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剛結婚的時候，路寧不是沒想過回頭路，只結婚，不行夫妻之實。

等一切都解決，各自回到各自的軌道。

但這場不平等的婚姻裏，自己好像沒資格談條件。

于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那時候領完證，一切定局之後，記得自己又問過一次周承琛：“為什麽是我。”

周承琛說：“沒有為什麽。”

他說話的語氣很平淡，平淡到好像只是去商場挑選了一件可有可無的商品。

路寧點點頭，便沒有再問。

後來知道，那時候他跟談嘉說：“結婚，或者分手，你選一個。”

談嘉選了分手，姑母找上周承琛，說：“你再給一點時間。”

周承琛說：“我不走回頭路。”

路寧大概是那時候知道，自己也不太可能有回頭路的。有些人真的很好，比如紀肖燃，可錯過就真的無法回頭了。

就算紀肖燃在原地等，也回不到過去的心了。

會永遠懷著愧疚，難以面對他。

就好像可以把周承琛當丈夫，但永遠也無法把他當做_人。

他們之間本來就不是平等的。

雖然周承琛說他不走回頭路，但還留著之前預備留給他和談嘉的婚房。

在平南路的1號公館，仿歐式的建築風格，很大，有很漂亮的花園。

每年固定的時間，他會去那邊住。

周家的老四去世很早，留下四太太一個人寡居，後來養了談嘉長大，談嘉長大後依舊一個人寡居，大概去年，周承琛把接去了平南路1號。家裏一切開銷，都是周承琛負擔。

三太太挖苦路寧都會說：“你眼角那顆痣，長得真是漂亮。”

四太太深居簡出，路寧統共就見過兩次，一次說路寧板單薄，要多吃點，阿琛喜歡的孩子。路寧心道，我管他喜歡什麽，恍惚想起來，談嘉就是以豔著稱的。

有時甚至晚上還會刻意吃半碗飯，覺得周承琛最好不喜歡，他折騰起人來，簡直要命。

那時好奇他和談嘉之間是如何相，幾經周折從周家晚輩那裏找來幾段錄像，還很年輕的周承琛，站在談嘉後，因為談嘉的一些舉而展笑意。

他很在路寧面前笑，好像天生沒有什麽笑容似的。

第二次見，四太太說：“你模樣很好，很像一個我認識的人。”

路寧了那顆淚痣，只是笑了笑，并不多問像誰。

這些路寧一直都知道，但從來不過問。

因為覺得沒有必要。

和周承琛并不是什麽多親的關系。

更談不上深意篤，表面過得去，他不在明面上下的臉面，也很願意去維護他一些不為人知的心事。

但他現在在做什麽，路寧氣得發抖。

對來說，他過去三年的一切都是好的，是建立在兩個人都沒有的基礎上的。

但他現在對，已經完全超出應有的分寸了。

路寧終于找到衛生間，躲進去緩了好久的緒，對著鏡子看自己的脖子，深紫的吻痕，目驚心，就算用遮瑕都遮不住了。

忍不住罵了一句周承琛。

“狗東西。”

緒一向穩定，子也安靜，很去招惹是非，因而連罵人都一時想不起來更多詞彙，憋了半天只憋出這麽一句。

-

晚飯是和姐姐一起吃的，路寧的緒已經徹底恢複，躲在姐姐辦公室跟姐姐說了很久的話，路緋一邊忙一邊分心跟聊天，并沒有注意到的異常。

路緋提前下班，三個人一起去餐廳。

路寧一定要坐姐姐的車。

周承琛的邁赫跟在後面，每次餘撇過去，都能從後視鏡看見，眉頭都忍不住蹙起來，覺得他魂不散。

到了餐廳，周承琛終于才找到機會靠近，擡手不由分說握住的手，并肩走了幾步路，然後拉開凳子，讓坐下去。

路緋卻突然看到周承琛的手，虎口清晰的牙印，咬破了，都滲了。

路寧餘也看見了，忍不住咬了下。

確信自己沒有咬這麽狠……但突然又不太確定了。

路寧容易心的病又犯，覺得他現在殷勤備至的樣子有點說不上的別扭。

或許他只是沒法接婚姻的失敗吧！

對于他這種人來說，一輩子應該沒有過幾次失敗的經歷，幾年前不得不靠聯姻來穩固財權，可能對他來說已經是最大的挫折了。

不得不跟人分別，和這個陌生人結婚。

如今一切都順風順水，突然要離婚，或許他沒辦法接？

他好像也很介意紀肖燃，不知道是不是占有作祟……

路寧心下沮喪，真的有點搞不懂他了。

或許是該好好談談。

吃飯中途，路寧去衛生間，路緋也跟過來，洗手臺前問：“跟周承琛吵架了？”

路寧不想提，但知道姐姐一向敏銳，模棱兩可回了句：“你們公司那個法務部的新員工，是我大學時候的對象，他可能……是有點誤會了，我空跟他談談。”

路緋不管招聘，但紀肖燃還真的知道，當時聽說他是A大的，還覺得親切，沒想到這麽巧。

“這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沒見過。”路緋皺眉，“要不我去解釋一下？”

路寧搖搖頭，故作輕松地笑了笑：“別理他，一個總裁，心眼那麽小，我剛剛已經咬了他。”

說這話的時候像個賭氣的小學生，很有點從前年時候的神態，讓路緋忍不住笑了下。

路緋聽語氣，終于才有點放下心來，了腦袋：“你也未免咬得太狠了，還咬在那麽顯眼的地方。”

路寧有些心虛，也沒法告訴，自己當時真的已經氣到沒有理智了。

周承琛怎麽對都無所謂，但已經夠對不起紀肖燃了，不想他因為再遭任何無妄之災。

路緋印象裏，周承琛不是那種可以輕易冒犯的人，但路寧這麽對他，他好像也很好脾氣，這讓有點相信兩個人之間真的只是小矛盾。

說起來路寧跟他結婚這麽久，路緋很跟自己這位妹夫見面。

這還是他第一次主約姐妹兩個一起吃飯。

“你倆沒事就好。”路緋說了句。

“沒事，能有什麽事。”

路寧的笑意只撐到飯局結束，然後上了周承琛的車，臉瞬間垮下來，顯得有些嚴肅，跟司機說：“送我去雲庭。”

在周承琛皺眉之前，扣住他的手臂：“你可以跟我去雲庭，我們談談。但我不會跟你回去。”

“為什麽？”周承琛無論在工作中還是生活中都很不喜歡這三個字。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那些無法理解并擾自己的東西，直接整個切割丟棄就行了。

但他突然發現他對路寧做不到。

所以他想知道為什麽。

路寧的表盡可能平和，不想增加無用的通誤解。

“當年的事，我很謝你，也會一直銘記在心。雖然各取所需，但我知道是路家獲益更多。我也沒有把聯姻當一個玩笑過，這三年裏，我自認我對你盡心了，也很努力當個合格的周太太。當然，你對我也很好。所以我很激，也很高興你能有今天的就。現在周家已經沒人能制衡你了，婚姻對你來說也不是必須品。我不明白你已經答應，為什麽會突然出爾反爾，是我哪裏沒做好，你可以告訴我，我可以彌補，但不要……不要傷害無關的人。”

的語氣溫平靜，像是在闡述一件跟自己無關的事。

他不由想起倆人第一次見面，那時候是初夏，淅淅瀝瀝的雨，安靜地坐在他對面，表和，但是帶著幾分疏離。

沒有像他預料的那樣緒失控，只是告訴他：“事實上我剛剛和男朋友分手，而且是因為這件事，他沒有做錯任何事，是我完完全全對不起他，所以我很難收起自己的愧疚和低落。請給一點調整的時間，我會自己理好的。”

他那段時間很煩，所有人在他耳邊吵吵嚷嚷，的安靜讓他有了一好。

他只說了一個字：“好。”

最開始他本就沒把那個素未謀面的大學生放在心裏，甚至也沒太在意，眼前的生年紀小他太多，他本來不大願，但沒有更好的選擇了，看過照片，已經算得上有好了，也就不想在這種事上多費心思。

年輕人的羈絆他也不興趣，自己能理好，那最好不過。

只是三年了，還在惦記，還在愧疚，還在為他說話。

因為他見這一面而如臨大敵。

現在呢，在埋怨他心狹隘，本卑鄙嗎？

周承琛的神一直冷冷的，這會兒擡眸看，眼神裏都像是淬著冰，凍得人骨頭都是冷的。路寧突然想不起來，這三年都是怎麽過的，後知後覺才覺得難過。

不知道他跟前友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麽冷漠，但從別人口中的只言片語裏知道，他跟談嘉在一起，似乎才是正常的樣子。

周承琛攥住的手腕：“你什麽也沒有做錯，我只是想知道，我哪裏做錯了，惹你這麽厭煩。這麽迫不及待跟我離婚，是我對你不夠好……”

他傾凝視，“還是你始終忘不了他？”

路寧掙他的手，可怎麽也掙不下來，就好像被一把鐵鉗牢牢箍住。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跟誰都沒有關系，是你跟我之間，我們本就沒有，也不合適，分開是最好的選擇，你理智一點，不要緒化。”

周承琛不想聽說話，于是低頭吻住。

最近兩個人接的吻，恐怕比任何時候都多，可每一個吻都酸疼痛，被咬了很多回，可還是自一般想要吻。

甚至有點後悔，這三年來他都在做什麽。

可三年裏，什麽都聽他的，對他百依百順，好像一切都和諧滿，原來都是裝的。

路寧從掙紮到放棄只用了幾秒鐘，對他好像真的形了條件反，會自適應他的靠近。

這讓覺到很沮喪，眼眶都忍不住泛了紅。

“周承琛，你就是個狗東西。”

周承琛吻掉的眼淚，嗓音低啞：“隨便你怎麽說。我很理智，沒有緒化。我可以再告訴你一遍，我不想離婚，你對我沒有，不代表我對你沒有。”

這些日子他的反常和躁怒，他似乎終于找到了明確的清晰的答案。

“我一直拿你當我太太，你拿我當什麽？嗯？”

他突然覺得自己荒唐且狼狽。

他拼了命想攥，可拼了命想掰開他的手。

路寧覺得自己簡直跟他同鴨講。

他對有什麽？睡出來的嗎，覺得特別好睡，換個人不習慣？平時連個笑臉都沒有，倒是會送各種禮，但一個比一個貴重，除了收藏本也沒有場合去用。事務巨細管的生活，但又不是什麽珍惜，不需要二十四小時盯著……

這是什麽，實在是看不懂。

車子到了，周承琛讓許默和司機都下班了。

然後跟著路寧上樓。

路寧已經徹底沒有脾氣，覺跟他說再多倆人沒有基礎各方面也并不合適并不匹配，勉強在一起也不會幸福的話，都無濟于事，只能從最現實的問題告訴他：“家裏有貓。”

“嗯。”

“我不跟你睡，你要再像昨晚那樣，我就一輩子都不可能再理你。”路寧強調。

單公寓，就一個臥室，路寧說完又懊惱，其實本不應該帶他回來。

但他現在正風，覺得放任他發瘋問題更大。

事總要解決的。

算了，晚上睡沙發。

“嗯。”他雖然蹙了下眉，但還是應了。

路寧看他那張四平八穩的臉就來氣，于是改口：“那你睡沙發。”

“嗯。”

路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