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

江紈素紅著眼：“郁林新喪未過，你便打起讓我琵琶別抱的心思？這樣如何對得起郁林？”

崔郁林是為娶才隨商船出海的，他不是不知此行有多大的風險。

如何能心安理得，在心之人為而死的時候，立馬轉頭另嫁？

“小姐……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紫棠心疼地扶住江紈素：“奴婢只是心疼小姐，大夫人向來瞧不上姨娘，對您也……

“為您選的夫婿，怕不是個好的。”

且就算大夫人選的未來夫家不錯，以家小姐如今的樣子，也斷不可能平安嫁過門。

江紈素并非不懂紫棠的意思。

哽咽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我的艱辛誰又知曉？

“我何嘗不知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趁機進謝家？可我看著序川，心中實在難過。”

不是不懂謝序川讓崔郁林出海，是為了自己好，可這也不能改變崔郁林是被謝序川害死的事實。

知道自己不該恨，可著實不是大度之人。

江紈素低頭看著小腹，撲簌落淚。

紫棠看著，抱著家小姐哭了起來。

待二人哭得沒了力氣，江紈素才起吃了些東西。

羹先蒸後燉，鮮香潤，可江紈素卻著羹匙許久未。

紫棠小心翼翼在旁伺候，良久才聽家小姐輕聲開口：“我知道謝家是最好的出路，但……”

江紈素垂眸：“謝家離不開沈家的染譜，沈家也離不開謝家的織機和紋樣，哪怕為了生意，序川和沈沅珠的婚約也解不開。

“且我也無心攪了這樁姻緣。”

“小姐……都這般時候了，您還為他人著想？”

“并非為誰著想，而是我希沈沅珠嫁給謝序川，沈沅珠也必須嫁給謝序川。”

江紈素滿面疲憊，可著小腹的手卻是無比輕：“壞人姻緣豈不是作孽？我要為腹中孩兒積德。

“且只有沈沅珠嫁給謝序川，謝家才會得到染譜的另外一半。如今頗有名的謝家雲錦，才能更上一層樓。”

一匹素雲錦價值一百二十兩，頂得知縣五年俸祿，而有了沈家法浸染的彩雲錦，還可再翻上數倍。

據聞沈家染譜剩下一半，皆是世間見的奇、正。

所以沈沅珠和謝序川的婚約，任是誰人都無法破壞，謝沈兩家也不會允許。

而謝序川既然答應要將跟郁林的孩兒收做嫡子，那謝家日後的產業，自然有孩兒一份。

這是謝序川欠郁林和的。

跟郁林的孩兒，拿得起也配得上。

江紈素舀起羹，一點點吃下。

腹中流進一暖流，江紈素略舒服了些。

看著紫棠，思索片刻：“你放心，我會留在謝家的，也不會跟我的孩兒分開。”

沈沅珠弱、單純天真，且毫無心機，被那嫂嫂調教得鵪鶉一般。

只要對方嫁進謝家，就有辦法從沈沅珠口中，掏出沈家另一半染譜。

這是謝序川欠的，作為謝序川的妻子，沈沅珠也要承這份罪。

去眼角淚珠，江紈素道：“你將別院的東西收拾妥當，明日一早去尋找謝序川，就說我要回江家向父請罪。”

“小姐……”

紫棠還要說什麼，卻被江紈素揮手打斷：“若他有行，便不必理會，若他無于衷，你幫我給沈沅珠的嫂嫂送封拜帖。”

紫棠說的對，郁林剛走，謝序川正滿心愧疚。

但時日久了，這份愧疚淡了，他還能做到何種程度并不好說。

所以必須趁熱打鐵，讓一切塵埃落定，再無轉圜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