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硯川磁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溫玖攥了手。

兩秒後，聽到自己說：“給你道歉呀。”

周硯川眼神暗了暗。

而這時一直埋著頭的人，把臉仰了起來。

一雙眸子跟小鹿眼睛似的直勾勾著他。

“周硯川。”

“嗯。”

“對不起啊。”

分明知道最會騙人也最會裝乖。

可看著委屈的眼睛和不知何時悄悄勾住他擺的手指，那些在腔里橫沖直撞的話，頃刻間，就都消散了。

一切化作一聲克制的詢問：“我就那麼見不得人？”

溫玖瞳孔微，躲開了和他對視的目，這一刻緒難言。

周硯川怎麼會見不得人。

只不過是害怕。

害怕謠言因此四起，怕他們的關系扛不住謠言。

看著每次一提到這個話題就沉默不語的人，周硯川就說不上來的覺。

外人看來，溫順聽話。

可只有他知道，“溫順”這種詞和毫不搭邊。

他至今都記得初見的模樣，躲在樓梯間的門後，雙手著門框，昏暗中著他的那雙眼睛，亮的驚人。

看到的第一覺就是瘦。

怎麼會那麼瘦？

也不說話，就只看著他或者說只看著他手里拎的燒。

周硯川以為是不會說話的小乞丐。

看了看，又看了看自己手里媽媽讓給王送的燒，手遞了過去。

他以為至會猶豫一下再接的，可是沒想到，想都沒想的就接過去了。

周硯川問：“不怕我下毒嗎？”

里塞的鼓囊囊的孩仰起頭看他。

他被那雙大眼睛看的一怔，忽然想起不會說話。

“對不起”還沒來得及說，耳邊就響起一句含糊不清又天真無邪的：“有毒吃了會死嗎？”

他因會說話驚訝了一下，愣了幾秒才想起回答：“我媽媽說會。”

孩眨著眼睛看他。

他以為害怕了，正想說，“沒有毒。”

就聽到說：“那我多吃一點。”

那年溫玖六歲。

後面從鄰居口中得知，不是什麼小乞丐，而是住他外婆家對門的鄰居。

只不過媽媽在去年的時候離家走了，剩下和爸爸。

爸爸正常的時候還行，就是不能喝酒，一喝酒就打人。

小姑娘丁點大，渾上下都是傷。

周圍的小孩也不跟玩，說倒霉蛋。

周硯川每次見，都穿著那胖大的服。

渾上下，哪里都是灰撲撲的，就那兩個眼睛始終亮晶晶的。

爸爸喝醉了喜歡打，就在家門口設置“機關”絆他。

小孩們罵、欺負，就趁他們不注意悄悄拿走他們的書包藏起來，然後看他們被父母追打著問書包去哪兒了？

還有那些鄰居，一邊同，一邊又忍不住的在背後議論。

有一次被聽到，幾人轉頭就跟沒事人一樣和打招呼，也甜甜一笑，沖著其中一個人說：“王阿姨，我昨天看到林叔叔牽你了，你們也是好朋友嗎？”

人臉當即就變了，因為有老公，但不姓林。

後面巷子里來了只大黃狗。

周圍人都怕這只不知道從哪兒來的流浪狗，只有，每次看到這只幾乎比還高的狗從不躲讓。

甚至，眼睛是亮的。

再往後大黃死了，被毒死的。

從那之後就再也沒走過那條巷子。

幾天後，巷尾那家人的門口多了個白花圈。

男人扯著嗓子在巷子里罵是那個混賬東西放的。

在周硯川看來溫玖從來都不是什麼弱好拿的孩。

就像是石頭里的草。

無論生長環境多麼惡劣，都拼了命的長。

在這個謠言能吃人社會，卻連謠言都不怕。

所以他想不明白，什麼都不怕的人，為什麼要在學校躲他，明明沒任何道理。

在周硯川思考原因時，思緒忽然被窗外那三道鬼鬼祟祟的影打斷。

他眼睛微微瞇了一下，直起子，抬腳往窗邊走。

“是這個房間嗎？”吳風一邊拉纏自己上的草一邊頭看。

陳嶼不太確定：“是吧，我剛剛看到他進這個房間了。”

在這兩個人嘀嘀咕咕時，蘇瞬一抬頭就看到了窗邊站著的人。

他被嚇得抖了一下，開始去拍旁兩個人，用氣音提醒：“川哥看到了往後退。”

“什麼？”吳風沒聽清。

“往後退。”他又說了一遍。

吳風還是：“啥？”

“……”

“傻。”蘇瞬罵了句。

他話音剛落，另外走到窗邊的兩個人也看到了玻璃後的周硯川。

先是一愣，接著就忙了起來。

“哎，我鞋帶怎麼開了。”

“我錢沒丟這里啊。”

周硯川懶得搭理這三個人，抬手，直接拉上了窗簾。

他轉想問孩原因，但看著虛弱的模樣，最終什麼都沒說。

算了，隨吧。

*

溫玖剛從醫務室里出來，三個蹲在臺階上的年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被這幾個人的架勢嚇到。

“怎麼了嗎？”

“你和，”他們剛剛看到周硯川跟著進了一個房間。

溫玖看幾人的反應，估計是看到了什麼。

面如常：“我和周硯川嗎？”

幾人意外的坦然直接，愣了一瞬，點頭，眼里都是對八卦的。

溫玖淡淡解釋：“我錢包落那個房間了。”

看著說完這句，就突然不說話了的人，吳風好奇：“然後呢？”

“沒了。”

“那川哥為什麼也進去了啊……”

“這個你要問他。”

溫玖平靜扔下這句，就頭也不回的往前走了。

這副坦然的樣子把三個人給弄懵了。

本來以為吃到了大瓜，這樣看這倆人似乎又沒什麼。

*

蘇瞬回頭看著那道往前走的背影，視線落到了空無一的手上。

“你看什麼呢？”陳嶼正想跟著看，側的門忽然被推開。

看到出來了的人，口而出一句，“我去。”

二話不說，拉起旁兩人就跑。

周硯川掀起眼皮看了眼，懶得理，抬腳往前走。

蘇瞬始終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跑了幾步遠，恍然意識到了什麼，步子陡然停住。

“咋了？”陳嶼問。

“我好像知道了。”

蘇瞬扔下這樣一句， 轉就往回跑，留下陳嶼和吳風在原地面面相覷：“知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