《為兄(重生)》 第21頁
各房都忙得腳不沾地,唯有閬山苑一派清寂。
馮僚站在書案一側。桌上香爐生起裊裊的煙,氤氳而上,讓他看不清那位爺的神。
“……今日徐家管事的來報,夫人有了孕,路途奔波,這個月便不回來了,在徐家養胎。”他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打量前之人,又小心地道:“大老爺很高興,賞了徐家管事的喜錢,說等過些日子,便去徐家拜訪。”
馮僚只覺書房氣息凝沉。
這位說是夫人……其實年紀比六小姐年長不了幾歲。前夫人去後,不過幾個月大老爺便將徐家這位娶進了門,如珠如寶地疼著,襯得前頭那位夫人這麼多年的苦心經營像個笑話。
前頭的時候後宅妾侍不知凡幾,外室也置了幾房。這位一娶進門,後宅倒是清凈了。
勿怪這對父子像仇人一樣。
這誰能咽下這口氣。
前幾年大老爺在夫人那時納的姨娘,六個死了四個,都是當年對夫人不恭敬的。大爺一一都理了個干凈。
“夫人的牌位若要遷走,今日恐怕會鬧得很大,到時候難免驚老太爺。”馮僚思襯道。
一旁的趙樞卻涼涼地道:“若今日能驚祖父,那我倒要問問,當年我母親死的時候,怎麼倒沒驚他……”
說罷,題完最後一個字,扔了筆便往祠堂而去。
馮僚眼皮子直跳。
這會兒已經日上三竿了,滄州家家戶戶都響起了鞭炮,香燭的味道十分濃。只是很安靜,分外安靜,這樣肅穆的場合說話是很不合適的。
趙樞為長孫,自然要親自前往祭祀。
不知道為什麼,這時候忽然下起了大雨,雷鳴聲得耳朵沉沉的。大雨瓢潑,如瀑般從檐上傾瀉下來,一腦地灌進中庭,排水的道口發出稀里嘩啦的響聲。
香案上的燭火總是點不著。
趙家幾位老爺皆著服,腰束革帶,頭上戴著帽,一不茍,神肅穆。就連遠在地方的四老爺五老爺也都回了來,恭恭敬敬地站在一側。
“溪亭怎生還未過來……”二老爺看了眼黑的天,手里的燭火點了又熄,不免有幾分煩躁。
“他也太猖狂了,哪還有讓長輩等他的道理!”
四老爺五老爺沒有說話。三老爺倒是站得遠了一些,也沒有搭話。
大老爺面沉:“既然他不愿意來,那往後也不用來了。”隨即命人點香。
余下的爺小姐都跪在祠堂外,瓢潑的大雨沒有停歇的兆頭,下人只能在一旁不住地撐傘。犧牲都上了供案,酒茶也奉好了,外頭點竹的是三房的承宣。他上都了,卻不敢有毫抱怨。
里頭傳來高呼:“六爺,快點吧,老爺說不等大爺了!”
天沉沉的,跟清明這個日子一般,讓人不來氣。
承宣聽見了,卻好像沒聽見一樣,手里的火折子遲遲未點……
他尊敬這位兄長,只覺著他不會在祭祖這樣的大事上犯錯,一定是有原因的,便想再等一等。
沒想到這一拖,便聽見伯父在里頭大喊:“承宣,你怎麼也犯渾,聽不見我讓你點嗎?”顯然已經有幾分生氣了。
他無法,只能劃開了火折子。
只是不經意抬頭間,他正見祠堂大開的半月門前,一把青的紙傘出現在他視野里。視線往上,一襲玄錦袍,筆修長的形……
目不經意相對,他忽然振起來,高高地喊了聲:“大哥!”
那道聲音淹沒在腳步聲里,他還未說話,便眼睜睜地瞧見祠堂忽然涌進來黑的一群侍衛,腰間綁著白巾,一字排開,看那格都是練家子。
兄長十分地高。
淡漠地著他……
“父親火氣怎麼這麼大。”趙樞朝半月門里遙遙問候了一句,便施施然地走了進去。跟的侍從自然也跟著往里去,有一人給點了三柱香,上前恭敬地給他。
大老爺便這般與長子遙遙相。
“你這是干什麼,要造反嗎?”父子兩相對峙。
“也沒什麼,不過是來恭賀父親喜得貴子而已……”趙樞說話依舊溫和,眼眸卻如刀劍上的寒,讓人心里發冷。他著手里的那三柱香,卻是凝神站在了母親的牌位前,淡淡地道:“我今日過來,您當知道我是來做什麼的。”
“還請父親不要阻攔我,否則……恐怕您余生膝下,不會再有子嗣出生了。”
說罷,將那三柱香了上去。
檐下滴滴答答,更不停。趙家鬧翻了天,丫鬟婆子卻閉著,一句話都不敢傳。祠堂外跪著的爺小姐早便請了回去,都待在自己屋里,也不敢多問什麼。
.
趙明宜待在寺廟,這一切卻是不知曉的。
林氏這幾日都陪住在寺廟,只是今日卻得回去。要主持供奉,嬸娘與伯母都不在,一切都在母親上,所以只能回了趙家。
上好了許多,至能走了,便讓梨月跟雲珠撐了傘,一道往祈年殿走去。
今日各家都在祭祖,大殿里的香客倒是十分稀疏,多是寺里的僧人知客。
方至祈年殿,便見一圓臉小和尚迎了上來:“今天下雨,我還以為您今日不便過來,正想著要不要為您供上燈油。”顯然是認得。
趙明宜笑著讓梨月給了香錢。
小和尚引著進了偏殿。
偏殿都是供臺。兩邊也都是供桌,放了果子香燭。
年年都是小和尚迎,已經很識了,笑著點了六柱香給:“姑娘您拿好,小心燎了手。”而後很快出去,在門外頭等。
“咦,小姐,供臺似乎過了,很干凈。”梨月也稔地找到那張趙家的供奉的長案,正要拿出帕子拭,卻發現似乎并不需要。
應該是小和尚在來之前便過了。
趙明宜點了點頭,恭敬地拜了拜,照例上了六柱香。
香案上有兩盞明燈。一盞是祖父設的,兄長說是祖父的學生,多年前因故而亡,祖父吩咐每年都要來祭拜。而另一盞,是供奉的。
是很多年前去世的伯母。
還記得小時候,那個面容模糊的子,抱著坐在膝上,會蹭蹭的臉。上有淡淡的桂花的味道。
第20章 談話
趙明宜給那兩盞明燈都續上了燈油。
燈芯也換了新的,明亮的燭在燈座中搖搖曳曳。
兩廂都拜了拜,起正打算離開,卻聽見後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這些年來,都是你在替我供奉這盞燈?”
趙樞不知何時出現在後,高大的影擋住了偏殿門廊進來的,被籠罩在他的影子里。
趙明宜回頭,只見兄長正平靜地看著佛像前的供臺,沉默了一瞬,而後上前點了三柱香。與點的香在一塊兒。
雲霧一般的青煙裊裊升起。
“大哥。”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訝然道:“你的裳了。”
他形高大而筆,一窄袖玄錦,負手站在佛像下,明滅的燭火將他的五描摹出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沉郁而深邃,讓人生出想要探究的。
趙明宜被自己的想法下了一跳。
覺著肯定是發生了什麼。
“哥哥……”低低地喊了一聲,走到他邊,一時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好。
卻不想是趙樞先開口了:“你每年都來麼?”他問。
“嗯,我覺得伯母在趙家,一直都不開心。興許不喜歡祠堂的煙火呢……”點點頭,小聲說道:“而且哥哥常年不在府中,您小時候看顧我許多,我想為你做點什麼。”
趙樞卻是笑了笑。
他看顧什麼了呢?
不過是在書房給了一個小小的位置,讓能躲著老太太,躲著父親而已。
他神淡漠,沉聲道:“我不回來,只是怕不愿意見我罷了。”說罷靜靜地看著那盞搖曳的明燈,閉了閉眼。
是指伯母嗎?
眨了眨眼,不敢多問。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趙家也無人敢說。夫人去世那年,長房的僕婦全都換了個干凈,見過管事的領著牙婆進府,發賣了很多人。還有的去了各莊子上,留下來的所剩無幾。
佛像栩栩如生,慈目低眉。
陪著兄長站了許久。
而後啊的一聲,好像忽然想起來什麼,從袖中拿出那枚扳指來:“哥哥,你的這個……”雙手托著那枚用錦帕包裹的玉扳指,遞到他跟前:“那日我似乎睡著了,抓在手里,忘了還給您。”
有些張的時候,會用尊敬的稱謂。
他看著托高的雙手,白皙秀氣,安靜地站在他跟前。長長的睫撲閃,一雙眼睛亮亮地看著他,像只茸茸的什麼,他說不清,只是很想的頭。
到底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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