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蘅的心有點復雜。

雖然的確沒什麼力氣，但剛才也算是把吃的勁都使出來了，他居然說沒覺？

姜蘅發現自己無法分辨溫岐話語中的真假。

他們認識的時間太短了，他的緒波又很，察言觀那一套在他上幾乎無法奏效。

只能姑且相信他是在安。

回到廟里，姜蘅到一久違的溫暖。

溫岐帶了新的蠟燭，的毯子，還有滿滿當當的食盒。

他將食盒打開，從里面取出尚有余溫的食和茶壺。在看清這次的糕點後，姜蘅突然明白溫岐剛才為何問喜不喜歡吃板栗。

一方面是為了轉移的注意力，另一方面是因為他真的做了板栗糕帶來。

“好吃嗎？”溫岐撐著下，笑地看著。

“好吃，比我吃過的所有糕點都好吃！”姜蘅一邊連連點頭，一邊毫不吝嗇地給予高度評價。

沒有人不喜歡稱贊，更何況說的都是實話。

板栗糕香甜可口，和昨天的桂花糕相比，口更加，像油一樣口即化。如果不是因為的閾值已經被昨天的味點心提高了，恐怕現在能把舌頭都吞下去。

“這種說法太夸張了。”溫岐似乎被夸得不太好意思，謙和地說，“其實做這些很簡單，只要用心，任何人都能做好。”

太謙虛了。

姜蘅搖頭：“我就做不好，常嫂也做不好。”

“常嫂是誰？”溫岐好奇地問。

“常嫂是村子里的人，以前對我很好，經常喊我去家吃飯。”姜蘅將最後一口板栗糕咽下去，想了想，又補充一句，“其實做的飯還好，就是不擅長做點心，無論什麼點心最後都會做玉米面餅。”

溫岐注意到了的用詞——“以前”。

“你們鬧矛盾了？”他倒了一杯溫茶，遞給姜蘅。

“沒有。”姜蘅接過茶杯，指腹輕輕挲杯，“只是和其他人一樣，把我當一個隨時可以舍棄的祭品罷了。”

溫岐：“祭品？”

“就是送給妖的祭品。”姜蘅一邊解釋，一邊觀察他的神，“你沒有聽說過嗎？”

昨晚溫岐一直沒有詢問的來歷，這點讓很困。有t懷疑過溫岐和村里人同伙的可能，但從他現在的反應來看，他似乎并不認識他們。

溫岐微微搖頭：“山上并沒有妖，又怎會需要祭品。”

“可我的的確確被當祭品送來了……”姜蘅嘆了口氣。

溫岐側頭看，語氣輕緩：“所以，這才是你上山的原因？”

姜蘅：“嗯……”

捧著溫度適宜的熱茶，將自己如何被送上山的經歷復述了一遍。這麼做，一半是傾吐自己這段時間的苦悶，一半則是為了博取溫岐的同心。

很清楚，自己需要溫岐的幫助，需要他分在這兒生存的資源和經驗，所以他的同心就變得至關重要。

幸運的是，溫岐非常善良。

聽完的經歷，溫岐沒有說什麼，只是了的頭，溫聲安：“一切都過去了。”

他的手仍然冰涼，但的卻很好。

姜蘅甚至在這一瞬間產生了想要蹭蹭他的沖。

但旋即意識到自己只是想依賴他，這種失陷的想法讓立刻清醒，并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退。

幸好，溫岐沒有發現的小作。

“我不想再回去了。”低垂眉眼，“我知道這麼說很可笑，因為我本來就沒有回去的機會。但我真的恨他們。比起和他們一起生活，我愿死在這里……”

溫岐聲安：“你不會死的。”

姜蘅輕輕搖頭：“你不知道，我今天見到了在我之前的那個‘祭品’。就死在那個懸崖下面，尸骨都腐爛了，如果不是因為那串手鏈，我甚至認不出……”

低著頭，眼前似乎又浮現出那散的尸骨，玉石手串靜靜掛在干枯的手骨上，馮婆昔日慈祥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

對馮婆的印象全部來自原的記憶，但這并不妨礙對馮婆的死到悲哀。

因為們同是被欺騙的祭品，們有著相同的、可悲的命運。

不僅是在為馮婆難過，也是在為自己難過。

氣氛一時有些凝重，廟里安靜而沉寂，只能聽見蠟燭緩慢燃燒的聲音。

“你很害怕嗎？”溫岐忽然輕輕開口。

姜蘅聞言，抬起眼睫看他。的眼瞳漆黑，在燭下比碎星還要亮，倒映出他極迷的殊麗面孔。

姜蘅沒有遲疑：“是，我很害怕。”

“害怕是人之常。”溫岐的聲音和、輕緩，仿佛有種的魔力，“但你和他們不一樣。”

姜蘅不解：“哪里不一樣？”

“你活下來了，不是麼？”溫岐再次輕的頭發，指尖傳來幽微涼意，“你有頑強的生命力，不屈的意志力，和……”

“不多不的好運氣？”姜蘅看著他，目微微閃。

溫岐與視線匯。

姜蘅相信他聽懂了的暗示。

的意思很明顯，他就是的“好運氣”。

溫岐彎起角，眼底有微微浮漾的溫笑意。

姜蘅覺得現在正是提要求的好時機。

于是稍稍靠近，懇求地注視他，小心翼翼道：“我知道這樣很失禮，但……”

“可以請你收留我嗎？”

第6章

空氣再次靜止。

溫岐無聲地與對視，長睫像蝶翼一樣輕微扇，顯得有些茫然和詫異。

姜蘅仍然直勾勾地盯著他，心跳加快，忐忑不安地等著他回復。

知道自己的這個請求很過分，甚至可以說是厚無恥。

畢竟昨天才拒絕了他的好心邀請，人家非但沒有生氣，還帶來了取暖的毯子，結果今天又改變主意，這種況放在任何人上都會覺得行事無常、得寸進尺。

更不用說的用詞還很模糊。

“收留”——沒有期限的收留是很寬泛的，可以是一晚上，可以是一個月，也可以是一輩子。

就像流浪貓敲響了好心人的門——你不知道這只的小家伙會停留多久，而負責任的好心人卻要在放它進門的那一刻做好照顧它一生的準備。

姜蘅不知道溫岐怎麼想，但他如約帶來新鮮的食，還夸贊了……這至說明他不討厭吧？

只要確定這一點，就可以大膽爭取。

焦急等待，好在溫岐并沒有思索太久。

“你的意思是，住到我那里……”青年仔細斟酌，試圖確認的想法，“和我一起生活？”

姜蘅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可以嗎？”

溫岐沒有回答可以或是不可以。他微微側頭，神平靜，又帶著些許困，仿佛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你真的想和我一起生活？”

姜蘅：“……？”

這次到困的人變了。

有預想過溫岐會如何回應，比如質問為什麼這麼快改變主意，或者詢問收留的期限要多久，再或者直接婉拒……

但絕對想不到，他在意的居然是這種問題。

不明白，和他一起生活是一件很難以抉擇的事嗎？

“是的，我想和你……”姜蘅很快從困中回神，語氣在重復中逐漸堅定，“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溫岐眨了下眼：“為什麼？”

姜蘅以為這個答案已經非常顯而易見了。

不假思索：“因為你悉這里、待人和善、做飯還很好吃……”

溫岐似笑非笑：“還有呢？”

還有？

姜蘅不確定他還想聽到什麼。如果是夸贊、討好他的話，可以說上一天一夜不重樣——只要他不覺得厭煩。

但心深覺得溫岐并不在意這些。

試圖從他的神中捕捉緒，然而只在他清淺的瞳孔里看到自己。

……無法揣測、無法捉。

在近乎漫長的深思慮後，終于決定坦誠。

“因為你讓我覺得安全、溫暖……可以依賴。”姜蘅認真地看著溫岐，小聲道，“我沒有想要依附你或是纏著你的意思，只是……我很在別人那里得到這種關懷。”

父母照顧臥病在床的是因為緣和不得已，村里人照顧是為了將養到需要的時候獻給妖。

無論是穿越前，還是穿越後，除了早已去世的，都沒有過像溫岐這般毫無雜質的善意。

知道自己不該依賴他人，尤其是一個剛認識沒多久的陌生人——但太累了。

很難每時每刻保持警惕。

姜蘅抿了抿，繼續說：“我會努力幫你干活，也會努力為你分憂解難。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你都可以給我，做不到的我也會盡力去學，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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