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骨齋一關門，外面的議論就來了。

老王第一個嚷嚷起來：“嘿，收骨齋進了一個，齋主大人關門易了，大家猜一猜，是不是齋主談了？”

有人笑道：“是不是談，老王你去門瞅一眼！”

半片街的老街坊大先生剛好路過，森森地說道：

“收骨齋今天，應該是上死人骨頭了。我記得，十二年前，夏正他老爹，也是關門收了一塊骨頭。還有三十五年前，夏正的爺爺，也是這樣，關門收貨。”

這個大先生，住在半片街已經好幾十年了，孤一人。

在半片街，沒人說得清大先生的來歷，也沒人知道此人的年齡，似乎他一直就住在這里。

據說，他份證上的名字，就大先生。

大先生不懂古董，卻會畫符，各種七八糟的符咒。而且，都說大先生的符咒很靈驗，可以消災解厄。

古玩市場上的玩家，經常會到‘鬼貨’，擔心有邪氣，便去求大先生畫符。所謂的鬼貨，就是從墓里盜出來的東西，比如夏正今天鑒定的封魂壇。

收骨齋東隔壁的‘雅風號’老板看了看大先生，笑道：“大先生真是好記，三十五年前的事，也記得。”

大先生嘆氣：“當然記得了。三十五年前，夏正的爺爺夏天奎，收了那塊骨頭之後，第二天就死了……唉！那種黑的骨頭，不是人的骨頭，是鬼的骨頭啊！”

老王吃了一驚，口說道：“鬼還有骨頭？扯蛋吧？”

這世上有鬼沒鬼，誰也說不清楚。

可是就算有鬼，據小說電視上的說法，那也就是一團氣，怎麼可能還有骨頭？

老王覺得大先生在扯蛋，旁聽的人，也覺得大先生在扯蛋！

大先生搖搖頭，言又止，嘆息著走了。

老王好奇心重，忍不住，真的湊到收骨齋的門上，向里面看。

不看還好，一看，老王立刻渾一震，兩眼一黑，撲通一聲仰面摔倒，捂著眼睛慘起來：“我的眼瞎了，眼瞎了……”

因為老王看見收骨齋里黑氣滿室，那一一縷縷的黑煙，飄在空中，竟然變幻了一張鬼臉，正瞪著自己！

與此同時，老王的雙目也驟然刺痛，瞬間失明！

大先生剛走，聽見老王的慘，急忙回頭，在他眼上了一張符咒，將他扯到一邊，低聲喝道：“收骨齋關門易，你也敢看？簡直找死！”

收骨齋中，黑氣蔓延。一縷一縷的黑煙，從顧客的旅行箱里冒了出來。

夏正開了燈，看著顧客：“現在關上門了，你的貨，可以讓我看看了吧。”

點頭，從大箱子里拿出一個小箱子，緩緩打開。

里面果然有一塊黑的人類手掌骨，連著五手指，也有皮組織。

那手掌骨，跟剛才的膝蓋骨一樣，冒著縷縷的黑氣，飄在空中，幻化出各種猙獰鬼臉。

夏正深吸了一口氣，戴上手套，拿起骨頭來看。

一言不發，盯著夏正的臉。

半晌，夏正將骨頭放回去，問道：“說個價。”

目無表，說道：“一個億。”

夏正皺眉：“，你要價太高了，能嗎？”

搖頭：“一分錢不能。”

夏正沉默片刻，點點頭：“收起來吧。”

要價一個億，擺明了不想做生意的，就和夏正今天相親一樣，毫無誠意。

哼了一聲，將骨頭收好，扣上了旅行箱。

夏正走出柜臺，打開了收骨齋的大門，對一抬手。

那意思就是送客。

卻又不走，淡淡笑道：“急著趕我走啊？買賣不仁義在嘛。”

“這個行當里只談買賣，不談仁義。”夏正點上香煙，說道：

“你要是愿意談，我們可以繼續談。你不愿意談，就不用在這里吊我胃口了。我這人耐心好，一般來說，你也吊不住我。”

呵呵一笑，眼神四瞟，說道：“這樣吧，我們做個易，你幫我做一件事，我把這骨頭，免費送給你。”

夏正抬起眼皮：“什麼易？”

“幫忙倒個鬥，探一個古墓。”低了聲音。

“你找錯人了，我不是盜墓賊。”夏正搖搖頭。

倒鬥，就是盜墓的意思。

哧地一笑，湊在夏正的耳邊，低聲說道：“齋主別裝了，我調查過你們夏家的歷史，你家祖上幾代人，沒一個是干凈的。只不過，你們藏得很深，一般人不知道而已。”

夏正的表一點波瀾都沒有，笑道：“我家祖上的事，你都知道？難不，你是我老爹的私生？”

“貧。”拍了拍箱子，說道：

“只要你點頭，箱子里的東西就是你的。以後有機會遇上這樣的骨頭，我都可以免費送給你。作為回報，你幫我一次。”

夏正將煙頭扔了，說道：

“兩個問題，你先回答我，然後我才能做決定。第一，這骨頭是從哪里來的？第二，看你也不像是缺錢的人，年紀輕輕一，做了盜墓賊，肯定有原因。你要告訴我，你倒鬥的目的是什麼？”

皺眉：“現在不能告訴你，但是倒鬥得手之後，我一定實言相告。”

夏正搖搖頭：“那就沒得談了。”

“有的談，你一定會答應我的。”一笑，提起了箱子：“這段時間，我就在半片街轉悠，等你消息。”

“等到海枯石爛，我都不會答應你的。我這人，從來不接要挾。”夏正再一次抬手送客。

展一笑，拖著箱子款款而去。

夏正想了想，關了店門，穿過長街，準備驅車回家。

大先生佝僂著腰，迎面走了過來，盯著夏正的眉心，皺眉說道：“小齋主，看你眉心發黑，恐怕是沾了不干凈的東西，不出三天，肯定要倒霉，我給你畫一張符……”

“去去去！”夏正揮手，繞著道走過去，回頭說道：

“半片街最不干凈的，就是你個老不死。八十多年沒洗澡，上的臭味熏死人！遇上你，我就是倒了大霉！”

大先生搖搖頭，深深嘆息。

老王忍不住，咧笑道：“大先生，今天的鬼畫符賣不掉了吧？人家收骨齋主，本就不相信你畫的東西！”

大先生皺眉看著夏正的背影，捋著胡子說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哦！”

夏正也不搭理大先生，繼續向前走。

嘩啦——

剛剛走到街角，還沒拐彎的時候，一盆水，從上空澆了下來！

“臥槽！”

夏正一個虎步跳到一邊，卻遲了一點，半邊子都被淋了！

“喂，是誰這麼缺德，從樓上往下澆水啊！”夏正大怒，抬頭罵道。

“哦……是我，是我的洗腳水……淋到你了嗎？真不好意思啊正，我上年紀了，洗腳水端不，就從窗戶里潑了下來……”

街邊二樓的窗戶里，巍巍地探出一個腦袋出來。

夏正看見這腦袋，立刻沒脾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