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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不宜離婚》 第1章

第1章

今年的初雪來勢洶洶。

路寧從醫院出來的時候,雪已經積了厚厚一層,把圍巾又繞了一圈,騰出一只手把檢報告往包裏胡一塞。

經期推遲了半個多月,今早意識到的時候,後背驚出一層冷汗。

跟周承琛結婚三年都沒有孩子,如今在商討離婚,如果突然冒出一個小孩,那可真是太烏龍。

好在不是,不然未免狗

早知道試紙測一下,免得跑這一趟。

電話響了的時候,還在想自己最後一次跟周承琛……

那天有些荒唐失控,所以才會有種強烈不安,直接來了醫院。

有些懊惱地扶了下額,哪怕是一樁相敬如賓的寡淡婚姻,也彼此滲了太多,明明在家裏的時候,兩個人十天半個月也難見上一面,但搬出來才半個月,總覺得生活方方面面都逃不開他的籠罩。

好像哪兒哪兒都是他。

或許,三年的確還是很漫長的。

寒風縷縷鑽進皮裏,把手機胡夾在耳朵和肩膀的位置接起來,一只手塞進包裏翻找車鑰匙。

就連這輛車,也是他買給的。

一輛白保時捷Taycan,純電,買來被好友梁思憫那個燃機控痛心疾首無數回,但不敢罵周承琛,說周家這大哥冰雕,凍得人骨頭疼,多說一句話都怕被冰封。

除卻嚴肅冷峻,大約還有幾分年長的緣故。

周承琛比路寧大七歲。

猶豫了一下,分神思考要不要把車還給周承琛。

想了一會兒,還是決定算了,周承琛看起來彬彬有禮,其實裏強勢霸道又說一不二。

電話聲音鑽進耳朵,把思緒拉了回來。

“寶寶,你什麽時候回來,我快死了,待會兒一起出去吃飯吧!我看公寓這邊附近有一家新開的火鍋店。”徐詩夏昨晚通宵工作,睡到這會兒才醒,說話有氣無力的,“哦,對了,剛剛有你快遞過來,我拿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門口放著樓下送的禮,他大概以為沒人,沒敲門,說是要裝修兩三天,提前準備的賠禮,還禮貌。”

路寧終于找到了車鑰匙:“好啊,我還要去一趟店裏,大概二十分鐘到家,你換換服下樓,差不多就能看到我了。”說完又說了句,“那你最近休息怎麽辦。”

徐詩夏那邊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大概還沒從床上爬起來。

“沒事,我已經忙完了,組長給我放了兩天假,而且我那邊房子好了,趁著這兩天正好搬過去,之後就不打擾你啦。”

“我沒關系,房間很多,你可以一直住的。要不我們這幾天住酒店。”路寧真心挽留,但突然想起來,“還是……你怕周承琛會過來啊?”

徐詩夏笑了聲:“真是什麽也瞞不過你,說實話你這個裝修風格真的讓我有一種住在你老公家的錯覺,我不行,我太別扭了。”

雲庭水榭的公寓確實是周承琛的,但很早就過戶到名下了。

大概是有一天無意說了句,都沒有一寫著自己名字的房子。

然後周承琛一口氣過戶給了四套。

這一是最小的,不過離的店比較近,所以搬過來這邊了。

公寓還是很久前的裝修,路寧沒有改過,灰調的冷淡風,盡管添置了些裝,但確實很有周承琛的風格。

路寧無聲嘆了口氣,覺自己像是被周承琛標記了一樣,到是他的印記。

尤其兩個人還沒正式離婚,他說沒有簽署婚前協議,而且各方面需要有一個代,需要一些時間,短則一個月,長則三五個月都是有可能的。

三年都過去了,路寧并不差這幾個月,也就沒提異議,只是覺得既然已經決定,搬出來更好。

在正式離婚之前,還是周太太,他們還是合法夫妻。

徐詩夏有顧慮是正常的。

沒有再強求,徐詩夏的公司總部在衍城,剛調過來工作,公司安排的住要跟人就另找了房子,前租客剛搬走,而且的行李搬家公司省運送,還沒從A市過來,但的確是不缺住的。

“到時候我幫你一起搬。”最後只說了這麽一句。

“好嘞!”徐詩夏歡快應聲。

掛了電話,路寧回了一趟店裏,把客戶要的方案拍照發過去。

了冬,生意往往就淡下來,早早給員工放了假,偶爾有事才會過來。

可這條街正是熱鬧的時候,小心把車子開出橫四街,街道略窄,兩邊時常有行人和小車,早些年剛來這邊的時候本不敢開,開久了也就如魚得水了。

這會兒練地七拐八扭,出了街口彙主幹道,如魚海。

同往常一樣,只是不回周承琛的西山別墅了,拐個彎,往雲庭去。

-

“太太今天去醫院了。”書許默站在總裁的辦公桌前彙報完工作,順便彙報了太太的向。

“婦産科。”他忍不住看了總裁一眼。

厚重的實木辦公桌前,周承琛西裝筆,戴一副金眼鏡,側臉冷峻,線條鋒利,一副不茍言笑的森冷模樣。

許默每次站到這兒,整個人都會繃起來。

也難怪他老婆完全不了他。

倆人本不是一個畫風。

周承琛簽文件的作一滯,筆尖懸停,慢慢洇出一灘墨跡,腦海裏閃過一些畫面,兩個人最後一次是一個月前,他的生日會結束已經很晚了,兩個人住在吳園老宅,他心不大好,半闔雙眼靠在那裏休息,以為他睡著了,輕手過來幫他解開領帶和外套……

那天他的確有些過火,恐怕沒什麽分寸。

眉頭微蹙,他將筆收擱桌面,擡眸問:“結果?”

許默搖頭,心道這我哪裏知道,最近也沒有什麽借口可以讓他聯系太太的。

但面對周總,一問三不知是大忌,他忙又補充一句:“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平靜的。”

這話說得模棱兩可,端看總裁怎麽理解。

或許是無事發生。

也或許是太太并不在意孩子有或者沒有。

路寧一個人搬出去住,周承琛心中含了點不悅,但總歸是不放心,要人盯著,又不許靠近,也只能知道這麽多。

周承琛擡手扯了下領口,溫莎結微松,他驀地吐出一句:“打電話給。”

心浮氣躁,想隨去,但想起來這個人看似弱溫順,其實裏倔強又主意大,他要是不管,真能幹出來自己一個人解決的蠢事。

許默愣了下,也不知道誰說既然搬出去以後就跟他無關了的。

但不敢違逆,依言撥路寧電話,占線,提示稍後再撥。沒等總裁發話,他自行重複兩次,依舊沒打進去。

周承琛臉越來越沉,神不耐,顯出幾分焦躁,最後子後靠,半閉上眼:“你先出去吧!”

許默心下松口氣,欠:“總裁有事我。”

他退出去,輕手關上門,只覺得裏頭氣低得駭人。

手機扣在桌面,他拿起來,頂欄幹幹淨淨,沒聯系他。

搬出去半個月,只聯系過家裏保姆一次,提醒一株蘭草貴,要看顧好,平常都是在管,怕傭人不上心。

前幾日店裏遇到鬧事,今日去醫院。

從前什麽事都告知他,如今倒是鐵了心跟他劃清界限。

這證還沒拿到,在那裏,倒像是已經離了。

周承琛薄微抿,眉眼低垂,手機重新扣下去,洇了墨的紙張撂一旁,撥了人重新打印一份,他撿起筆繼續在文件上簽字。

幾分鐘後,終究難心頭煩悶,筆驀然擲向桌面,發出沉悶一聲響。

他拿起手機,點開通訊錄最頂端,撥了路寧的電話。

-

徐詩夏一個人閑不住,一邊洗漱做準備,一邊又忍不住撥路寧電話煲電話粥,聊些有的沒的。

路寧塞著藍牙耳機,有一搭沒一搭陪著聊。

突然說起周承琛,徐詩夏忿忿不平:“他說結婚就結婚,他說離婚就離婚,你未免也太好說話了。”

路寧無奈一笑:“也不是……我倆真沒矛盾,就是不合適,能分開好的。”

起因不過是他生日會,周家人故意損路寧的臉面,暗示三年都沒孩子,旁敲側擊是不是不能生育,路寧低著不語,搪塞過去了。

對這件事想得很開,只要周承琛不強求,別人說什麽笑笑就行了。

老太太卻仍不甘心,挑無人的時候對周承琛說,若是外頭有帶回來,周家也是認的。

只當周承琛還在因著那段不被家裏允許的和家裏賭氣。

周承琛剛不在,這才知道有人故意,蹙眉問:“為什麽不說?”

路寧搖搖頭,只說沒必要。

他在晚宴時候發了火,說了幾句難聽話,鬧得一場生日會不歡而散,最後是攔著,沒立刻從老宅離開,也算全了臉面。

他喝了點酒,半醉,問是覺得沒必要爭吵,還是覺得本來就沒不重要。

路寧猶豫片刻,說都有。

那夜裏昏天暗地做了一回又一回,似乎在發洩,而他似乎在較勁。

筋疲力盡的時候,路寧在想,明明這方面和諧的,雖然跟紀肖燃分手心碎傷,倒也不是非誰不可了就走不出來的人,既然已經結婚,完全割舍才是對紀肖燃的尊重。

自己到底想要什麽,卻也想不明白,只是覺得這婚姻不是想要的,但當初聯姻,是路家求著他,不好主停。

于是了聲音,說:“現在也沒人能怎麽著你了,你也不用在我這裏委屈,其實你可以去和你真正喜歡的人在一起了。”

聯姻那會兒他腹背敵,周老爺子病重,巨額的産等著瓜分,各方都鉚足了勁,他結婚也不過是為了多瓜分些産,好讓自己在周家站得更穩一些。

如今他也如願了,這婚姻其實沒有那麽必要了。

周承琛不說話,許久才問一句:“寧寧,我對你怎麽樣?”

路寧垂眸,像個乖巧的學生,認真道:“你對我很好。”

在他面前偶爾像個晚輩,偶爾像個聽話認真的學生,只是唯獨不太像妻子。

年紀確實還小,或許從未對這段婚姻有過任何憧憬。

周承琛未盡之言全都咽回去,只是起去了臺,點雪茄冷靜稍許,回說:“你要是實在不適應,我可以放你自由。”

出由衷一個笑容,好像三年裏,就等著這一刻,如釋重負:“那謝謝了。”

路寧想起那天,莫名覺得荒唐好笑,上一秒還做得你死我活,下一秒突然又是分手大戲,想到這兒,不由失笑,突然想不起來這三年都發生過什麽了。

紅綠燈,緩慢停下來,但剛停穩,突然後一巨力。

“砰——”

子往前,腦袋磕在方向盤上,突然的變故讓懵了一會兒,後視鏡裏看到後車下來人,才驚醒。

被追尾了。

直行道,紅綠燈,沒有任何違規作。

對方全責。

定了定心神,深呼吸。

剛剛被撞了一下,耳機和手機全都飛了出去,這會兒又響起來,表面鎮定,其實心慌,胡接起來,說了句:“夏夏,我被追尾了,我理一下,可能晚點回去,你了先點個外賣。”

“地址給我。”一道再悉不過的聲線鑽進耳朵,低沉冷淡,凍得人耳朵發麻,路寧拉開一點距離,這才看清,接的是周承琛的電話。

有些語無倫次:“我待會兒打給你,不好意思我認錯電話……那個……”狠狠皺了下眉,最後認命地塌了肩膀,說:“亭南路和西寧大街叉口的紅綠燈前。”

“等著。”

他一貫言簡意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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