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我妹妹跟頌麒的事就此作罷吧。”他指尖輕點著桌案，淡聲道：“頌麒實在年輕，還需要打磨，若是能穩重一些會更好……太過浮躁了。”

可是這跟他定親有什麼妨礙？年人不都是這樣過來的。

想起前日王夫人帶著頌麒來大音寺。王嗣年後知後覺，心知想必他是做了什麼讓趙溪亭不滿的事，這才過來向他回絕。

這個侄兒他是了解的。讀書雖好，脾也還不錯，只是到底出太高，難免有些驕矜，需要人捧著一些。可這些在王嗣年看來都不是什麼大事。

“趙溪亭，我王家的爺也不是能任由你挑揀的。”他瞇了瞇眼。

王家跟趙家的況不一樣。王家子嗣，爺個個都金貴，而王頌麒又是他兄長的獨子，份不可謂不高。

趙樞也看著他，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王璟，我既然重視，便看不得一點委屈。從來都是我捧著，沒有要捧著誰的道理，便是你王家的人也是一樣的。”

王嗣年看著他的眼睛。

他其實是想跟他結這門親的。他跟趙溪亭的關系若能再一些，對他在朝堂上會有很大的助益。他看重的妹妹嫁給自己重的侄兒，那便更好了，兩廂得宜。

只是趙溪亭回絕得一點余地都沒有，他只能長嘆一息：“也罷，不作數便不作數吧，也算他們沒有這個緣分。”

“只是你這樣護著那孩兒……到底不行，溫室里的花朵，養得貴了，往後若不在你邊，風吹雨打怎麼經得住。”王嗣年淡淡地點了一句。

其實他知道自己多想了。趙溪亭這樣護著，只要那姑娘不自己把路走窄了，這輩子不會有什麼差錯。

趙樞不再多說，先行離開了。

而另一邊禪房里，小和尚進進出出，拿了銀針、艾條、酒、姜片等進來。慧覺師父正在熏艾絨，要給施針。

“檀越寒甚，只喝藥恐怕是不行的。”慧覺師父兩鬢早已華白，看得也不甚清楚，卻是十分地仔細，耐心地告訴讓放心。

只是那針實在太長了，看著就疼。

梨月跟雲珠在一旁也看得心驚跳。們平日里也沒見過這個，今日乍一見，也是為小姐了把汗。

“我能下回再來嗎？”趙明宜握了握手，忽然覺得瓣很干。有點嚇人。

慧覺師父已經熏好了艾條，正在用酒拭銀針，笑道：“您下回再來也還是會害怕的，不如今日事今日了，好過後幾日擔驚怕。”

話是這麼說……

可是比起這長長的銀針來，覺著擔驚怕也沒什麼了。

門外傳來腳步聲，回頭，才見兄長負手走了進來，正看著慧覺師*父作。

“哥哥。”輕輕喚了一聲，轉過頭去看他，不自地拽了他的角，小聲問他：“怎麼銀針會那麼長，我從前在祖母那里見到的好像也不是這樣的啊。”

趙樞看著害怕地看著自己，任由抓著自己的裳。

“不同的病癥用的東西自然也是不一樣的。”一邊安，一邊叮囑慧覺師父輕一些。

趙明宜出了手，另一手地拽住兄長的裳，只見師父已然將姜片放在了腕上，而後開始熏艾，知道最後那兩指長的銀針會扎進手腕里，忍不住地害怕。

等都弄好了，慧覺這才拿起銀針。

趙明宜攥了手，安自己半天依然心跳如鼓，正要偏過臉去，忽覺面前一黑。

溫暖而干燥的手蓋住了的眼睛。

針灸其實不那麼疼的，只是銀針看著嚇人而已。只覺到微微的刺痛，生姜跟艾絨已經把皮弄得很燙了，生辣生辣的，等針扎進去的時候已經快沒有痛了。

倒是過去得很快。

趙樞看著擰起的眉，掌心忽而被什麼掃，很輕地蹭了一下。

是的睫，眨眼的時候會微微拂。

等慧覺師父料理完之後，他才淡淡地收回手。

“走吧。”

出了後山禪房，經過祈年殿的時候，趙樞讓先回去：“你若喜歡在這里，可以多住些時候，我讓周述真守在這兒。”

“那怎麼行……他是大哥的侍衛，怎麼能一直守著我？”趙明宜托著自己剛扎過針的手，小聲地回絕著。

趙樞看著。

忽然就不說話了，只低低地道了一句好。

兄長應是不想再見到先前錦衛闖進來那樣的場景了。

走在路上，有心想問問這幾天祭祖的事。可是話到邊，又問不出口了。清明對大哥來說，實在是一個難以言說的日子。他甚至不敢去祭拜伯母。

看著兄長下了祈年殿高高的石階。

.

慧覺師父給開了藥方，拿回來後給林氏。

林氏接了方子後立馬讓人請了大夫來，斟酌再三後知道這藥方可行，才讓底下管事的去準備藥材：“我道你怎麼不在房里，原來他帶你去看診去了……倒要多謝他。”

趙明宜托著手給母親看：“您不知道那針有多長！”

林氏笑了笑：“如果管用，娘便多帶你去幾回。”

趙明宜干干地笑了笑，不說話了，只靠著母親的肩膀問晚上吃什麼。

林氏一一跟說了，又道今日天氣好，寺廟在曬經書，讓也出去看看：“……有香客幫忙曬的，也沾沾寺里的佛氣，總待在房里不好，出去走走，廟里的桃花開得好呢。我便去給你把這些藥材備齊了。”

趙明宜便帶著梨月往藏經閣去。

其實林氏也不是要來看知客師父們曬經書，只是想讓出來曬曬太。

藏經閣在前殿，走了一會兒，遠遠地便瞧見承臺上翻飛的書頁，在太底下不住地翻著，泛黃的紙頁很古樸，有的應該是珍藏多年的孤本。寺僧來來往往搬著經書，臺上也有來去的香客幫忙的，也有如一般年紀的小姑娘，在太底下曬出了細汗。

梨月問要不要搬張椅子來。

搖搖頭，上了藏經閣。

王嗣年此刻正在承臺上扶欄遠眺，他在等寺僧給他找一本經書，有些刺眼，他正要轉到檐下去，卻正好瞧見那穿著杏小襖的姑娘朝這邊走過來。

挽著烏黑的發髻，後腦圓圓的，戴了海棠宮花并著幾只素的簪子。

清淡水紅的子把襯得很明。

他好像有一點懂趙溪亭了。

養花也好，可漂亮，搖曳生姿。

第23章 私印

今天的天氣真的很好,一掃清明雨水帶來的潤氣息。泛黃的書頁在下微微翻，有時一頁一頁，有時風大了,吹得紙張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趙明宜去幫年老的寺僧搬經書。梨月見上終于有力氣了,也愿意，便沒有阻攔。實在很差，這般很難得了。

空氣中有楊柳葉子的味道。

“寺里種了柳樹嗎？”將搬來的書一本一本攤開在竹席上,低聲問梨月。

“是種了柳樹的，寺里西北角的湖邊有一大片，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完枝，很茂盛了。”梨月往那邊忘了一眼，一大片的楊柳在風中輕輕拂著。其實很好看。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小姐似乎不喜歡這個。

趙明宜沒往那邊看，只低低地哦了一聲,而後去幫角落涼坐著的僧人錄經冊。

每年曬完經書都要重新清點一遍，還有一些被蟲蛀壞的，也要登記在冊。

這時候風大了一些,竹席上翻的書頁嘩嘩啦嘩啦。僧人已經找好了那本經書，卻說有一本類似的：“《永樂北藏》有名，是明前的著作，只是還有一本《南藏》有人知曉，是前朝一位清吏司郎中編纂的，您要不要也看看。”

他們站在檐下。

王嗣年一邊聽著,余卻落在承臺角落正伏案錄冊的孩兒上。

他看著跟著寺僧一道曬書,來回跑了許多趟,額頭上曬出一層細汗，臉有些紅。到蔭涼坐了一會兒,又去幫人抄錄書冊。

“好，帶我去看看吧。”他收回目，上了藏經閣。

這邊趙明宜心卻是很好，覺上好像有了一點力氣，而且僧人都很和善，幫忙的時候有人與道謝！

沒有人說的字不好看，也沒有人要來教寫字……

這樣的覺很好。

“檀越，是不是了一本《永樂北藏》？我方才翻來翻去，只記得了什麼，在曬經架上也沒有找到。”一個十歲模樣的小僧人走了過來，太曬紅了他的臉，著急地問。

趙明宜打開冊子，細細地找了一下，發現方才沒有錄過這一本。

“這可怎麼辦……若是丟了，師父要責罰我的。”僧人年紀看起來也很小，急得眼眶都紅了。

連聲安他：“你別急啊，我幫你去找一找。”梨月也嚇一跳，連忙拿了荷包里的糖給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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