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帝王傳喚他們二人，李鶴眠不好過去打擾，只是陪他們在宮走了一段路，就轉離開了。

謝驚月抬眸看了一眼，只覺得他背影拔，卻又有說不出的寂寥。

然后回眸，瞬間就對上謝之白淡笑著的臉。

謝驚月：“……”

謝之白走過來手為理順被風吹的頭發，彎著眼睛：“阿月剛剛是在看鶴眠嗎？”

“是的，因為太傅大人今天又為我說話了。”謝驚月點頭承認，“我很激他。”

聽這麼說，謝之白輕輕收回手，笑意不減：“鶴眠可不怎麼幫人說話。”

“所以我們阿月還真是容易讓人心的好孩子呢。”

說完這句話，他轉過去，緩步前行：“走吧，紫宸殿快要到了，別讓父皇等久了。”

……

紫宸殿，

謝塵坐在龍椅上，手邊擺著幾卷厚厚的奏折，單手撐著下：“來得倒慢。”

謝之白領著謝驚月進殿，二人跪在地上行了個大禮：“兒臣給父皇請安。”

謝塵“嗯”了一聲，目不不慢地從手中的奏折上移開，落在跪著的二人上，薄輕啟：“行了，起來吧。”

得了他的許可，謝之白率先站起，然后單手去牽謝驚月起。

也不知道他的手指扯到了什麼，謝驚月手腕上那塊沾了的帕子立刻掉到地上。

白里一抹殷紅，顯眼得很。

謝塵瞇了瞇眼，視線落在謝驚月傷的手腕上：“傷了？”

雖然看著不太嚴重，但是剛接回來的小公主就在皇宮了傷，這種事傳出去怎麼也不太好聽。

謝塵擰眉，語氣不由自主地低了一些：“這是怎麼回事？請太醫看過了沒有？”

謝之白回頭看了謝驚月一眼，示意暫時別說話，然后才緩聲開口：“回父皇，我們剛從慈安宮回來，還沒來得及給阿月請太醫。”

“真是胡鬧，徐七海，還不快去請太醫過來給五公主殿下看看手上的傷。”

一旁候著的徐公公得了令立刻走出去，殿很快就只剩下他們三人。

謝驚月始終垂著頭，以謝塵的角度，只能看見埋在影里的小半張臉，顯得整個人比平日里看著還要瘦弱幾分。

護國寺到底是怎麼養孩子的。

他記得當年送過去的時候，分明說過不許人苛待的，怎麼長了這麼個模樣。

沉默片刻，謝塵開口：“手上的傷怎麼回事？”

謝之白剛想張，謝塵偏頭看了他一眼，淡淡出聲：“謝驚月，孤要你自己說。”

謝驚月這才抬起臉，掌大的小臉襯得那雙眼睛更加明亮，一字一頓地開口，嗓音清脆：“回父皇，是阿月自己在慈安宮不小心磕破的。”

眼睛亮晶晶地盯著謝塵，想了想還是不好意思地補了一句：“不過現在已經不疼了，多謝父皇關心阿月。”

謝塵：“……”

他什麼時候關心了。

不過這雙眼睛悉得很，倒是讓謝塵想起自己那位早逝的寧妃了。

他握自己右手上的扳指，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你的眼睛，長得很像你的母妃。”

謝驚月自然地接過話：“原來是這樣，那阿月的母妃是什麼樣的人呀？”

殿一時間靜謐無聲。

謝塵抿，一刻不停地轉扳指。

寧妃，虞寧兒，鎮南侯嫡，病重弱，崩而亡，卒于崇寧五年大雪夜。

這是書卷上的記載。

那些刻意被塵封的記憶卻在此刻開始復蘇，謝塵眼前驟然浮現出了某個靈的鵝黃影：

立于萬千桃花樹下，青隨風飄，笑意盈盈地回：“塵哥哥，寧兒當然會一直站在你這邊的呀。”

謝塵喃喃：“騙子。”

好不容易回過神，見謝驚月還在直直地盯著自己，謝塵掙扎著別開眼：“你母妃比你話多，哭笑，膽子小。”

“總之沒什麼特別的。”

謝驚月不聲地往前走了一步，秀氣的手指提著擺，面上有幾分張：“話多？那母妃都和父皇聊些什麼啊……”

說完之后，又小聲地補了一句：“青梨跟我說母妃是個很活潑的人，我沒見過，有點好奇。”

謝塵又重新沉默下來，眸里緒難掩，幾乎快要發作了，卻又在重新對上那雙杏眸時冷靜下來。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都說了沒什麼特別的，不過是跟孤說覺得什麼糕點最好吃，又穿了什麼新裳，還說最喜歡桃花，每年春日都要拉著孤去花園看。”

“有一次還差點摔進湖里，拉著孤的袖哭了整整一個時辰。”

謝塵說得不快，謝驚月也聽得慢，只覺得他雖然面上嫌棄，話語里卻藏了一點刻意低的笑意。

恰逢外頭春在此刻瀉，謝塵抬手把扳指取下，握在手心里：“又到春日了啊，日子還真是過得快。”

徐公公在外頭開口：“陛下，太醫已經到了，是否要……”

謝塵立即停下萬千思緒，蹙眉：“讓他進來，瞧瞧五公主手腕上的傷。”

太醫立即提著藥箱進殿，細細查看了一番才出聲回稟：“回陛下，五公主殿下的是皮外傷，傷口不淺，好在理得及時，但也需要仔細上藥，防止落下疤痕。”

提到“疤痕”二字，謝驚月小臉瞬間耷拉下來，圓圓的杏眼往下垂了半月形。

見狀，謝之白低聲和耳語：“別擔心，哥哥有辦法，不會讓你留疤的。”

坐在高位上的謝塵沒聽清他們二人說話，只是偏頭瞥了一眼謝驚月，見神落寞，輕咳了一聲：“行了，別委屈了，孤看著頭疼。”

“徐七海，待會取一支白玉膏給五公主送去，不想留疤那便順一次，免得外人說我們連個公主都養不好。”

徐公公自然是忙不迭地應下。

謝驚月仰頭，睫，臉頰兩側的梨渦異常生：“謝謝父皇！”

也許是這副模樣太像記憶里的某人，謝塵移開視線，只覺得頭難得苦：“行了，謝之白，孤今日還有事，你帶退下吧。”

謝之白：“是，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