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卿安將二人之事娓娓道來：“若臣了解得不差，他們二人之間的關系早在陛下剛登基後不久就出現了裂痕，他們二人一人為武，一人為文，看似互補，其實都是按著自己手里的盤子不肯將利益置換出去。”

“蘇相勢力樹大深，這些年來更是又培育了不，其中就涉及到了軍。”

“他不用薛弘的人，卻培育自己的人，是為什麼？就是因為他不敢對薛弘付出太多信任。畢竟兵權之重，是自古以來所有為政者都知道的事。薛弘也不例外。”

“所以他就開始擁兵自傲，同時也想著將自己的親信安排進朝廷的其它的要職中，如此，二人之間就有了爭端。”

“包括這一次的薛詠興押送賑災糧也是二人暗里爭奪過的結果。”

徐卿安道：“押送賑災款并不算什麼艱難的差事，但是卻可以去災區跑一圈沾上賑災的功績，歷來是和平年間累功的重要途徑。”

“薛弘為借幽州雪災給他兒子鋪路，甚至不惜直接與蘇相相爭，直接誰知薛詠興是個扶不上墻的，送糧路上都非要去玩樂一番，最終耽誤了隊伍行進。”

他問：“所以娘娘覺得蘇相會不會借著這次機會向薛弘下手？”

上栩沉道：“你剛才說得很對，他們二人相爭，不過是因為互相都有野心，但說到底也只是鬥，若一旦有第三方在外施，他們就一定還會聯手，又恰好二人之間的間隙也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所以你所謂的下手不過敲打。”

“而敲打之後，薛弘勢弱，我與蘇相之間，他必還會選擇蘇相，屆時他又為蘇氏的黨羽，這樣的結果并不好。”

“除非……”上栩頓一下，抬眼看向徐卿安，眼含凌厲，“能夠一擊即中，借這次事給蘇相一個不得不除掉薛弘的理由。”

徐卿安挑眉：“娘娘是有想法了？”

自從知道幽州的事涉及薛氏父子後，上栩便對薛弘有過打算，只是現下徐卿安問起時，卻說得并不真切：“他們兩人共謀事這麼多年，背地里定然會有一些見不得人的，倘若薛弘要將這些抖落出來，那麼蘇相斷不會任由其發展，定會有所作，只是……”

止下要說的話，起慢步到窗邊遙明月，又驀地問道：“早聞薛弘因傷病酗酒，落下了離魂之癥，他近日在牢中可好？”

徐卿安焉能不知話中之意，勾了勾，跟著走到後：“一直好吃好喝著，不過確實偶有一些驚厥反應，吵嚷著要喝酒。”

他抬頭向與相反的一側：“不過娘娘放心，既然娘娘下了令，要薛弘的命了，那臣就一定幫娘娘做好。”

聲音清冷帶，上栩去。

更深重，夜空中凝起了一層雲，將月遮蓋幾分。

影黯淡，青年樣貌只有廓映眼中。

上栩驀地一怔。

夜深人靜，二人獨，徐卿安心中漸有愜意，不覺角噙笑，準備側轉過去。

“別！”上栩突然低喝，“轉回去。”

第25章

徐卿安眉頭皺一下,他實在不知上栩的喝意從何而來。

莫不是一早就知道他是故意將薛弘之事瞞？而其實不僅不想薛弘，甚至還想保他，剛才的那些話也只是為了試探？

徐卿安應聲轉回去之後一不，袖中的拳頭攥。

可是就在心中無比忐忑之際,一只冰涼又帶著芍藥花香的手指落在了他的鼻梁上。

徐卿安眼底的了,微蹙的眉頭瞬間展開。

還是一貫用的那款手膏。

他閉上眼,調息了一瞬，再睜眼時，扯著笑道：“娘娘這是……”

“噓，別說話。”再次開口止住了他,但是語氣沒有剛才那樣強，“徐卿不覺得現在的夜正好麼？”

徐卿安看了眼被雲層覆蓋的月亮,道：“月藏雲間，原來娘娘喜歡這樣的月麼？”

“對啊。”上栩的手指從高的鼻梁上劃至他的臉側,“這樣的月正好，不至于看不見，也不至于……”

也不至于看得太清。

剛才發現，若若現時分,竟是他最像他的時候，不止氣韻，甚至影子，都覺得像。

許是因看不清,黑暗便能將對他的放大吧。

這樣也好,這種時候,并不希他的面容過分清晰地出現在眼前。

然而不消片刻，雲卷雲舒，月亮重新顯出來,一切變得清晰。

上栩果然收回手。

徐卿安跟著側頭，視線追隨過去。

而上栩垂著眼，還沉浸在剛才的中。

初時，在昏暗中見到的那一眼有多激，月重新投下時，便有多悵然。

終究不是他。

而方還在失神中，上栩腰上便覺一，待反應過來時整個人已被箍了一個寬厚的懷抱中。

瞬間凝神，又下意識地將手抵在襟上。

那覺很復雜，夜之後，上的織只會變得更冰冷，寒意從掌心浸，可是他周氣息卻都熱的，將包裹，又給人一種很安心的覺。

徐卿安俯眼看，揚道：“就結束了麼？娘娘。”

“什麼？”上栩沒明白他的意思，一時間都忘記從他懷中掙。

徐卿安便道：“這就是娘娘馭下之？似是而非的，不說緣由，也不求結果，只將人勾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他語氣平淡，聽不出好壞，可是目中卻似帶著嗔意。

上栩昂首道：“要什麼緣由？求什麼結果？難道我剛才所為之事徐卿不喜歡麼？”

徐卿安膛明顯起伏一瞬，他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態度。

他著笑道：“所以臣喜歡什麼，娘娘便予臣什麼？”

“自然。”上栩從容地勾起笑。

“嗯！”

他一下將攬的更，上栩閉眼悶哼一聲就見他傾而來。

立馬偏過頭躲開。

知道他想做什麼，便抵著他的肩，也不去看他，又氣息有些不穩的：“薛弘的事理完再說吧。”

兩腮因咬後槽牙了，徐卿安果真停下，他扯著笑：“好，那娘娘就等臣的好消息吧。”

——

翌日，徐卿安為小皇帝講完戲後出了，回了驪山腳下的府邸。

張凡早已在此等候。

二人互相見了禮，張凡便先開口問道：“如何？……同意了麼？”

徐卿安點點頭。

張凡問：“可是費了些周折？”

徐卿安搖頭：“沒有，很順利，甚至那話還是先說出口的。”

“也想殺薛弘？可是……”張凡驚訝後便是不解道，“可是當年金吾衛分明也對您……”

“我不知道。”徐卿安低頭，向一旁走開幾步，“或許是兔死狗烹，或許是利益相爭，又或許是……”

他背著張凡抬起頭，目中盈盈帶著碎，心中浮起他覺得可笑的猜測——又或許是尚念及與他的幾分意，那事之後便不忍再趕盡殺絕了吧。

——

薛弘的事徐卿安之所以先瞞不報，其實原因不是他向上栩所提的“害怕薛弘不局而空歡喜一場”，而是他怕上栩要保薛弘。

他本打算確定薛弘局後，去上栩不得不對薛弘下手，結果誰知上栩竟也對薛弘有了鏟除之意。

他深究不了的用意，但無論如何，有了的允準，鏟除薛弘他便不用顧慮太多了。

幽州搶糧的案子遞到了刑部，自然與之相關聯的薛氏父子的事也落到了刑部里。

朝中雖大多數員都傾向蘇，但因之前蘇瑜上適的引導，所以正義之士也不在數。

而薛氏父子的事做得的確有大問題，朝不免對其多有苛責，故而這段時日，薛弘在牢中的待遇并不算好。

打開牢門，薛弘盤坐在草席上，他兩手拴著的鐵鏈另一端定在墻壁上，旁邊還放了幾個空酒壇子。

徐卿安走進去前，獄吏在他耳邊低聲提醒：“這位近日的脾氣不太穩定，大人小心。”

短短幾日薛弘便連發了幾次瘋病，徐卿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著對他說好。

徐卿安走進去停在薛弘面前，蹲下去對著他左右看了看，見他正閉目小憩著，只是他看似安靜，搭在雙膝上的手卻不住地輕。

他輕喚了聲：“薛大將軍？”

薛弘應聲掀起眼簾，見是徐卿安，眸中帶幾分輕視道：“是小徐大人啊，可是調查完了，來放我出去了？”

徐卿安溫聲，一句說得清楚：“不是。”

薛弘便顯出幾分不耐煩：“怎麼就這麼麻煩？京城的事是我一時沖了，我自是認罰，但也不至于這麼久還不放我出去吧？”

徐卿安故作思忖：“嗯……京城的事是理得差不多，可是薛郎君的事還沒結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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