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以來回看了二人一眼後道：“我把藥方開好後，你將藥煎給他，務必看著他全部喝下！但凡他沒好好喝藥，你們兩個，一起算賬！”

荀拱手，畢恭畢敬的：“是。”

須以拂袖而去。

屋中余下的兩人松了一口氣，又面面相覷。

荀這才開口道：“你說你，我師父在的時候還來，真是欠罵了。”

徐卿安搖頭笑了笑：“須大夫確實是中人，但我此舉也不是在來。”

荀半信半疑道：“那你想做什麼？”

徐卿安答非所問：“須大夫的方子一向極好，都說是藥三分毒，他卻能將毒降到最低，愈補作用做到最高，這次他開的治風寒的藥，你可能幫我制藥丸？”

荀挑眉：“你這是要帶出去送人？雖說治風寒的藥大多可以通用，但也沒有把藥當作禮送的道理。”

徐卿安神一滯，旋即辯駁道：“你怎這般想法奇特？我帶出去送給誰？不過只是後面要去查工部的事，恐怕要忙碌起來，覺得藥丸帶在上用起來更方便罷了。”

“哦——”問一句還三句，荀似是而非地點點頭，眼睛向了書案那邊，笑容戲謔，“才這麼一會兒就又寫滿紙了？”

徐卿安知他話中之意，冷冷道：“要不這次我不喝藥，我們倆在你師父面前同歸于盡吧？”

“你！”荀頓時吃癟，又不得不服的，“你厲害，我不跟你扯。”

說著他就要走。

然而臨走前他仍是關懷說道：“不過以後你若是想要拿什麼藥可以直接與我說，我雖醫不及我師父，但也自認比大多數大夫要厲害，你現在在拔毒關鍵階段，不要來。”

徐卿安點頭，也溫聲回道：“我知道，多謝。”

荀再看他一眼，覺得他必然也只是上這樣說說罷了，不然也不至于以他師父的醫拔了快四年毒都還沒拔完。

荀眼中無奈，上嘆了一口氣，終是離開了。

徐卿安獨自坐在房中，夜間寂靜，昏黃的燭下，他不知覺地抬手過自己的一側臉頰。

上面殘留的紅痕早已消失不見，然而腦中卻一直浮現著今夜的模樣——

就只吹了那一會兒風，在大殿里就那樣咳嗽。

的子骨當是比他的還要弱。

徐卿安垂眸。

早知如此，就不拉下水了，想接近，得信任，總有其他辦法。

——

立政殿，上栩褪下了常服，只著了一單薄中，上了床榻，準備歇下。

有侍端了姜湯進來，青禾捧過，說道：“娘娘，喝了姜湯再睡吧。”

上栩輕嗯一聲，接過碗之後吹了吹，待覺溫度差不多後，再仰頭一口氣將碗中的湯飲盡。

隨後，接過青禾遞來的巾帕後了，說道：“剛才那碗藥可是理好了？”

青禾點頭：“嗯，已經讓人悄悄倒掉了，不會讓外人察覺。”說完，也跟著問了句，“明日還繼續熬麼？”

“熬。”上栩肯定道，“既然戲開始演了就要演全。”

今夜，眾臣離開時端進來的那碗藥，是上栩提前準備好的，最後也并沒有喝。

而今夜船艙水，也是上栩提前安排的。

唯一在意料之外的，就是今日落水一事。

因一早就知今夜祈福的游船會水，所以最初才讓禮部放棄了巡游的計劃，只是沒想到禮部和徐卿安會先斬後奏，竟鉆了空子，把祈福儀式和巡游合在了一起。

不過這其實也沒什麼。

因為不管怎樣，祈福儀式時，上栩都是在船上的。

也就是說，只要時間把控得當，就算游船劃出去一圈，也可以安全下船。

徐卿安也正是這樣說的——祈福結束船就會靠岸，不會有太大時間的出。

可是，船艙還是出問題了，就在儀式結束、準備劃回禮臺的時候。

莫不是安排下去的人作太大了，一時沒控制好船艙的水速度？

上栩現在還弄不清楚。

不過今夜落水卻也并非是什麼壞事。

最初因為顧及到小皇帝，所以就是準備在快要下船時，讓船艙水并且讓人宣揚出去，那時仍可以如今日這般搬出天家德行的措辭來加重此事的嚴重程度。

然而若這樣行事，或許就會顯得小題大做，像是刻意為之。

但如今落水了，就不一樣了——

有昭帝的事在前，那是真的很容易死人了。

所以在和眾臣議事前，讓青禾去備了一碗“苦藥”，以此強調這次落水對的影響，甚至到後面若需要，還可以給自己營造一副虛弱不堪的假象。

只要能把這件事鬧大，只要能達的目的。

當年昭帝之事，朝中多員被借此清算。

那是蘇的手筆。

這一次，也借著他的法子來，清一清他的人，雖說難做到昭帝那事的程度，但對于這一次想要清算的人，也夠了。

至于徐卿安……

上栩回想著近日這個人上的一切。

這個人的心思確實至今也沒。

不過今日用了他兩回，倒也還趁手。

尤其是在殿里時，他竟能在蘇面前主站出來，站在這邊，以至于讓準備的藥都沒派上最初的用場。

也算幫免了口舌之苦。

倒真能看出他的幾分誠意了。

那便再多用幾回吧。

若真有二心，再殺不遲。

第6章

立政殿側室，香薰裊裊，蘭香沁脾。

上栩半躺在里面的小榻上，支額看著書。

青禾輕步進來，到邊輕聲：“娘娘，阿箏回京了。”

上栩抬眼，先往側室前方的畫像那兒看了一眼，再坐起道：“出去說。”

此間側室裝扮簡樸，就掛一幅畫像，畫像前擺一桌案，然後側邊一方人榻，便沒有其他多余的裝飾了。

上栩時常在里面看書，但幾乎從不與人在這里談論事。

二人步出側室後，上栩才說道：“事怎麼樣了？”

青禾道：“阿箏已經將人護送進京，訴狀也送去了史臺，因是直接實名上訴，未用“風聞言事”[1]，所以阿箏擔心證人行蹤泄後，會有人對他們不利，便暫時沒有回宮，繼續留在暗守著證人，也助他們把事擴散了出去。”

上栩頷首：“阿箏行事考慮一向周全。”

青禾便再道：“祈福之事，史臺那邊已經查到了游船上，娘娘您看要做什麼麼？”

“不用，就是要讓他去查。”上栩忽而笑了下，“如今證人進京，訴狀上了，游船也查到了，我可把要用的東西都擺到他面前了，就看這一次，他接不接得住了。”

——

工部的事，上栩說是給史臺去查，其實就是徐卿安去查。

負責此案的有兩個史，二人互相協作，也互相制衡。

船艙水，自然最先要查的就是船本了。

游船被拖上岸，徐卿安率先下到船艙里，找到水的位置。

船只下過水後許多痕跡都會被水沖散，但是也難保會有網之魚。

正如之前所想，在上栩重啟水祭時，徐卿安便覺得做這件事不會單純。

所以他在後來同禮部安排章程時就一直在暗中探查著這件事，果然，在建造船只的柚木上發現了問題——

柚木防蟲防，是極佳的船只建造木料，畢竟船要下水，最怕就是經不住風浪，防不住水滲了。

然而徐卿安卻發現用于搭建船艙的柚木表面上看起來無異，但其實只是表面封了一層蠟油提亮，里結構早就腐朽，若是用這樣的木料做船，下水之後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水和船艙上面的重量一起著變形，然後破裂。

不過徐卿安不僅沒有聲張，反而讓人在祈福前夕潛到船艙里，對著那些柚木潑了點東西——

柚木連接之後會用椰子殼的纖維填充隙，再加以用桐油和石灰涂抹加固防水，而潑的那個東西，就是能把那隙里的填充材料給腐化的。

也因此，船艙破裂水的速度超出了上栩的預料。

徐卿安最先趕下來，其實也是為了看一看還有沒有殘留的痕跡，若有，他也好提前清理掉。

“徐史，走得這麼快，可是這下面有什麼重要的線索啊？”

伴隨著踩著木梯下來的腳步聲，一聲清幽的男音漸漸靠近——

另一位負責此案的史帶著人走了下來。

徐卿安半蹲著，神冷淡，并沒在第一時間回話，而是凝眸向了船艙破，然後手靠近……

直接將那塊柚木折斷下來！

後面的人俱是一驚。

“你這是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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