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我的。”

三個字，轟然下。

荷娘看著他沉的臉，再看看地上那灘狼藉。

剛剛從陸羽那里得到的一暖意，瞬間被澆得冰冷。

鄰桌的陸羽已經站了起來，拳頭在袖中握。

可他終究只是個書生，對面，是手握權柄的景誠侯。

葉聽白沒有再看陸羽，只是將那碗新端來的粥，往荷娘面前又推了推。

勺子遞到邊。

荷娘沒有躲。

嘗不出那粥是冷是燙，是咸是甜。

只是乖巧地張，吞咽。

屈辱的心漫上來。

能覺到四面八方投來的目，有同，有畏懼，有鄙夷。

而最讓難堪的，是陸羽那雙眼睛里的痛惜。

葉聽白就這麼一勺一勺地喂著，直到碗見了底。

他扔下勺子，作算不上溫地將荷娘從凳子上拽起來，看也不看旁人，徑直帶著上了樓。

後，是陸羽僵直的背影，和一地狼藉。

……

夜半。

驛站的木樓里，萬籟俱寂。

荷娘守在安哥兒的搖籃邊，了無睡意。

突然，搖籃里傳來一陣急促的哼唧。

荷娘心里一咯噔，連忙手去探安哥兒的額頭。

滾燙！

瞬間慌了神，這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上哪兒去找大夫？

趕打了冷水，用布巾一遍遍給安哥兒拭，可孩子的小臉卻越來越紅，哭聲也變得微弱下去。

“來人！”葉聽白也察覺到了不對，聲音里滿是焦躁。

門外的親衛領命而去，可荷娘知道，遠水救不了近火。

心急如焚，卻束手無策。

就在這時，房門被輕輕敲響了。

“叩叩。”

葉聽白猛地起，一臉煞氣地拉開門，門外站著的，正是陸羽。

陸羽卻像是沒聽見，目越過他，看到了里面抱著孩子的荷娘。

“在下聽到孩子的哭聲不對，像是急熱驚厥，”他語速很快，卻異常鎮定，“在下通醫理，或許能幫上忙。”

“我的侄兒，用不著外人心。”

“救孩子要！”陸羽的聲音陡然拔高，第一次帶上了鋒芒，“侯爺若是不信，可在旁監視。若有半分差池，陸某愿以命相抵！”

荷娘抱著懷里愈發虛弱的安哥兒，用一雙通紅的眼睛，哀哀地著葉聽白。

那一眼，打破了葉聽白滿的戾氣。

他心下也覺得自己失態了，為了孩子，他不能這麼稚。

他收起鋒芒，陸羽快步進屋，看也沒看葉聽白，徑直走到荷娘面前。

他接過荷娘手里的布巾，“用溫水，別用太熱的，嬰孩皮，孔閉合熱氣散不出去。”

他條理清晰地指揮著荷娘換水，然後親自手，用浸了溫水的布巾，一遍遍拭著安哥兒的手心、腳心、腋下和脖頸。

葉聽白就站在一旁，看著這個男人用他最不屑的“溫和”，輕易化解了他用權勢也解決不了的危機。

看著荷娘全然信賴地聽從著陸羽的每一個指令。

他口堵得厲害。

一炷香後，安哥兒的溫終于降了下來，呼吸也漸漸平穩，沉沉睡去。

荷娘長舒一口氣，整個人都了下來，對著陸羽，深深地鞠了一躬。

“舉手之勞。”陸羽溫和一笑，準備告辭。

轉之際，陸羽的目無意中，掃過角落里一張矮凳。

一件的藕荷小從堆里，出了一角。

那角上，用極細的金銀線，繡著一朵荷花天字暗紋，那是荷娘的母親教的紋樣。

這荷花常見，但天字暗紋，絕非尋常人家能有的東西，一個小小的侯府娘怎會有？

陸羽的腳步，微不可查地頓了一下。

他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朝葉聽白和荷娘拱了拱手，轉退了出去。

只是，那朵若若現的荷花，卻像一粒種子，落進了他的心底。

這個著謎團的啞，究竟是誰？

葉聽白上前，仔仔細細探查了安哥兒的額頭，腋下。

發現況依然好轉，心下安定了。

陸羽的影剛消失在門外，門栓就被葉聽白利落的落下了。

屋里的燭火晃了晃，將男人投在墻上的影子，拉扯得如同一只伺機而的猛。

荷娘下意識後退，可後就是搖籃，退無可退。

葉聽白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的心跳上。

那雙黑沉沉的眼睛，死死盯著剛才被陸羽扶過的手臂。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沾了污泥的珍寶。

荷娘被他看得渾發，下意識將那只手藏到了後。

這個作，徹底點燃了葉聽白抑了一整晚的怒火。

“他你了？”

男人的聲音很低，卻帶著一子山雨來的迫。

荷娘猛地搖頭，嚨里發出焦急的“嗚嗚”聲，試圖解釋。

可他不想聽。

下一刻，只覺得手腕一，整個人被一無法抗拒的力道拽了過去。

後背撞在他厚實的掌心，他用手心提前在了墻壁上，免得被撞疼。

“唔……”

讓恐懼的，是男人那雙近在咫尺，燃燒著滔天妒火的眼睛。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陸羽扶手臂的那一下。

“就這麼激他？”

葉聽白著的下，指腹在細的皮上挲，細細反復挲。

，“為了他，你敢拉我的袖子求。他一來，你就對他言聽計從。”

他的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委屈和不甘。

憑什麼？

他為尋醫問藥，為把看不順眼的下人打得半死，為千里迢迢買一塊破點心，都無于衷。

那個姓陸的不過是端了一碗粥，說了幾句廢話，就對他另眼相看！

看著淚眼婆娑的樣子，葉聽白心里的火燒得更旺了。

他猛地松開的下，不等口氣，竟直接彎腰，將打橫抱了起來！

“啊——”

突如其來的失重讓荷娘驚呼出聲，雙手下意識地環住了他的脖子。

這個作，讓葉聽白的子僵了一下。

他低下頭，看著懷里滿臉驚恐，卻又本能依賴著他的小人。

他抱著，大步走向室。

荷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這個喜怒無常的男人又要對自己做什麼。

直到，被直直放在了冰涼的浴桶邊沿。

驛站的浴桶雖然簡單，但好在足夠寬敞。

葉聽白站在面前，高大的軀擋住了所有的。

然後，他出手，開始解自己的腰帶。

玉質帶扣發出的清脆聲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亮。

荷娘的臉，“唰”的一下，盡失。

“別的男人過的東西，”他一邊解著繁復的袍，一邊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盯著，“得洗干凈。”

他頓了頓，吐出最後幾個字。

“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