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卻認真道：“屬下真的會還的。”

“好啊，我等著你呢。”支著腦袋，胳膊支在車窗上，臘月朔風冰冷刺骨，抬頭看著天，真好。

長安東市繁華，是各種達貴人消遣的好去，其中高檔店鋪居多，供應的商品也無一不致。潘棠要去的則是長安城東市赫赫有名的萬福客棧。

說是客棧，但其實里面不僅僅只是出租廂房那麼簡單。宴席，歌舞，人，酒一應俱全，是個出了名的銷金窟。

我朝雖民風開放，但對小娘子們的各種規矩仍在，出門帶上齊肩的帷帽和三兩個隨從，才是小娘子出門的標配。

潘棠在前面走著，阿酌抱著酒壇同般若一道走在後面。

不多時，一抬頭，富麗堂皇的一間大店便出現在眼前，牌匾也恢宏大氣，寫著“萬福客棧”四字。

“小娘子來是吃酒的？”門口小廝熱招待道。

“尋人的。”潘棠的臉沒在帷帽後面。

“小娘子要尋誰？”

“我找你們客棧的掌柜，玉容娘子。*”

小廝面難，這個來路不明的小娘子一上來就要找他們掌柜，真是奇怪得很。但小廝作為最繁華客棧的迎賓，他訓練有素，還是熱將潘棠迎進去。

“小娘子請稍等片刻，我們掌柜很忙，我這就去通稟一聲，看掌柜如何說。”

“且慢。”潘棠住他，“你就和你們掌柜說，芙蓉花尋。”

小廝匆匆去了，三人在大堂坐下，四周皆是熱鬧非凡，歌舞不斷，鼓樂之聲不絕于耳。

“阿酌，這壇子你可看好了，這金貴的東西可萬不能有閃失。”

阿酌將酒壇子抱得更了。

般若也應和，“放心吧娘子，奴婢和阿酌一起看著呢。”

——

“老娘倒要看看，是誰敢冒充我家芙蓉花！”

聞聲，潘棠猛然抬頭看去。

見來人一大紅訶子，金的暗紋在行走間熠熠生輝，輕搖著子，自有一段風流韻致，眉目嬈秾麗，得讓人移不開眼。

這便是長安東市一枝花，萬福客棧的掌柜，寡婦玉容。

玉容走到潘棠跟前，卻立刻僵在當場，扇子掩住下半張臉，吃驚得說不出話，“你你你...是誰？”

覺自己是容覺沒睡醒，眼睛花了。眼前這個小娘子的形，怎麼和家芙蓉花這麼相像，連帷帽也遮擋不住的像。

潘棠起行禮，“玉容娘子安康，我常聽阿姐提起你。”

“你姐姐是？”

“潘府長，潘芙。”

玉容隨即發出一串笑，笑得張揚，“竟然是你這個小丫頭，我也常聽你阿姐提起你呢。”隨意坐到潘棠旁邊，道：“說吧，你這小丫頭找我何事啊。”

“我找玉容娘子是有生意要做。”

“說來聽聽。”

潘棠看向那壇子酒，“這東西市許久都沒有浮生醉了吧。玉容娘子請看，我這就有一壇。”

玉容吃驚得站起，自從芙蓉花進宮後，便不能再釀酒，于是那聞名天下的浮生醉也就此絕跡。曾有人出高價向買也沒買到，原因無他，釀酒師傅走了，哪來的酒呢？

“竟然給你留了一壇。”喃喃道。

“自從阿姐走後，我在府中的境更加艱難，家里姨娘克扣月例，我院子是要連飯都吃不起了。”潘棠說著，語氣里竟然帶了哭腔。

“玉容姐姐，阿姐進宮前，就給我留了這麼一壇浮生醉，整個長安只此一壇。現在我手頭吃，不知玉容姐姐這個生意做不做呢？”

玉容秀眉皺起，看潘棠的眼神帶了幾分心疼，“可憐的丫頭，你也是迫不得已了才找到我這里的吧。”

潘棠不住點頭，泣了幾聲。但帷帽底下，角都要裂到耳朵邊。

而坐在一旁抱著壇子的阿酌，看向潘棠的眼神變得復雜。他不知道，原來二娘子的境如此艱難，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都是為了給他治傷！

玉容道：“丫頭，你要多，開個價吧。”

潘棠語氣弱，“這浮生醉金貴，現在全天下就此一壇，小妹以為一百兩足矣。”

“一百兩？”

玉容斂起方才同的神，正道：“你個小丫頭要這麼多銀錢做什麼？當年浮生醉聞名長安時，一壇也僅僅需要二十兩。”

“姐姐先別著急，您難道真的想要浮生醉在天下絕跡？別忘了，我的阿姐是誰，這一百兩買的可不是單單是壇酒，而是往後和玉容姐姐的一段緣分。”

玉容面帶探究，“你是說，你也會釀浮生醉？”

潘棠點頭。

“我可以讓姐姐的萬福客棧日日都有浮生醉，并且，只有姐姐的客棧才有浮生醉。”

“你這小丫頭，還真有本事，不愧是芙蓉花的妹妹。”玉容的眼神轉而變為欣賞。

轉著手中的扇子，神態慵懶而嫵，“好吧。就看在你是芙蓉花妹妹的份上，你這單生意我也做了。”吩咐側小廝，讓小廝去庫房拿銀票。

事辦，潘棠心非常好，掀開帷帽的一角，轉過頭沖阿酌和般若做鬼臉，般若忍不住笑出聲。

玉容調侃，“我算是看出來的，你這丫頭就是個鬼靈，和你阿姐年輕時真是一模一樣。”目放空，有些懷念從前，“看得出你阿姐對你很好，才給你養出這種古靈怪的子。不像你阿姐，想的太多，給自己的擔子太多，最後將自己鎖進深宮里去了。”的眸子暗下來，一張艷麗的臉上籠罩著淡淡的哀傷。

潘棠聽著的話怔然，道：“從前阿姐和我說，玉容姐姐是最好的朋友，是世上最懂的人。”

玉容眼睛一亮，激道：“真的？真的這麼說？”

“嗯！”潘棠重重點頭。

二人說著話，店門外突然熱鬧起來，一青年的聲音恣意而放肆，他喊道：“掌柜的，你出來！小爺我今日一定要將綠歌帶回家！”

玉容的臉突然冷下來，對旁小廝道：“外面發生何事？”

“回掌柜的，還能是什麼事，肯定是趙澄那個紈绔來要人了。”

大堂里食客皆停下作，紛紛向店門外張。

隨即只見十幾個穿著統一服侍的打手沖進客棧大門，來勢洶洶，勢不可擋。眾人驚慌失措，玉容對潘棠道：“丫頭你先在一邊躲好。”一臉怒氣往門口走去。

阿酌護著潘棠避到大堂邊上。

第4章 “二娘子現在命令你，把手拿出來。”

打手速速涌進大堂，將大堂包圍，門口走進來一個穿紅錦袍的男子，渾上下無一不致，貴氣十足。

他昂著頭，滿傲氣走進大堂，“掌柜呢，玉容娘子，今日小爺可是認真的，就只要你一句話，綠歌你到底給不給我。”

“趙郎君好生霸道！”

玉容從容走到門口，毫沒有懼怕包圍著大堂的打手，“趙郎君這個排場是想做什麼？就算要帶走綠歌，也不該是你現在這個態度。”

“哼，掌柜你別給小爺和稀泥，小爺我把話撂這兒了，綠歌今日我必須帶走，由不得你不同意。”

玉容蹙眉，滿臉嫌棄，“我可沒和你和什麼稀泥。想帶走綠歌你要看綠歌答不答應，昨日還來找我哭訴，說你常常糾纏于，既然綠歌不愿意，我今日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帶走！”

“你騙我，綠歌待我溫又，做我的娘子肯定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不愿意？”

“呵。”玉容一聲冷笑，“趙澄，你們男人什麼德行我不知道？我呸！你將綠歌娶回家真的是讓做正妻的？你爹同意才怪呢！”

趙澄面上劃過一心虛，但辯解道：“我爹那邊我自有安排，綠歌就算不能做我正妻，哪怕是個妾，我也會對好的。”

他知玉容難纏，和磨皮子定是說不過，于是看向大堂里蓄勢待發的兄弟們，中又多了幾分底氣。

“掌柜，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這些兄弟可不是吃素的。”

但玉容又哪是什麼尋常人，在東市混跡多年，一己之力經營萬福客棧，趙澄這種地見過不下百個。

“你想鬧事也不先看看這是什麼地兒。敢在東市鬧事，老娘就有把握讓你吃牢飯，這次看你那個爹該怎麼花錢撈兒子。你爹早年經商賺的那些錢，都花在給你收拾爛攤子上了吧。”巧笑倩兮，挑釁看著他。

趙澄被玉容激得惱怒，手指著放話道：“出綠歌，小爺便饒了你。”

大堂中食客紛紛看著眼前的鬧劇，竊竊私語著，無一人敢站出來說話。

潘棠站在大堂的一角，惴惴不安地看著，問旁般若：“般若啊，這個趙澄的名字我怎麼聽著那麼耳？”

般若難得腦袋靈，猛然想到什麼，“娘子，要和您議親的那個郎君，好像就趙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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