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

許憐書指尖開始一點點變冷。

方才高高飄起的心，此刻又重重地墜落下去。

像是突然從夢里蘇醒，回到現實。

——他們見面了啊。

許心剛回國，第一個見的就是謝司妄。

這麼久過去，謝司妄，還喜歡嗎？

……

應該還喜歡吧。

不然像他那樣萬事隨心，且厭惡麻煩的人，也不會答應和許心見面。

眼前未來得及關上的圖片還在一遍遍刺激著神經。

許憐書逃避似的關掉了圖片，眼睫止不住地了，心頭無端生出幾許空的慌。

……那自己呢？

謝司妄還會想起嗎。

他們之間的關系，從來都由謝司妄主導。

似乎，沒有理由，也沒有權力挽留。

·

那頭沈思雨正和陳昭月琢磨著，怎麼才能要到臺上那個卷小帥哥駐唱的聯系方式。

轉頭便見許憐書回了座位。

“回來啦？”沈思雨說著，觀察到反應似乎有些不對勁，湊近了一點，問，“怎麼了？剛才遇到什麼事了嗎？”

許憐書搖了搖頭，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

直到口，才反應過來，剛才神思恍惚間，把屬于自己的飲料，錯拿了白冉冉一開始給倒的那杯酒。

干燥的嗓子突然被辛辣的酒刺激，一時不察，嗆得滿臉通紅。

“嘶——快緩緩，快緩緩。”

沈思雨見狀忙給又是遞紙又是拍背，最後倒了杯白水給：“那杯酒我待會兒幫你喝了，你今天可別喝酒了……”

許憐書眼眶通紅，帶著鼻音“嗯”了一聲。

說不清是嗆的還是其他。

·

幾人看出許憐書緒不太對，但沒有要傾訴的意思，于是對視一眼，很快便提出了回寢室。

不知道是因為那一點酒的關系還是其他，許憐書睡得很早。

做了一個渾渾噩噩的夢。

夢的開始是高中的教室。

夢見許心沒有新的男朋友，而是主接近了謝司妄。

沒過多久，他們便時常出雙對，保持著友人以上，人未滿的關系。

他總去的音樂社找，也總來他的班級和他說話，兩人站在一起時，氣氛總是甜又好。

年輕狂的時代，耀眼的男，本就是最般配的存在。

後來高中畢業，他們互相表明心跡，在同學們的祝福下順理章地走在了一起。

許心沒有出國，而是留在了京城讀大學，謝司妄寵寵得厲害，兩人越發形影不離。

他們的關系總是名正言順，明正大。

直至走進婚姻的殿堂。

而許憐書自己，自始至終都只是角落里一個普通的旁觀者，甚至連配角都算不上。

謝司妄的目，半點沒有落在上。

……

畫面一轉，婚禮的教堂和白鴿瞬間被大雨吞沒。

許憐書又夢見站在謝司妄的家門外。

曾經屬于的位置被許心占據，溫馨的燈下，謝司妄撐著頭，朝著許心笑得溫。

也許他會有點壞心地去親，去抱。

就和曾經，他親抱一樣。

心臟泛起細細的酸楚，許憐書不愿再看，想要向後退，逃離這樣的畫面。

卻見謝司妄驀然將視線投來，方才溫寵溺的神然無存。

只剩下一片陌生的冰涼。

“回來了，我們結束了。”

聽見謝司妄冷漠無地開口說，“別再來打擾我們。”

剎那。

寒意像水，深深將攫住。

仿佛跌無盡的深淵。

不要。

明知是夢境，許憐書張了張，依舊沒能說出口。

不要。

不要再喜歡了好不好。

喜歡我一點，好不好。

……

猛然從夢里驚醒，許憐書許久沒緩過神來。

直到坐起來了眼睛，才終于定下心神。

這會兒還很早，天剛蒙蒙亮。

寢室里很安靜，幾個室友都還在睡覺。

許憐書緩慢地呼出一口氣，下床去洗漱。

回來的時候忘記給手機充電，手機自關機了。

重新充好電，回來的時候屏幕正好亮起，顯示了幾個昨天晚上的未讀消息。

其中有來自家人的幾條。

許憐書雖然對此早已習慣，已經猜到了多半與許心有關，但看到容的時候，心下依舊微沉。

媽媽：【晚上記得回來。】

媽媽：【你姐姐回來了，我們一起吃頓飯，想見見你。】

媽媽：【回話。】

……

許憐書打心眼里不想見到許心。

特別是許心想見的時候，絕對會有什麼好事。

閉了閉眼，不由自主地輕嘆了一口氣。

小書：【才看到。】

小書：【知道了。】

·

回去的通知太突然，許憐書沒有時間準備，下課後便坐上車，前往許家別墅。

這次回去，和上次冷清孤零的氛圍完全不同，天暗下來了一些，越發顯得別墅里燈火輝煌。

車停在別墅門口，一旁的傭人恭敬地了一聲“小姐”。

半掩的別墅大門里，約傳出一聲聲像是撒的笑。

清亮又氣。

和昨晚在電話里聽到的，謝司妄邊那道聲音，一模一樣。

一聲撒當即便引來了兩道回應，都是帶笑寵溺的語氣。

——不知人間疾苦，生慣養，句句有回應的漂亮公主。

許憐書腳步停在了門前，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簡單到樸素的一T恤長。

與這里的一切，都仿佛是兩個世界。

即便門沒有關，也依舊抬手，先敲了敲門。

里面的笑鬧聲戛然而止。

許憐書早已習慣，慢吞吞地打開門。

玄關還堆著許多購袋，看起來是今天許心的戰利品。

換好鞋走進門，就看見坐在沙發上，笑意還未收的許心。

在國外待了這麼長時間，上更多了些嫵的氣質，依舊從頭發致到腳趾，漂亮得格外引人注目。

毫不見所謂的“失難過”。

邊坐著許母趙怡錦，此刻手上正拿著一個水頭極好的玉鐲，往手上戴。

許憐書沒再往前走，輕聲喊：“媽媽，姐姐。”

聽見靜，趙怡錦終于舍得抬眼朝這邊一眼，目從上掃過，略微不滿地皺了皺眉頭。

“怎麼就穿這過來了？”

“……”

沒有歡迎，沒有寒暄，開口就是指責。

許憐書低頭了自己的角布料。

很舒服的料子，不喜歡那些繁復的東西，況且在學校也更想盡量低調些。

還未等解釋，許心先開了口，笑的：“實在買不到好服的話，回去的時候去我帽間拿兩件，我正愁放不下。”

看似解圍，實則暗嘲。

許久不見，依舊是這樣趾高氣昂地對待。

許憐書沒有和許心對視，這里的氛圍讓覺得不舒服。

微微低頭，假裝沒有領會到微妙的惡意，只留下一句“不用了”，便朝樓上房間走去。

上樓時，許心甜的聲音又斷斷續續鉆的耳中。

“媽，別問啦，昨天和我吃飯的就是我跟你們說過的那個男生……”

“哎呀，說什麼呢，他對我確實很……但是我才分手，暫時還不想談嘛！”

“知道啦知道啦，要是有機會，我一定把他帶回來，給你們過目~”

……

許憐書抿瓣，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