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攸漫不經心地走到面前，微微傾，像貓嗅聞陌生人那樣仔細打量。

姜蘅下意識後退：“……你在干嘛？”

“看看你上有沒有妖的味道。”賀蘭攸也退回去，語氣很自然。

看起來神不錯，也沒有被妖吸食過的跡象。

看來那只妖真的沒有傷害。

“……神經。”姜蘅懶得吐槽，直接繞過他往前走。

賀蘭攸又跟了上來。

“昨天我就想問了，你帶把斧頭做什麼？”

姜蘅：“砍樹。”

“這些不是樹嗎？”賀蘭攸眼神掃過四周的古樹。

“這些不行。”姜蘅搖頭，“得找柘樹。”

“柘樹……”賀蘭攸略一思索，“你想用來制弓？”

姜蘅沒想到他一下就猜對了，不由轉頭看向他：“你會嗎？”

“不會。”賀蘭攸語氣很干脆，不等姜蘅出失的神，又接著道，“不過若是有圖紙的話，就不問題了。”

“圖紙倒是有。”姜蘅說，“現在的問題是找不到柘樹。”

倒不是柘樹有多難找，而是因為從未見過這種樹，書中對這種樹的描述又太過籠統，找起來就格外困難。

賀蘭攸聞言，隨意地笑了笑：“這個簡單，我幫你找吧。”

姜蘅有點驚訝：“你知道柘樹長什麼樣？”

“當然，都說了我是天才，世上沒有我不認識的東西。”賀蘭攸從手里走斧頭，隨手一拋，又穩穩接住。

姜蘅面鄙夷：“那你怎麼沒認出夜里咬我的蟲子？”

“那玩意兒只有你們這里才有，我怎麼可能認識？”賀蘭攸理直氣壯，“更何況，溫岐不是也沒認出來麼？”

姜蘅：“人家比你謙虛多了。”

賀蘭攸聞言，突然停止拋斧頭，轉而扭頭看：“你就從來沒懷疑過他說的話嗎？”

姜蘅一臉正：“別想挑撥我們的關系。”

“好好好，都是我挑撥。”賀蘭攸話題一轉，“不過說實話，我真的覺得你有點太信賴他了。”

姜蘅沒想到他這麼敏銳，剛跟他們相不足一天就看出了這點。

也可能是表現得太明顯了？

姜蘅想了想，說：“他是我最親近的人。”

“這樣啊……”賀蘭攸漫不經心地說，“你沒有爹娘嗎？”

姜蘅：“……t”

罵誰呢？

本想反罵回去，但轉念一想，自己確實沒有爹娘，于是淡定道：“我確實沒有。”

賀蘭攸挑起眼瞼，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

“這麼說，你是孤兒……”

姜蘅點頭：“對。”

賀蘭攸不說話了。姜蘅還以為他是無話可說，然而仔細一看，卻發現他只是在垂眸沉思。

沉思什麼呢？

姜蘅暗暗思忖，正想旁敲側擊一下，賀蘭攸突然抬眸：“找到了。”

他大步走到一棵枝繁葉茂的古樹前，抬手敲了敲樹干，語氣輕快地詢問姜蘅。

“這就是柘樹。要砍嗎？”

……好像被他躲過去了。

姜蘅收斂思緒，點了點頭：“砍吧。”

傍晚時分，姜蘅和賀蘭攸終于回去了。

發現賀蘭攸雖然沒什麼邊界，但人其實還不錯。

整整一下午，他一直在陪找木材，做苦力。

除了柘樹，他們又找了其他幾種適合制弓的樹木。那些樹大部分都很壯，有些還特別高，即使只需要砍下一截樹枝，僅憑姜蘅一人，實施起來也很困難。

但賀蘭攸是修道之人，這種事對他來說就像掰斷筷子一樣簡單。

有他在，姜蘅一下午幾乎沒出力，甚至都不需要將堆的樹枝扛回來——賀蘭攸那個其貌不揚的扁布袋比想象得能裝多了。

除此之外，也了解到了一些關于賀蘭攸的事。

比如他其實不是家中獨子，而是雙生子之一。他那個妹妹就是另一個雙生子，不過他們已經很久沒見面了，他也不知道妹妹還記不記得他。

“據說雙子之間都有應，就算不記得你，等見了面，也會想起來的。”姜蘅安他。

“是麼？”賀蘭攸笑了笑，“那就希快點應到我吧。”

兩人邊走邊聊，很快回到竹樓。

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溫岐從竹樓走出。一抬眼，便看見了并排而行的姜蘅二人。

姜蘅也看見他了，抬手揮了揮。

“……怎麼是一起回來的？”待姜蘅走近，溫岐才微微低頭，略為困地問道。

姜蘅怕他多想，連忙道：“回來路上剛好到，就一起走了。”

賀蘭攸瞥了一眼，沒有拆穿的謊言。

但溫岐卻沒什麼反應。

“先進來吧。”

他像往常一樣牽起姜蘅的手，將帶進竹樓，卻一眼沒看賀蘭攸，仿佛他只是一只無人在意的流浪狗。

賀蘭攸眼神微妙，自顧自跟了進去。

姜蘅走了半天，早已得不行。來到桌邊，正要喝口水，溫岐卻沒松手，拉著直接進了屋。

房門被他反手關上了。

屋里沒點燈，黑漆漆一片，姜蘅看不清溫岐的臉，心里莫名開始不安。

“……溫岐？”

溫岐沒應聲，淺瞳在黑暗中微微收，安靜、自上而下地注視。

姜蘅能覺他的視線正在鎖定自己。

為什麼不說話？難道他看出了自己在撒謊？

這個猜測讓姜蘅的心跳陡然加快。

“你……”

正要開口，一只微涼的手忽然上後頸，指腹輕劃，激起一陣驚人的栗。

姜蘅頭皮發麻，不自覺輕一下。

“你在張？”

溫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和安時一樣和、低緩，“還是在恐懼？”

第19章

姜蘅心頭一。

不明白溫岐為什麼要這麼問。

是因為和賀蘭攸一起回來嗎？但也說了, 他們只是巧遇見。

除非他真的看穿了的謊言。

如果換作別人，姜蘅或許還會懷疑一下, 但對方是溫岐，只能自認倒霉。

他似乎總是如此，敏銳、細心、察力驚人。

姜蘅能明顯覺到他此時的緒不太愉快——更準確地說，他在生氣。

就在昨日，還在為他流出的一點小緒而高興，然而僅僅過去一天, 便吃到了相應的苦頭。

姜蘅心復雜。

溫岐的手仍然按在頸後，指尖有意無意地劃過薄薄的皮。戰栗被細碎的延長，不由抵住背後堅的案角，以此支撐自己微微發的。

必須中止這種接, 對太不友好了。

“溫岐……”黑暗中，姜蘅試圖看清他的臉，“你在生氣嗎？”

“為什麼這麼想？”溫岐的聲音依然很輕，和往常一樣悅耳、聽，卻也讓人無法捉。

“因為我覺到了。”姜蘅低低地說, “以前我回來的時候, 你都會問我不, 但你剛才連水都不讓我喝……”

的語氣里有種自己都沒察覺的委屈。

聽完的控訴, 溫岐靜默幾秒，手指上移幾寸, 轉而輕的頭發, 接著略微側, 將桌上的燭燈點亮。

姜蘅終于重獲明。

抬起眼睫，看向溫岐的臉。

他看起來和往常一樣溫和無害，清淺通的眼睛如同琉璃般明凈無暇。他站的很近, 此時微微垂眸，注視的目和而關切，可以驅散一切不安和恐懼。

“抱歉……你還好嗎？”他輕輕的絨發，聲音里滿是歉意。

姜蘅點頭：“……嗯。”

其實很難說自己好不好。

因為并沒有被他生氣的樣子嚇到，更多是招架不住剛才的氣氛。

很怕自己真的站不穩，那溫岐可能又會覺得生病了，可能還會怪到賀蘭攸的頭上，不服氣的賀蘭攸再跟他吵上一架……

總之，後果不敢想。

姜蘅暗暗松了一口氣。

“我去給你倒杯茶。”溫岐還記得口這件事。

“不用！”見他轉便要出去，姜蘅連忙一把拉住他，“你先讓我解釋一下。”

“解釋什麼？”溫岐凝眸看。

“關于我為什麼會和賀蘭攸一起回來……”姜蘅頓了頓，仔細觀察他的表，“你不想知道嗎？”

溫岐微微思索：“你不想說的話，我可以不問。”

他不太想嚇到。

現在正于不太安定的時期，一點點都可能將勾走。

他應該引導，呵護，而不是責怪。

“我沒有不想說，我是怕說了你又不高興……”姜蘅抿了抿，“咳，其實我真的是巧遇到他的。他在山上到找妖，剛好撞見我在找木材，所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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