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心中有難抑的破壞，一向沉著冷靜的心從未如此暴戾，他一時間腦海里涌出許多惡念，他為自己的惡念而心驚。

用盡最後的力氣，他將窗子關上，沒了月的加持，果然好許多，但那力似乎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年重重跪在地面，整個人蜷一團，渾上下疼痛難忍，他不得不疼得出聲，但剛一開口，又想到了隔壁院子里安睡的二娘子，便手捂住自己的口鼻，最後痛得咬住自己的手腕。

手腕被咬得鮮淋漓，腥味充斥著他的口腔，他不自覺大口吸著氣，聞空氣里彌漫腥味。

自己到底為何會這樣？

這難道是他過往經歷帶給他的什麼疾？

濃濃的殺意盤踞在他心頭，殺人，殺人，腦海中有聲音一直在著。

千軍萬馬，氣勢磅礴，“殺人”聲不斷。

他蜷在地上，低低地笑著，臉泛著詭異的白，心中的嗜，暴戾，殺戮難以自抑。

角帶著微嘲。

他竟然是一個這樣的人，竟然會是一個這樣的人，原來他失憶之前，是這樣一個人嗎？

若是此時他面前有一面銅鏡，他便能看見自己淺的眸子，此刻變了紅，著妖異的，危險且麗。

阿酌沒有記憶，他不記得自己的功法到底是怎樣的，不懂得如何正確引導那肆的力。

于是便這樣生生扛過去，他的臉在糙冰涼的地磚上，上沾滿灰塵，從來一不茍的人從未如此狼狽。

寒夜漫長，他的痛苦持續了整整一夜。

直到天乍破，日出東方，年才得以合上眼。

——

潘棠覺很奇怪，一個早上都沒有見到阿酌，眼看日頭漸漸升高，也沒見到他影。

按理說不該如此，他總是起得很早，潘棠每天醒來時都能見他立在大門旁守著，一喚，他便能過來。但今日，曼姝和般若都沒見到他。

潘棠本來不愿放心上，想著他可能睡過了，一會就會來，但獨自坐在窗前不知不覺就想了很久。猜測，不會是昨日打趣他穿裝，他生氣了吧。

立馬在心里否決了這個想法，乖巧的小侍衛怎麼會生的氣呢？他怎麼敢生的氣！

可一旦往這個方面想，思緒就像控制不止的野馬，甚至開始反思：是不是平時自己對他太兇了？

潘棠拍案而起，要去找他問個清楚。還有，順便拿回的鬥篷。

走到他小屋子前，潘棠才發現，他的小屋子很簡陋。在心里盤算著，其實給他把屋子重新修葺一下也不是不行。

拍拍門，“阿酌你在里面嗎？”

無人應答。

“阿酌你在嗎？”

依舊無人應答。

無奈往破損的窗紙隙里張，什麼都看不見，道：“我進來啦。”

第9章 二娘子的眼神，比方才那火爐子還要燙人，他想。

推開破舊房門，日瞬間進打在石磚上，看見，阿酌端端正正坐在床邊。

日刺眼，年抬起右手擋住雙眼，側頭過一點隙看向門口，“二娘子。”他連忙起行禮。

潘棠故意將門開得更大些，“你先起來。”走近他面前，“你竟然真的在這兒。”

“我問你，你今日為何遲遲沒出現。”

他再次單膝跪下，垂頭抱拳道：“都是屬下的錯，今日一覺睡過了時辰，請二娘子責罰。”

“怎麼一上來就要責罰？”潘棠皺眉，本是來和他問問清楚，他對是否有什麼不滿。但怎麼他一上來就要請罪。

輕咳一聲，“真的就只是睡過了？”

他垂眸，“是。”

“沒有什麼別的原因了嗎？”

“沒有。”

他的手死死地抱拳，快要掐出。

潘棠彎下腰，陡然湊近他，和他面對面。年猛地後仰一下，潘棠仔細端詳著他，他臉很白，眼下有烏青，眼眶是紅的，滿是紅。

“昨晚沒睡好嗎？”

年垂眸不答。他真希二娘子此時可以心一些，放過他吧。

“還是昨天和我出去累的？”

他仍然不答。

“那好吧，我不問了。”直起腰，看著眼前有些狼狽的年。這個人昨晚到底干什麼去了，怎麼上都是灰塵，如此憔悴呢？

阿酌悄悄松一口氣，但只聽潘棠繼續道：“阿酌啊，心里有什麼話要說出來，不要藏著掖著，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呢？”

“屬下沒有話想說。”他道。

“行。”潘棠笑笑，真是個榆木腦袋。

“既然如此，那下午就來找我，有任務給你做。”

看了看四周，隨口道：“過幾日給你些錢，修葺下屋子吧。冬日冷了，這樣風晚上睡不好。”

走到門口，看向旁邊桌子上整整齊齊擺著的黑鬥篷，“這鬥篷我拿走了。”說完抱著鬥篷踏出門去。

“好。”

阿酌看著離去的背影，還是過于刺眼，他閉上眼睛。

年悉心舐著發，藏起鋒利的爪牙。

——

下午，天公不作

才晴朗了一會的天頓時又烏雲布，烏黑翻墨的雲層籠罩整個天穹，臘月嚴寒，天上又簌簌下起小雪。

雖然是雪天，但潘棠卻不得閑，坐在廊廡下面，指揮著曼姝和般若準備原料。

阿酌則在院子里支起兩個爐子，架上鐵鍋，燃起炭。

“這樣不行，”潘棠搖頭，“你再給這兩個爐子架個棚子吧，不然火全被雪給滅了。”

阿酌應下，又去找木頭搭棚子。

另一邊，般若拎起水桶，繼續去井邊打水，曼姝則清洗著木桶里的高粱。

潘棠看著年遠去的背影，腦海里浮現上午見到他時，他的狼狽模樣，那種盡力掩飾，依舊掩飾不住的狼狽。直到現在他的眼睛里也都是，只是不說，只當沒看見。

不久，庭院里兩個爐子都生起炭火，阿酌的棚子也已經搭好。

潘棠笑著合掌，“我們開始吧。”

自小跟著阿姐釀酒，但當時們都是的，只敢在小廚房悄悄生火，不敢讓別人知道。

阿姐謹慎，但潘棠現在不管那些。

兩口鐵鍋上，架起兩個籠屜，墊上麻布，再將用雪水泡好的高粱倒蒸，不出小半個時辰，就滿院子的高粱香氣了。

水汽氤氳應和著雪花飄落，冬日的院子里難得如此有煙火氣。

隨後，晾涼的高粱被潘棠細心撒上酒曲，翻拌均勻後再放酒壇中，中間留出一個酒窩，再用牛皮紙封口。

這次釀了兩壇。

般若聞著高粱的香味，咽了咽口水，“二娘子，這酒什麼時候能喝啊？”

潘棠道：“要不了多久就可以開壇了，不過這酒可不是直接喝的。直接喝那和東市那些普通米酒有什麼分別。”

曼姝解釋，“過幾天還要再忙活一通呢，到時候才是釀酒的關鍵。”

“這麼厲害。”般若鼓掌。

“那是自然，大娘子當年想出來的釀酒之法，全長安除了大娘子和二娘子沒人會。”

“所以到底是*要做什麼呀？”

曼姝笑笑看向潘棠，潘棠抱臂，有竹道：“蒸酒。”

蒸酒之法，蒸出酒之華，只有經過蒸制的浮生醉才是能真正稱之為浮生醉。這也是長安諸多釀酒師，怎麼改變配方，也釀不出浮生醉的原因。

道，“七日之後，我們就可以蒸酒了。”

“怎麼這次只要這麼短時間？”曼姝不解，以往釀酒都需要一個月。潘棠解釋道：“天氣冷確實需要一個月，但若是我們每天都用炭火暖著，便能短時間。”

“…原是如此”

要趕在進宮之前，將浮生醉釀好，帶到宮里去見阿姐。

想起阿姐，的角彎彎，若是這次進宮能見到阿姐，再給帶浮生醉，一定會開心的。不知道阿姐在宮中過得好不好。

潘棠今日心不錯，一是完了釀酒，二是馬上就能見阿姐，再有就是，昨日整治了和議親的趙澄，讓他知難而退。

在大虞國，像這種閨閣娘子的人生，一句話就能全部說完，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無趣到不能再無趣。同樣的，雖然常常有主見，但其實也看不清自己的未來，似乎唯一能做的，就是過好當下。

時至傍晚

漫天都是鵝大雪，打著卷兒從四面八方飄落，天寒地凍，卻因為院子里的火爐而有了生氣，炊煙裊裊起。

曼姝和般若在一旁閑聊，阿酌用扇子拼命扇著爐子，此時爐子上正架著兩只油鮮亮的烤，香氣四溢。潘棠揣揣手，冷得站起來直跺腳，看著年臉上的爐灰，和他專注的神，不自覺揚起角，。

有發自心底的暖意，一種很踏實很溫暖的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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