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願

聲音低沉又，像詢問，可落在耳裏又帶著安似的。

歲櫻鼻子一酸，“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委屈聲裏，還帶著明顯的鼻音。

陸霽塵一時怔住。

好在邱黎黎反應快，晃了晃歲櫻的胳膊：“你看錯人了，是陸叔叔，不是你爸爸。”

這句解釋讓陸霽塵角出淺笑：“想爸爸了？”

歲櫻這才回過神來似的，眸閃爍幾下後抿了抿。

邱黎黎站起：“陸叔叔，時間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陸霽塵點頭：“路上慢點。”

“好，”應了聲後，邱黎黎俯下腰在歲櫻耳邊悄聲提醒：“眼神收著點，太嚇人了！”

歲櫻：“......”

目送邱黎黎走出病房，陸霽塵繞過床尾去了病床的裏側，將剛剛邱黎黎坐的凳子往後搬遠了些距離後，他坐下。

“這麽晚過來，是有件事要問你。”

他表不算嚴肅，可他教授的份，讓這句話落在耳裏，聽出了幾分鄭重其事。

歲櫻坐正了幾分，滾燙的眼底不由得減弱，“什麽事呀？”

雖說照顧這件事，陸霽塵已經應了下來，可他覺得更應該聽聽自己的想法。

他沒有繞圈子，便直接問了：“出院後，你有什麽打算嗎？”

“打算？”歲櫻皺了皺眉：“你是指哪方面？”

“生活住宿方面，你們學校的寢室都是上鋪下櫃，你腳打了石膏，寢室肯定是住不了了。”

他竟然細心的幫考慮到了這個問題。

這讓歲櫻很是意外。

但是細t細一想又覺得不對，他對還遠不到如此上心的地步，難不是小叔又拜托他照顧自己了？

可如果真的這樣的話，他又來問做什麽呢？

歲櫻不確定地看著他，試圖從他眼睛裏找出答案，偏偏又什麽都看不出來。

是個直來直去的子，不喜歡猜。

“陸叔叔，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扁了扁，聲音焉：“我什麽況，想必你也都知道。”

陸霽塵也是一個簡單不喜歡繞圈子的人，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很多事都要考慮一下對方的意願。

“我目前是一個人住，如果你不介意，”在歲櫻滿是意外的眼神裏，他略有停頓才繼續說：“在你腳傷恢複的這段時間，可以先住我那裏。”

明明他的這番話直中歲櫻的心窩，可真的從他裏聽見，歲櫻還是狠狠地怔住了。

那種覺，就像是生日時許的願，明知最不可能實現，可還是忍不住許下，也許、萬一實現了呢？

如今，那種萬分之一，甚至十萬分之一百萬分之一的【也許】、【萬一】真的就砸了下來。

的失神、怔愣都被陸霽塵看在眼裏，這份‘拜托’來自沈確，但對算不算是最好的一種安排，陸霽塵并不確定。

“如果你覺得不妥——”

“沒有！”

歲櫻著急忙慌地否認，生怕他將剛剛說的話收回。

“我就是怕麻煩陸叔叔你，我知道你工作很忙，我這個人，話又多，而、而且我現在走路都不方便，住你那裏的話，真的會給你添很多麻煩的。”

雖說是真的很想麻煩他，可又生怕這份麻煩不是出于他的本意。

“我知道你和我小叔是很好的朋友，但如果......”

後面的話，沒往下說，說多了，萬一他再順水推舟......

停頓的間隙，歲櫻小心翼翼觀察著他臉上的神。

看見他角有淡淡的笑痕，歲櫻不解地皺眉：“你笑什麽？”

剛剛說的可都是善解人意的客套話，不知能不能逃得了他為老師的法眼。

陸霽塵搖了搖頭：“沒什麽。”

只是覺得小小年紀，擔心的東西倒是不。

“這幾天，你讓你同學幫忙把你寢室裏的生活用品帶來。”

說完，他起：“早點休息，周四上午我過來給你辦出院手續。”

辦完出院手續，就可以跟他回家了，是嗎？

目送他背影出了病房，歲櫻激地握拳：“yes！”

翌日天一亮，邱黎黎看見昨天半夜發來的短信，早飯都沒吃就來了醫院。

“真的假的，你還真住他家啊？”

歲櫻正提著一條在衛生間裏刷牙，吐掉裏的泡沫再漱了口，歲櫻才擡頭看向鏡邊的人。

“怎麽樣，我這效率高吧！”

邱黎黎一臉擔心：“你想好了嗎？你和他才認識幾天呀！”

說的好像人家是人販子似的。

歲櫻給了一記小眼神，“人家可是教授，就沖這點，還不夠你放心的呀！”

“我是不放心你！”邱黎黎擡起一條胳膊，把架到床邊：“你現在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歲櫻不理這句，左右看了看：“你沒把我行李箱帶來嗎？”

“我臉都沒洗就過來了，哪來的時間給你帶行李箱？”

沒帶也好，昨天給發短信的時候，歲櫻還沒怎麽想好，現在啊，思路特別清晰。

“回頭你把我那個小行李箱帶來，服的話，你給我帶一條睡，兩條子，三套就行！”

數量說的這麽準，邱黎黎覺不對勁。

“你又打什麽主意呢？”

“哎呀，你別管，你就照我說的帶就行！”

邱黎黎眼睛一轉，懂了：“餘下的地方全給你裝書，是不是？”

“書？”歲櫻歪頭看：“裝書幹嘛？”

邱黎黎嘁了聲：“住老師家，不得維持一下你三好學生的形象？”

雖說歲櫻不是所有老師眼裏的‘乖寶寶’，但是的專業課可是非常能拿得出手的。

“怎嘛，我去年的一等獎，你以為是誰都能拿下的？”

邱黎黎對的拜永遠都只限于人後，當面啊，就是不肯承認。

“那個獎的含金量又不高，有本事你把今年GY杯的特等獎給拿下來啊！”

這次GY杯的參賽作品，歲櫻在四月份的時候就提上去了，圍作品要到八月份才能公布，至于決賽評審要到九月份。

雖說特等獎沒有把握，但三名一等獎的頭銜，覺得會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不過不喜歡說大話。

“到時候看唄，”懶著調兒：“不過這次方教授布置的課題，我完的差不多了。”

所以這個暑假，有大把的時間可以。

“書不用帶，一本也不用！”

邱黎黎從那嘚瑟的表看出了的小算盤。

“我勸你悠著點兒，別到時候被人發現了歹心，把你給轟出去！”

“你當我三歲小孩啊這麽沒有分寸！”

不過話雖這麽說，但邱黎黎的這句話還是像預防針似的在心頭紮了一下。

*

自那晚從醫院走後，陸霽塵都沒有再面，隔天他和家人一同參加了他姑父的六十大壽，接著又因為一個學研討會去了一個南方的城市。

周四上午醫生查完房後沒多久，護士過來通知，說上午就可以辦理出院手續。

歲櫻看著手機屏幕上的時間：九點四十。

他知道今天出院，也說過會來給辦出院手續。

他那樣一個人，一定會信守承諾的。

“盧阿姨，”歲櫻把住院單據給：“可以麻煩你幫我辦一下出院嗎？”

“當然，”護工看出臉上的失落，便多問了一句：“你叔叔今天不過來嗎？”

歲櫻笑了笑：“他肯定會來的，可能，可能有事在忙，會晚一點。”

護工點頭：“那我先去幫你把出院辦了。”

剛繞過床尾，陸霽塵幾個大步從門口邁了進來。

“抱歉，”他聲音略急，“有點事耽擱了。”

他早上剛回來，坐了最早一班的高鐵，出了站還沒來及回家就先趕到了醫院。

之前來的幾次，都能看出他頭發被打理的痕跡，但今天他一出現，滿的風塵僕僕。

歲櫻角明顯地揚了起來，就知道，他一定會來的。

但是呢，還是故意低了幾分音調，趴趴，帶著點委屈。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怎麽會。”他很承諾，但若是許下什麽，一定會信守不會食言。

目從臉上移開，陸霽塵看了眼的腳，又看向被立在床尾的那雙拐杖，他彎腰將腳上的拖鞋掉，又把床下那只白運鞋拿出來，解開鞋帶後，他握住的腳腕，把鞋給穿好。

天知道他自然的幾個作把歲櫻的心都擾得咚咚直跳。

歲櫻不由攥了手下的床單，心裏慶幸著，還好他握住的是自己的腳腕，這若是手腕，肯定能覺到脈搏的不正常。

陸霽塵站起：“住院單據呢，我去給你辦出院。”

歲櫻在病房裏看了幾眼：“哦，可能盧阿姨去幫我辦了，我剛剛把東西都給了。”

陸霽塵沒說什麽，看向立在牆邊的一個很小的行李箱，“那是你的嗎？”

歲櫻點頭。

“只有這一個？”

行李箱是最小的尺寸，裏面裝不了多東西。

看出他眼裏的詫異，歲櫻指了指自己，“另一個在這呢。”

陸霽塵先是一愣，反應過來的意思，他垂眸失笑：“好吧。”

這幾天，拐杖已經被歲櫻用得很練了。

但那天被他抱到床上的畫面，依舊是歲櫻這些天的‘睡前話故事’。

所以當拄著拐杖從床邊一跛一跛地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站住腳，長呼了一口氣。

看出的費力，陸霽塵說：“我去護士站借個椅，你等我一下。”

歲櫻忙說不用：“我自己可以走的。”

雖說石膏已經打了一個星期，但傷筋骨一百天不無道理。

“在這等我。”

人來人往的走廊裏，即便是他的背影也著明澈又溫文爾雅的氣質，紮眼的讓人無法忽視。

雖說陸霽塵總共也沒在醫院出現過幾次，但他那張臉已經在護士站裏傳開了。

護士一聽他要借椅，忙起：“你等等啊，我去病房裏幫你問問！”

陸霽塵問：“現在沒有，是嗎？”

護士目定在他臉上，舍不得移開：“都被借走了，還沒還回來呢。”

陸霽塵道了謝：“那算了。”

歲櫻倚著門邊，看著他回來，也親眼目睹護士站那兒勾長的幾顆腦袋。

借個東西都能引來這麽多雙眼睛，這要是走在大街上......

“椅都被借走了，”陸霽塵看向的腳：“只能忍——”

“陸叔叔，”歲櫻仰著臉看他：“你上課的時候，下面的學生多嗎？”

話題跳躍得厲害，陸霽塵一愣：“怎麽這麽問？”

不知道他上課的時候是什麽樣子，溫煦的，還是嚴t肅的......

下課的時候，是不是會有大批的學生借故去問他問題......

那學校的老師呢，朝他獻殷勤的多不多？

“咚”的一聲，醋壇子倒地，汩汩酸味湧出來。

隨著顛腳的作，陸霽塵忙扶住胳膊。

“還能走嗎？”

歲櫻擡起那張擰著的小臉，“走不了了。”

“陸叔叔，”眼地看著他，“你能背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