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的掛鐘指向十一點十七分，商氏集團二十八層的燈已熄滅大半。

言霜了發酸的后頸，將最后一份整理好的數據表發到項目群組。

“言書，真不好意思讓你留到這麼晚。”財務部的小助理抱著文件站在門口，聲音里帶著熬夜后的沙啞。

言霜關上電腦，笑著搖搖頭：“收購案時間，應該的。”看了眼孩手里厚厚的憑證，“這些是要掃描的？給我一半吧。”

言霜幫同事分裝好文件時，窗外忽然劃過一道閃電，隨后是悶雷滾過的聲響。

初夏的暴雨來得猝不及防。

“哎呀，我沒帶傘！”小助理著窗外發愁。

言霜從屜里拿出常備的折疊傘遞過去：“拿著吧，我了車。”

其實車庫里的奧迪正等著，但看著對方激的眼神，這個小小的謊言似乎也無傷大雅。

等最后一位加班的同事離開，言霜才關掉廊燈。電梯下行的過程中，著鏡面墻中自己模糊的倒影，質襯衫領口微微敞開，盤起的發髻松散了幾縷，口紅早在喝第五杯咖啡時掉了。

這副模樣要是被剛職時的自己看見，大概會嚇得立刻補妝吧。

地下車庫空曠得有些瘆人，遠有輛車突然亮起車燈，言霜條件反地繃肩膀，隨即又笑自己神經過敏，不過是應燈而已。

三年職場生涯，早已習慣深夜獨自取車，但每次走過這段暗的通道時，還是會有點害怕。

雨刮劃開擋風玻璃上的水幕，言霜打開音響，肖邦的夜曲緩緩流淌。

深夜零點四十五分，言霜推開言家別墅的大門。

玄關一片漆黑，索著打開壁燈，昏黃的線勉強照亮了通往廚房的路。

的胃發出抗議的聲音，這才想起自己連午飯都只是匆匆了幾口沙拉。

言霜拉開冰箱門，保鮮層整齊碼著進口水果和有機蔬菜，保鮮盒里是廚師準備好的半品食材，但沒有一樣可以直接口。

彎腰在最底層的屜里找到盒裝牛，隨后輕手輕腳地走上樓梯。

二樓走廊鋪著厚實的地毯，吸收了腳步聲，卻放大了從雙胞胎姐姐言悠房間里傳出的談笑聲。

“媽，我真的不能再吃了，下周就要試禮服了。”言悠甜的聲音中帶著撒，“丘竹哥說我穿什麼都好看，但我想給他一個驚喜嘛。”

“你這孩子，燕窩又不長胖。”母親周雅琴的聲音滿是寵溺，“看看你這段時間忙訂婚的事，都瘦了一圈了。商家那麼講究，我們言家的兒可不能讓人看輕了。”

言霜的腳步不自覺地停在了言悠的房門外。過半開的門，看到媽媽正端著瓷碗，一臉心疼地看著靠在床頭的大兒。

言悠穿著的真睡袍，長發如瀑般垂在肩頭，在床頭燈的下得像一幅畫。

們有著一模一樣的臉，同樣致的五，同樣瓷白的。

但言霜總覺得自己與燈下的姐姐仿佛來自兩個世界。言悠整個人像被親吻過的桃，鮮活得幾乎能聞到甜香。而，言霜低頭看了看自己，永遠的黑職業套裝，連都是最保守的豆沙。

“霜霜回來了嗎？我好像聽到聲音了。”言悠突然問道。

言霜下意識地后退一步，躲進了走廊的影里。

“這麼晚才回來，肯定又加班了。”周雅琴的語氣里帶著一責備，“這孩子就是不懂得照顧自己。悠悠，你別管了，先把這碗燕窩喝了。”

言霜悄悄從門邊離開。

不想被發現像個窺者一樣站在這里，更不想面對母親那種“你又讓姐姐擔心了”的眼神。

理解，真的理解。

當言氏集團在破產邊緣搖搖墜時，是言悠挽著商丘竹的手臂出現在慈善晚宴上；當銀行接連貸時，是商氏注的資金讓公司起死回生。

這些都記得。

父母把言悠捧在手心里有什麼錯？

那是救了全家的功臣啊。

若不是姐姐答應與商丘竹訂婚，現在這棟別墅早該上封條，父親引以為豪的董事頭銜也會變債權人名單上的一個恥辱標記。

不是不懂恩。

這些年，食無憂，能出國留學，學自己喜歡的專業，每個月的零花錢十萬塊從未斷過。

父母對，不算苛刻，甚至稱得上優渥，只是比不上對言悠的好而已。

可偏偏是那個"而已"，有時候會扎在心底某個角落。

比如現在。

不是貪心的人，真的不是。

理解父母的考量，理解家族的境，甚至理解為什麼言悠能得到更多的關注。

相同的外表，相似的材，卻承載著截然不同的命運重量。

言悠值得這一切。

可理解歸理解，心還是會疼。

每當看到母親替言悠整理領時溫的眼神，父親提到商丘竹時對言悠毫不掩飾的驕傲，都會安靜地退到一旁，像一道無聲的影子。

不是不知足，只是偶爾……也會想，如果有一天，有人能看見的，不是言悠的妹妹，而是言霜自己，該有多好。

言霜輕輕推開門，沒開大燈，只擰亮了書桌上的臺燈，隨后便把牛盒放在桌上，力般倒在椅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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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六點十五分，言霜的鬧鐘還沒響，就已經睜開了眼睛。

像往常一樣，沒有任何拖延地起。

廚房里寂靜無聲。言霜輕車路地從櫥柜中取出咖啡豆，那是上個月從埃塞俄比亞空運來的耶加雪菲。豆子飽滿均勻，散發著濃郁的藍莓香氣。

商丘竹只喝這一種，而言悠知道后，立刻要求家里也換同款。

“霜霜，我也想嘗嘗讓你老板著迷的味道嘛。”言悠當時挽著的手臂撒，“而且你不覺得這樣很浪漫嗎？我在喝和你未來姐夫一樣的咖啡。”

于是言霜默默記下了豆子的品種和烘焙程度。

現在，練地將豆子倒磨豆機，設定好研磨刻度。磨豆的間隙，從冰箱里取出鮮。商丘竹喜歡在咖啡中加確到毫升的泡，溫度必須控制在65度，不能多也不能。

言霜為此專門去上了三個月的咖啡師課程，直到能閉著眼睛打出符合要求的泡。

熱水穿過咖啡，深褐的緩緩流杯中，表面浮著一層金黃的油脂，香氣瞬間充盈了整個廚房。

言霜不自覺地深吸一口氣，這是一天中為數不多到平靜的時刻。

“霜霜，咖啡好了嗎？”言悠的聲音從樓梯上飄下來。

“馬上就好。”言霜手上的作加快了幾分。

給言悠的這杯，特意多加了一點香草糖漿。姐姐喜歡甜一點的口，雖然這與商丘竹的偏好背道而馳。

當言霜端著兩杯咖啡走向餐廳時，言悠已經優雅地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今天怎麼這麼慢？”言悠接過咖啡，“咦，好燙。”

言霜下意識地道歉：“對不起，我忘了拿杯墊。”轉去拿。

“就是這個味道，和丘竹哥喝的一模一樣對吧？”言悠啜飲一口，眼睛微微瞇起，又喝了一口咖啡，然后皺眉，“不過今天好像比往常甜？”

“我多加了一點香草糖漿，你上次說喜歡...”

“哎呀，今天不要甜的，我要和丘竹哥喝完全一樣的。”言悠撅起，“霜霜，你再做一杯嘛。”

言霜看著那杯幾乎沒過的咖啡，點點頭：“好，我重新做。”

回到廚房，言霜重復著之前的步驟。

這一次，嚴格按照商丘竹的標準，不加糖。

當把新做的咖啡放在言悠面前時，姐姐終于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才對嘛。”言悠拿起杯子抿了一口，隨即皺眉，“好苦...丘竹哥每天都喝這個？”

言霜點點頭。

“真是特別的口味。”言悠做了個鬼臉，卻還是堅持又喝了一口，“不過為了丘竹哥，我什麼都可以嘗試。”

煮完咖啡，言霜在慣常的位置坐下。

餐桌中央的水晶花瓶里著新鮮的白玫瑰，言悠最喜歡白玫瑰，所以家里每天都會更換。

“悠悠，訂婚宴的菜單我讓主廚重新調整了，去掉了幾道油膩的菜式。”母親周雅琴將一碟去皮切塊的水果推到言悠面前，“你最近不是說要控制重嗎？”

言悠用銀叉起一塊瓜，笑道：“媽媽最好了！丘竹哥說我穿那件Vera Wang的魚尾好看，但腰那里還有點。”

“那就再改改尺寸，別委屈自己節食。”父親言振業放下金融時報，目和地看向大兒。

言霜低頭切開那顆水煮蛋，蛋白與蛋黃分離得干凈利落。小口吃著，耳邊是家人對言悠事無巨細的關心，從訂婚宴的花藝到婚紗的蕾邊數，再到婚前旅行的私人飛機安排。

直到...

“霜霜，丘竹哥最近是不是特別忙啊？”言悠突然轉向，“我發他消息總是隔好久才回，有時候干脆不回了。”

一瞬間，言霜覺到三雙眼睛同時聚焦在自己上。父親放下了報紙，母親停止了給言悠夾菜的作，連餐廳里正在擺盤的傭人都放輕了作。

“最近公司在籌備收購項目，老板確實很忙。”言霜聽見自己的聲音平靜得不帶一波瀾，“他連董事會的午餐會都推掉了兩次。”

“我就說嘛！”言悠撅起，轉向父母，“肯定是工作太忙了，不是故意不理我。”

“霜霜，”父親的聲音突然變得嚴肅，“你要多留心商丘竹的向。他邊有沒有什麼...不適當的人際往？”

言霜看見母親悄悄了父親的手臂，但眼神中的期待卻如出一轍。

太悉這種表了，三年前那個晚上，父親第一次提出要去商氏集團應聘時，全家人都用這樣的眼神看著。

“霜霜，你姐姐和商丘竹的聯姻對言家很重要。”父親當時的話言猶在耳，“但商丘竹這樣的男人，難免會有人心思。你去他邊工作，我們才能放心。”

那時的言霜剛剛以第一名績從英國商學院畢業，手里握著幾家投行的offer。

但只是安靜地點了點頭。

“最近老板接的都是公事往來。”言霜放下叉子。

刻意用了“老板”這個稱呼，而不是家人期待的“姐夫”。

一字之差，卻像一道無形的屏障，將的職業份與家庭任務隔開。

“那就好。”父親的表松弛下來，“你要多費心，及時匯報。悠悠的婚事不能出任何差錯。”

言霜看見言悠沖眨了眨眼，做了個“謝謝”的口型。

“霜霜，悠悠訂婚宴的場地你要多上心。”周雅琴將煎蛋推到言悠面前，眼睛卻看著言霜，“商氏那邊的高層一個都不能，座位安排要講究。”

言霜點頭。

“對了，”言振業放下報紙，推了推眼鏡，“林氏那邊回函了，林董事長會親自出席。”

周雅琴驚訝道：“林氏？海外的林氏？”

“不然還有哪個林氏。”言振業皺眉，但眼中也帶著困，“我只是按慣例發了邀請函，沒想到他們真的接了。”

言霜也有點納悶，林氏董事長出席一個普通商業伙伴兒的訂婚宴？這確實不合常理，“林氏為什麼突然接邀請？據我所知，他們很出席這類社活。”

言振業的眉頭皺得更了：“我也在納悶。林董事長近幾年深居簡出，連行業峰會都很面。”

“說不定是看好我們言氏的發展呢！”周雅琴樂觀地說，已經開始盤算，“要是能搭上林氏的海外渠道...”

言霜忍不住皺眉，了解商場上的規則，沒有無緣無故的青睞，尤其是林氏這樣的商業巨頭。

“林氏很厲害嗎？”言悠眨著大眼睛問道，“有商氏厲害嗎？”

言振業搖搖頭：“不分伯仲。商氏主要做國市場，近幾年才開始拓展海外業務。林氏卻是一直深耕海外，從東南亞到歐洲，產業遍布半個地球。”他頓了頓，“家里資產...簡直不可小覷。”

“不過，”周雅琴轉向言悠，語氣熱切，“林氏的獨子肯定沒有商丘竹好。聽說那個兒子是學畫畫的，搞藝的，哪比得上商丘竹這樣年紀輕輕就接管家族企業的商業奇才。”意有所指地拍拍言悠的手，“還是我們悠悠有福氣。”

言悠頓時紅了臉，低頭攪碗里的粥：“媽...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