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不必了。”老大夫擺擺手。

“老朽行醫多年，這就是將死之兆啊。就剩半口氣了，脈都不出來了，這怎麼治？”

潘棠也直皺眉，本想著收個俊俏的苦力，沒想到竟然傷重這樣。可畢竟萍水相逢，眼睜睜看著他死去，潘棠做不到。

加重了語氣，“那大夫給我一個吊他一口氣的辦法吧。”

大夫思索片刻，“老朽看你這也是宦人家，肯定是不缺錢財的，那就先給他用半人參，若是活過今晚，就再半。”老大夫說完便收拾好了自己的想起，提起箱子就要走。

曼姝還想去攔人，但被潘棠制止。

老大夫診金也沒收，急匆匆離開潘府，手都在抖。這怎麼救？怎麼救得活？

潘棠看著大夫離去的背影，又看向躺在床上的年，心下一橫，道：“般若跑得快，讓般若去藥鋪抓藥，買三人參回來。”

“二娘子，可是...”曼姝遲疑，“我們的銀錢沒剩下多了。”

“還剩多？”

“大約五兩銀子。”

沒想到平時被克扣的月例，在危機關頭竟然為了救命錢。

“問問藥鋪愿不愿意賒賬，反正先弄一人參回來。”

曼姝點頭，“是。”

——

于是就這般，般若靠賒賬買回來一人參。

更沒人想到的是，那奄奄一息的年竟然就靠著這人參活了下來。

那天晚上，潘棠發現他的格外燙，原本以為是他傷口染發熱，但後來又驚奇發現，有傷口的地方的溫度要來得更加燙一些。他的傷口竟然在迅速愈合，一種莫名的力量在他周運轉，用常人幾倍的速度修復著他的。

潘棠看了嘖嘖稱奇，到底是撿了個什麼奇怪的人回來！

到了第三天，年的竟然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潘棠再次見到他時，他正坐在床榻上發著呆。

這個年這幾日一直住在這間值房里，里面僅有一張床鋪，其余的一概沒有。荒廢多年的值房里蛛網遍布，灰塵四起，連窗戶紙都是爛的。

一進房間，老舊的門在吱吱作響。潘棠看見屋子里的環境，有些心虛，本以為年撐不了這麼多天，于是屋子也沒給他收拾出來。沒想到他竟然撐過來了，看來是要好好裝修一下這屋子。

“在想什麼呢？”

看見潘棠來了，年立刻站起，有些無所適從。

“怎麼不記得我了？救命恩人不記得了嗎？”潘棠笑道。

年點點頭，他當然是記得的。

潘棠自然地找了個小杌子坐下，并示意年也一并坐下，“好些了嗎？”

他點頭。

“你以後就是我院子里的侍衛。”

他又點頭。

“你別點頭，你說話。”

“好。”他道，聲音是啞的，估計是太久沒用嗓子了。

“好好養傷別又死了，你的命可是我好不容易救回來的。”

年對抱拳：“大恩大德，無以為報。”

“無以為報，以相許嗎？”

第2章 煙雨海棠花，春夜沈沈酌。

潘棠抿著，忍俊不，“話本子里都是這麼說的。”

被這樣一逗，年怔住了，不知該如何作。

“真呆。”笑著，又道：“不用你報什麼恩，你以後就是我院子里的侍衛，做好分的事就可以了。”

問：“知道我們院的侍衛都應該做什麼嗎？”

“不知。”

“不知道？好，那我告訴你，侍衛是咱們院里最重要的一份活，所以責任重大。平日里看家護院，保護我的安全，那是必須的。若是我讓你打架呢，你要二話不說就上，讓你打誰你就打誰，打不過也要打，聽見沒有？”

“聽見了...”

潘棠問：“對了，你…會武功的吧？”雖然侍衛也不用什麼特別高的功夫，但會一些總歸是好的。

他遲疑，“應該...會。”

潘棠掌，那就更好了！把這個人撿回家，雖然治傷要花掉不錢，但是卻得了個聽話的苦力，況且...

潘棠看向他那張神俊朗的臉，線條棱角分明被照淺淺勾勒，眉目深邃，還帶著些異域——長這麼好看，當然不能輕易就死了。

不自覺便看了他許久，好看的臉真是怎麼看都看不膩。察覺到的目，年往這邊看過來，琥珀淺眸里帶著不解，一對視，竟是潘棠先敗下陣來，移開了視線。

輕咳一聲道：“你這幾天先好好休息，傷好了來我院子里找我。”

“好了，我就不打擾你了。”起走。

年突然住，“等一下...你...”

“你什麼名字？”

潘棠轉，沒有計較他直白的話語，答道：“你是我院子里的侍衛，以後就管我二娘子。至于我的名字，隨便問子閨名是很無禮的，我不告訴你。”傲轉頭，頭上的小辮子在空中劃了一個半圓。

年怔愣看著，目帶著不解和純澈，“對不住。”他道。

潘棠背對著他，角彎彎，當然沒有生氣，只是想逗他玩，佯怒道：“你知道男子在什麼時候會問一個子的閨名嗎？”

“不知道。”

笑意更濃，“想娶的時候。”

言罷就出了房門，徒留年在原地被逗得紅了臉。

般若見娘子出來時一臉的笑意。

“這個小奴很討娘子喜歡？”

潘棠笑著，撣撣手上不存在的灰，角卻如何也不下去，“還吧。”

—

回去路上，潘棠心不錯，連冬天的凄涼景也看慣了，看出幾分冬日的意趣。

二人路過花園。

“這園子里的臘梅開得真好，若是我們園子里也能種上臘梅就好了。”般若道。

潘棠點點頭，“種樹好，但我不要種臘梅。若是能種上幾棵海棠樹，來年春天一定很。”

想到種樹，忽然又想起什麼，迅速對後般若問道：“我們院的銀子還剩多？”

般若一問三不知，“平日里都是曼姝在管這些，奴婢也不知道啊。”

潘棠一嘆，“噯，你能知道什麼？”

回到院子，曼姝不愧是本院的首席大管家，對一眾開支了如指掌。但卻見皺眉道：“娘子，我們院的錢不剩多了。”

“什麼？”潘棠喝茶的手頓住，差點被茶水嗆到。

曼姝道：“大娘子兩年前進宮後，沒了大娘子的接濟，府中又總是克扣我們月例，拿到的錢本就不多，還有就是…”

“曼姝，有話直說。”潘棠忍痛道。

“還有就是，娘子撿回來的那個小奴，給他治傷花了我們好大一筆錢吶，以後還要給他開月例，我們的銀錢實在是拮據得很。”

潘棠恨鐵不鋼，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無奈：“給他治傷花了我們多錢？”

曼姝撥弄著算盤，邊說：“那人參金貴，我們還欠藥店四十五兩。如今...只剩下一些銅板了。”

“看個傷那麼貴？”

“娘子，你不看看他傷得又多重呢，好不容易從鬼門關救回來的。二娘子，我們到年前都要拮據些，撐到過年就會發例銀了。”

“好吧。”潘棠拍桌。“沒關系的，不就是賺錢嘛，你們且看，二娘子我過兩天就給你們變出銀子來。般若你過幾天和我出去一趟。”

“娘子要出門干嘛？”般若問。

潘棠狡黠一笑，“到時候就知道了。”

—

幾天後

這幾日下的雪馬上就要融化完了，地上漉漉的，還有些零星的積雪。

潘棠和兩個丫鬟在院子里支了個小爐子，擺上一壺茶水，又烤上了幾個地瓜。地瓜烤，香香甜甜的氣味別提多人。

般若在一旁等不及了，一直看著地瓜咽口水，曼姝則仔細翻著地瓜，使其熱均勻。

“能吃了嗎，能吃了嗎？曼姝，我都快死了。”般若哀嚎。

曼姝打回悄悄神過來的手，嗔道：“急死你了，等會吃到夾生的看你怎麼辦。”

潘棠坐在小杌子上，了個懶腰，懨懨地撥弄著爐子里的炭火，“再吃幾天地瓜我都要變地瓜了。”

“娘子，可是地瓜真的很香啊。”般若道，看著爐子上烤得焦香的地瓜直咽口水。

“你就知道吃。”潘棠嘆氣，“人生短短幾萬天，怎能被沒錢困住手腳？等本姑娘有了錢...”

正準備暢想一番，邊上的曼姝小聲提醒道：“二娘子，奴婢聽說，崔姨娘最近在心您的婚事呢。”

去年及笄，今年剛好十六歲，正是京城兒家相看親事的好年紀。但潘棠蹙眉，心里一陣厭惡，“哦？我的婚事要來心，可笑！”

可畢竟是婚姻大事，問：“所以，看出個什麼名堂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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