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

陸霽塵沒想到追上樓只是因為怕他生氣, 更沒想到會用“哄”這個詞。

意外之餘，想起撒謊時的臉不紅心不跳，陸霽塵角勾起一無奈：“我什麽時候說我生氣了？”

真是。

歲櫻擡頭瞧了他一眼：“你生沒生氣, 臉上寫得可清楚了。”

陸霽塵從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喜怒于的人。

但是經這麽一說, 他臉上更顯平靜了：“那是因為你知道自己做的事會讓我生氣, 先為主而已。”

辯論賽, 他肯定場場第一！

歲櫻一點都不想和他爭，“你如果真沒生氣，那你笑一個給我看看。”

陸霽塵慶幸不是自己的學生, 不然, 他真不知要拿這種學生怎麽辦才好。

他說：“如果我的笑不能讓你滿意，那你豈不是要說我敷衍你？”

“但你不笑的話，就是連敷衍都不願敷衍我。”

不相真的要被乖巧的皮囊騙到。

陸霽塵抿了抿, 忍不住笑了一下, 意識到自己的誤打誤撞遂了的意, 他無奈嘆氣：“可以了嗎？”

歲櫻這才滿意了, 視線剛越過他肩膀，陸霽塵就往旁邊站了站：“進來吧。”

二樓的房型是個套間，進門是客廳, 右手邊是書房, 朝南那間是臥室，但陸霽塵有隨手關門的習慣, 所以歲櫻能看見的也就面積不過二十平的客廳。

東西不多，僅放著一個紙盒的木質茶幾, 淺的雙人布藝沙發, 半人高的落地燈，鑲在牆裏的陳列櫃裏, 擺著很多個相框，繁而不。

歲櫻走近看了看，全是風景照。

小叔說過，他很喜歡攝影。

“這些都是你自己拍的嗎？”

陸霽塵跟在後，輕“嗯”一聲。

歲櫻指著其中一張日出照，回頭看他：“這張是哪裏呀？”

“霾山。”

歲櫻皺了皺眉，沒聽過。

問：“遠嗎？”

“北方的一個小鎮，不出名。”

他喜歡去一些不出名的地方，拍一些鮮被人發現的。

歲櫻嘆氣：“我一直都想看日出，從初中想到現在。”

“那怎麽沒去？”

“這不是出意外了嗎，不然現在我已經在梅裏雪山了。”歲櫻扭頭看他：“梅裏雪山你去過嗎？”

陸霽塵點頭：“去過。”

歲櫻立馬轉過來：“是不是真像網上說的那樣，日出的時候，萬丈金從天而降？”

眼睛裏的太過期待，讓人不忍心敲碎，但陸霽塵說：“你說的日照金山，需要特定的時間和地點才能有幸看到，我去的時候，天氣不太好，所以沒能看見。”

“那真可惜。”

一秒失落的語氣，讓人很想擡手的發頂安兩句。

陸霽塵雙手兜：“沒什麽可惜的，等你腳好了以後，可以去看更多的風景。”

歲櫻被他一本正經的語氣逗笑：“你平時也都這麽說話嗎？”

陸霽塵不認為自己說的話有什麽不妥，蹙眉的同時，他眼角有淺淺瞇起的痕跡，似乎在等的下文。

但是歲櫻并沒有細說，目在客廳裏轉了轉，然後指著其中一扇門：“那間是書房嗎？”

陸霽塵點頭：“要去看看嗎？”

“可以嗎？”

“當然，”陸霽塵走到書房門口，手握門把將門敞開的時候，他臉偏了偏：“進來吧。”

正對門是落地窗，右手邊的那面牆做了通頂的書櫃，一眼過去全是書。

旁邊還有一把登高的梯子。相比客廳的簡潔，他書房裏的東西明顯多了很多，但是每一樣都整理的井井有條，不管是書還是擺件，又或者是立于牆邊的那把吉他，放的位置好像都經過了心的整理和歸納，讓人有一種，拿起就很難再放回原位的錯覺。

目從那張估有兩米長的胡桃書桌上收回，歲櫻扭頭看他，“你昨天答應我的還作數吧？”

陸霽塵知道的意思：“作數，”說完他看了眼的腳：“但是我擔心上下樓會不方便，你剛剛不是還說上樓的時候腳疼的嗎？”t

歲櫻嗓子裏一噎：“還、還好啦，也不是多疼......”

未能從他臉上看出過多表，歲櫻心裏生出忐忑，默了幾秒，幹脆耍起了無賴：“我不管，你既然答應了就不能食言！”

陸霽塵沒再說什麽，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看了眼外賣送到的時間。

“馬上就能吃飯了，先下樓吧。”

為了證明自己上下樓不是問題，歲櫻一點都沒讓他扶著。

但是陸霽塵擔心下樓不穩，很小心地走在前面兩個臺階，垂于側的兩只胳膊微微擡起，隨時做好護住的準備。

到了樓下，他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倒是歲櫻，“咦”出一聲，“腳一點也不疼了誒！”

所以之前說的那聲“疼”是假的，是為了讓他心不生氣而故意說給他聽的嘍？

陸霽塵也沒拆穿的小把戲：“去洗手準備吃飯。”

等洗完手，剛好看見陸霽塵撐著一把傘從窗外經過。

“外面下雨了？”

陸霽塵將手裏的外賣袋放到餐桌上：“我起床的時候就已經在下了，不過是小雨。”

“幾點？”

“七點。”

歲櫻抿笑：“放假你怎麽——”角的笑痕陡然停住。

七點就起床了？

那快十一點的時候，他還跟說他也剛起床？

歲櫻開始回想之前和他的那段對話，想到陸霽塵把所有的飯盒都打開，把筷子遞到面前。

“別想了，快吃吧。”

已經捋出一點眉目的歲櫻，小臉一垮。

這人是長了一雙視眼嗎？

一頓飯，歲櫻吃的魂不守舍，滿腦子都是說的那些百出的話。

他那麽細心的人，肯定知道撒謊了。

他是老師，做老師的都一個樣，最不喜歡學生撒謊！

慘了、糟糕了、死定了......

他現在對的印象一定差到極點！

怎麽辦，要怎麽挽回在他心裏的形象？

見埋著頭，一粒粒地挑著米飯也不夾菜，陸霽塵停下手裏的作：“不合口嗎？”

“啊？”擡頭，表懵懵的：“什麽？”

陸霽塵看著空的眼睛，便又問了一遍：“是飯菜不合口嗎？”

歲櫻忙搖頭：“很好吃！”

可一塊菜都還沒有夾到碗裏。

陸霽塵沒有說破：“好吃就多吃點。”

等他把碗裏的飯吃完，歲櫻碗裏的米飯還剩一大半。

陸霽塵放下筷子後沒有立即起：“你昨天說你朋友今天會過來，有說時間嗎？”

歲櫻忙拿起旁邊的手機：“我來問問。”

“先吃飯吧，我不是催你的意思。”

剛到手機的手又了回去。

歲櫻已經心不由己地開始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地說著話，小心翼翼地去觀察陸霽塵的表。

生怕自己哪裏一個不小心就引來他秋後算賬。

對，乖一點，聽話一點，他說什麽就是什麽，一定不能再頂。

確定好接下來的戰略，歲櫻這才輕松一點點。

見他坐著不，歲櫻猜他應該是想等吃完收拾餐桌。

“陸叔叔，你先忙你的吧，等吃完我來收拾。”

陸霽塵當然不會讓一個客人收拾東西，而且行不便。

“沒事，你慢慢吃。”

不想讓覺得自己刻意在等，陸霽塵掏出手機來看。

歲櫻一邊吃著一邊瞄他，眼看他目頓住，眉心也有輕褶——

“你先吃，我上樓回個郵件。”

“好！”

碗裏的米飯被歲櫻三下五除二地吃完，把所有的餐盒收拾到袋子裏後，歲櫻又去廚房拿了抹布過來將桌子得幹幹淨淨。

等陸霽塵從樓上.下來，歲櫻已經坐在沙發裏了。

看了眼餐桌，以及擺放整齊的餐椅，陸霽塵面意外，不是意外收拾桌子，而是意外這麽快就吃完了。

他看了眼時間，只十分鐘不到。

“吃飽了嗎？”陸霽塵走過去。

歲櫻忙點頭：“我剛剛給我朋友打電話，說剛從學校走。”

陸霽塵說好：“那你看會兒電視。”

他轉回到餐桌前，拿起被系好放在餐桌上的袋子出門。

歲櫻眼地看著窗外，看他出去再回來。

“陸叔叔，你下午準備幹嘛？”

“會一直在書房。”

歲櫻輕“哦”一聲，看著他走到廚房，看著他打開冰箱，等他轉，歲櫻忙轉過頭來。

嘩嘩水聲響在耳邊，歲櫻也沒敢看他在洗些什麽。

直到水聲停。

陸霽塵端著一盤水果和兩瓶玻璃瓶裝的礦泉水放到茶幾上：“我先上樓了。”

歲櫻謹記乖巧一次，甜甜應了聲“好”。

目從他沾了水漬的手背擡到他臉上，歲櫻忙彎腰了兩張紙巾給他。

“謝謝。”

和他的絡突然就被打回到最初剛見面時的生疏。

看著他步調輕緩上樓的背影，歲櫻心裏又是一陣惱。

惱到了邱黎黎上門。

“我現在都想一頭撞在枕頭上！”

邱黎黎坐在沙發裏，眼睛直直盯著對面的‘書牆’：“把書當背景牆，這個創意好誒！”

“我覺現在在他面前就是一個沒穿服的小醜，你說他當時為什麽就不拆穿我呢，還是說等著我哪裏出錯，然後跟我一起算舊賬？”

“一個男人的房子，竟然收拾的這麽幹淨，”邱黎黎用手肘搗了一下：“他是自己收拾的還是請的保潔啊？”

歲櫻小眼神瞪：“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邱黎黎習慣一心二用：“沒破你不好的嗎，說明他這人不拘小節！”

“不拘小節？”歲櫻在心裏翻騰著這個語的意思，想想覺得不對。

“這不符合他的人設啊！”

邱黎黎看：“他什麽人設？”

“老師的人設啊！”

邱黎黎說拜托：“他是教授，不是你九年義務教育的班主任，但凡你犯點錯就把你到辦公室一頓苦口婆心諄諄教導。”

“只是這樣？”歲櫻不理解。

邱黎黎說：“不過以後你還是不要再撒謊了，不管是不是老師，都不喜歡別人撒謊，再說了，睡懶覺又不是什麽丟臉的事，我就不信他不睡懶覺！”

被這麽一開導，歲櫻心裏舒坦多了。

邱黎黎又開始在客廳裏四張：“你睡的房間呢，帶我去看看呀！”

昨晚電話裏，歲櫻跟說過陸霽塵同意用樓上的書房了，見拄著拐杖，邱黎黎皺眉：“你這樣能爬樓梯嗎？”

“當然了！”為了證明給看，歲櫻瞥了眼樓上，聲音悄咪咪：“你幫我拿著。”

邱黎黎不知意，接過拐杖：“你要幹嘛？”

歲櫻朝“噓”了一聲後，“看好了啊！”

兩手扶著樓梯扶手，右一彎，用著巧勁輕松上了一個臺階。

邱黎黎無語：“你也不怕一個不小心摔下來！”

歲櫻小心翼翼轉過來，打了石膏的腳完全不沾地的輕松顛到平地上。

怕樓上那位聽見，聲音的比剛剛還要低：“真要是摔下來，那我這後半生剛好就砸他手裏了！”

邱黎黎：“......”

這一趟過來，邱黎黎把歲櫻櫃裏所有的夏裝都帶來了，包括要的化妝品。

歲櫻坐在書桌前看著在那幫收拾。

“雲南你真不去啦？”

邱黎黎搖頭：“你不在，去了也沒意思！”

歲櫻笑了聲：“真是患難見真啊！”

“來！”邱黎黎剜了他一眼：“欠我的這一趟旅行，限你一年還我！”

“放心，到時候姐把你的吃穿住行包圓了！”

邱黎黎指了指樓上：“我來這事，他有沒有不高興啊？”

“沒有啊！”歲櫻把陸霽塵昨天說的話學一遍給聽：“所以你以後可以多來幾次！”

邱黎黎嘆氣：“我買了晚上回老家的車票，短時間來不了了。”

雖說邱黎黎和歲櫻一樣都不是本地人，但知道歲櫻的爸爸在本地給買了房子。

而的家庭況，歲櫻也都知道。

“是阿姨讓你回去的還是那個男人？”歲櫻口中的‘那個男人’指的是的後爸。

邱黎黎扁了扁：“我媽早上給我打電話，說他被車撞了，讓我回去看看。”

歲櫻知道媽媽一直都想讓畢業後就回老家，但邱黎黎不想。

“那你就先回去住幾天，要是住的不開心就早點回來！”

“早點回來幹嘛，”邱黎黎一臉委屈和失落：“你又不在寢室！”

歲櫻朝勾了勾手：“我上次不是跟你t說我爸給我買了一個房子嗎？”

“所以呢？”

歲櫻用手指在房間裏繞了一圈：“也是這個小區！”

“這麽巧？”邱黎黎眼睛瞪大。

“正好這個暑假沒事，我準備把設計圖畫出來，估計也就一個星期，到時候找個裝修公司把房子裝了，你不是不考研嗎，這個小區通特別方便，到時候你就從宿舍搬進去，這樣咱倆就能做鄰居了！”

“鄰居？”邱黎黎反應了幾秒：“你是說，你住這，我住你爸給你買的房子？”

“對呀！”

八字都沒一撇，就開始做夢翻當主人了。

邱黎黎把寢室裏床上的那只長耳兔扔上：“那我以後是不是得改口喊你教授夫人了？”

歲櫻抱著長耳兔，晃悠著右腳：“教授夫人就免了，陸太太就行。”

兩個孩子在房間裏嘻嘻哈哈到了四點。

把邱黎黎送走後，歲櫻回到客廳樓梯口。

要不要現在上去呢？

不知他現在還在不在書房，還是說累了在臥室裏休息。

糾結了好一會兒，歲櫻決定回房間給他發個短信，剛一轉，聽見下樓的腳步聲。

歲櫻忙轉過來，看見他，歲櫻眼睛驟然一亮：“陸叔叔！”

因為不想的朋友看見他而拘謹，所以這幾個小時陸霽塵都沒有下樓，但太久沒面，陸霽塵又擔心小姑娘多想，誰知剛從書桌前起就看見朋友從院子裏經過。

看見茶幾上果盤裏的水果似乎未，兩瓶水也和之前一樣，挨著放。

陸霽塵收回視線：“怎麽沒留你朋友在這吃晚飯？”

“吃晚飯？”歲櫻抿笑：“你做嗎？”

他廚藝有限，自然不會在家做。

“你朋友應該還沒走遠，你把打個電話，晚上我帶你們出去吃。”

“不用了，”歲櫻可不想給他添這種麻煩：“今晚要回老家，七點多的高鐵。”

那就沒辦法了。

陸霽塵點頭：“那下次吧。”

“陸叔叔，”歲櫻抿了抿：“我現在也沒事，能去你樓上的書房裏學習嗎？”

陸霽塵點頭：“可以，要幫你拿什麽去樓上嗎？”

“電腦，鼠標，還有我桌上的那個黑的鍵盤包，”說完，還不忘墜一聲謝謝。

等陸霽塵拎著要的東西從房間裏出來，樓梯口的人已經不見了。

陸霽塵左右看了眼客廳和廚房，還有敞開的衛生間的門。

他皺了皺眉，這麽快就上樓了？

他三步并兩步地邁上樓梯。

歲櫻站在房間門口，他不在，沒有貿貿然進去。

陸霽塵看了眼的腳：“你作倒是快。”

歲櫻彎了彎那很是迷人的角：“也沒幾個臺階嘛！”

門開，陸霽塵先兩步進了書房，把東西放在桌上後，問：“是坐在我對面還是這邊？”

他說的‘這邊’指的是他右手邊的位置。

坐他對面的話，那豈不是所有的作都能被他看見？

于是歲櫻選擇了他的右手邊。

書桌足夠長，筆記本電腦放上去，離他的鼠標還有半米遠。

“你黑的包裏裝的是什麽，沉。”

歲櫻拉開黑包的拉鏈，小心翼翼地將裏面的鍵盤用雙手捧出來，如陸霽塵說的，太沉，單手的話太吃力，磕了了那就戰損了。

“鍵盤？”陸霽塵覺得不可思議：“鍵盤怎麽這麽重？”

是夠重的，七八斤呢！

歲櫻把鍵盤背面展示給他看：“看見沒，這一大塊是銅配，”鍵盤轉過來放到桌上的時候，悶出“咚”的一聲響，歲櫻又給他介紹：“除了鍵帽，還有鍵帽下面的軸啊、軸下墊之類的，其他全是鋁，能不重嗎？”

這套組裝下來將近五千塊的鍵盤，其實歲櫻都看膩了，但因為陸霽塵的新奇，讓歲櫻對它重新燃起了興趣。

“是不是超可的？”

的鍵盤，的鍵帽。

陸霽塵笑著點了點頭：“那你平時出門用電腦的話會帶它嗎？”

歲櫻把腦袋搖了撥浪鼓：“帶來帶去的，萬一磕到了就不好賣了！”

“賣？”陸霽塵又皺眉。

鍵圈水太深，歲櫻覺得十句八句都解釋不了一二，但是難得遇到他不了解，而又深諳的領域，歲櫻的分被激出來了。

“小黃魚知道吧？”

陸霽塵懂了：“當二手品再轉賣？”

“對，而且能賣的比我買的時候還高！”

陸霽塵又不懂了：“比原價高的話，那別人為什麽不買新的來買你用過的二手？”

“因為它是客制化呀，只出一批，沒有新的在市場上再售。”

陸霽塵是一點就通的那一撥人：“懂了。”

本來歲櫻還想往深細說的，見他視線回到他對面的電腦屏幕上，歲櫻在心裏撇了撇。

真是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神。

書房裏陷一陣零碎、吵鬧的‘安靜’，除了敲擊鍵盤的聲音，再也聽不見其他的聲響。

開始的時候，歲櫻有些走神，視線總是越過筆記本一側，落在那只時常覆上鼠標的手背。

隨著食指滾鼠標齒，清晰可見他手背上的指骨，數最中間的那道最為鋒利，等他把手再放到鍵盤上時，一黑一白強烈的反差，再配上他標準的指法......

抓著人的眼球，本就移不開。

好在歲櫻坐著的位置，讓瞄的眼神很能避影匿形，多次未被發現後，開始得意忘形、也得寸進尺。

的某個部位被盯著看，可能無法挑引起主人的注意，但若是盯著對方的眼睛看......

陸霽塵放在鍵盤上的手指沒有停：“我臉上有東西嗎？”

歲櫻心髒一，但反應更快：“陸叔叔，你都是教授了，那學習一定很好，為什麽都沒近視啊？”

陸霽塵側過頭看：“能考上985，證明你的績也很不錯，那你有近視嗎？”

他這是在誇嗎？

歲櫻角抿出不太明顯的笑痕，語氣頗有幾分得意：“我當然不近視了！”

“所以說，績和近視并沒有直接的關系。”

這人可真會用事實說話。

歲櫻嘆氣：“老實說，你長的這麽好看，戴眼鏡肯定別有一番味道。”

陸霽塵搖了搖頭，失笑：“你們孩子是不是都特別喜歡看男人戴眼鏡？”

這話不能細品。

歲櫻瞇著眼看他，帶著審視的目定在他臉上，明正大且直白：“還有別的人對你說過這樣的話？”

雖說不是自己的親侄，但被【陸叔叔陸叔叔】地喊了這麽久，輩分像是一道警戒線，橫在了兩人中間。

陸霽塵扭頭看，下的轉椅也跟著側過來幾分。

目對上，歲櫻不由得坐正了：“我說的不對嗎？”眼睛眨出了自己才知道的心虛：“你自己想想你剛剛說的話。”

陸霽塵眼眸微轉，在心裏回味著自己剛剛的措辭。

沒覺得哪裏不妥。

但每個人思考問題的角度各異。

陸霽塵說了聲抱歉：“我收回剛剛說的話。”

“哪有你這樣的！”歲櫻皺眉：“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所以呢？”陸霽塵笑了笑，饒有興趣。

“所以你就直接回答我就好啦！”

可是這要怎麽回答？

難道說有段時間，他小叔開始戴眼鏡，陸霽塵以為他近視了，結果一問才知道，是他新的朋友說喜歡看男人戴眼鏡的樣子。

陸霽塵不喜歡背後議論，無論好的還是不好的。

他朝電腦屏幕投了個眼神，“網上看來的一些段子。”

歲櫻才不信：“你就編吧，”哼了聲：“我可不是三歲小孩。”

陸霽塵一只胳膊在桌沿，側看嘟得老高的，問：“是不是你剛剛問我的問題，我回答是，你就相信了？”

那當然，因為那是最合理的答案，雖然會讓心不好一丟丟。

等等！

歲櫻眼波一頓，難道他是不想誤會，所以才編了剛剛那個理由？

都說面對喜歡的人，都會忍不住自我攻略，可是他和才相幾天啊，怎麽可能會因為不想吃醋就編一個理由讓開心？

就算那個理由真的是編的，十有八九也是因為真正的理由不能告訴。

歲櫻雖然，但理更多。

瞥了眼陸霽塵的電腦屏幕，白底黑，很明顯是文字理。

“哎呀t，”歲櫻快速結束這個百分之九十九討論不出結果的話題：“你快寫你的吧！”

陸霽塵沒再說什麽，子轉回去，那雙修長的、不算寬厚的手放在鍵盤上，只有短暫幾秒的停頓，他手指又回到之前的輕盈跳躍。

好像剛剛的對話對他沒有毫影響。

而歲櫻，一只手搭在鍵盤邊緣，一只手覆在鼠標上，的電腦屏幕還停留在從網上下載下來的桌面壁紙界面。

萬丈金照下的梅裏雪山之巔。

歲櫻有一個小習慣，喜歡在便利簽上寫寫畫畫。

那天晚上，那個只有掌大，但卻有一指厚的底便利簽的第二頁，多了三個字。

【陸霽塵。】

如果他是人人向往的雪山之巔，那就做從天而降的萬丈金。

邱黎黎問：“所以接下來你要怎麽做？”

日出平地起，第一縷會照亮山脈的一部分，隨著太不斷升起，金才會逐漸擴散，直到覆蓋整座山峰。

所以接下來要做的就是：一點一點浸他的生活。

邱黎黎以為要放什麽大招呢，笑道：“那得猴年馬月啊？”

歲櫻覺得自己勝券在握，說：“你難道不知道，一個習慣的養只需要二十一天嗎？”

邱黎黎問：“所以你要給他養一個什麽習慣？”

那自然是睜眼閉眼都會看見他的習慣！

所以，不能只每天被地進他的書房了。

十點，陸霽塵給歲櫻發來一條短信：【要不要加一下我的微信？】

竟然自己送上門來，歲櫻簡直不敢相信，“蹭”的坐起。

剛打出【好呀】，歲櫻又覺得不妥，再直的心窩，也不能表現得這麽明顯，想了想，歲櫻換：【ok，我的微信號就是我的手機號。】

雖說意思都差不多，但給人的覺還是很不一樣的。

歲櫻在心裏默讀了好幾遍才發出去。

很快，通訊錄那裏多了一個好友申請，申請裏寫著：我是陸霽塵。

真夠一本正經的。

歲櫻一邊角笑地點了通過，一邊又嫌棄地默念他的微信昵稱：霽。

人如其名。

剛點進他朋友圈，手機震了一下，歲櫻退回到聊天界面，看見他發來：【明天中午我不在家，午飯有沒有想吃的，我給你點。】

歲櫻想起他之前說的周六中午要回一趟家。

歲櫻：【不用，你忙你的，外賣我自己點就可以了。】

以為他會再客氣一下，結果人家倒是一點都不客氣。

看著他發來的三個字：【那好吧】，歲櫻“哼”了聲。

真是直男一枚。

雖然對他的直男行為生了一肚子的抱怨，但這并不影響歲櫻在睡眠嚴重不足的況下，打著哈欠流著生理眼淚早起。

聽見門開合的聲音，陸霽塵從窗前側過來。

見坐在椅上，一手捂著在打哈欠，一手握著控桿，陸霽塵角彎出輕淺的笑：“早。”

打了一半的哈欠戛然而止。

團在眼底的生理眼淚因一點點合上，被模糊的影子開始變得清晰。

筆直的站姿，深邃的臉部廓，包括他端著杯子的手......

真是被上帝格外眷顧的一張臉，不止臉，還有他雖瘦卻又拔的高。

哪怕他只是站在那裏，也毫不減他的迢迢風姿。

如果不是他離自己有些遠，歲櫻真擔心他會聽見自己吞口水的聲音。

“早.....”

歲櫻回了他一個看似自然，實則心如擂鼓的招呼。

陸霽塵沒有再在窗前站著，一步步走過來。

“才七點多一點，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昨天的謊言被他悉，歲櫻回答他的一定會是：我一向都起這麽早啊！

但現在哪還有這樣的底氣。

“昨晚和朋友打電話打久了，睡得有些晚......”

雖然陸霽塵有早起的習慣，但不會因為住進來就去幹擾的作息。

陸霽塵走到面前：“睡得晚了該多睡一會兒才是。”

歲櫻仰頭看他。

不理解。

昨天不逮著撒的謊穿，今天倒是挑話裏的了。

“我、我就是口了想出來喝點水，”歲櫻幹脆順著他的話：“等、等下還要繼續回去睡的。”

陸霽塵“哦”一聲，去廚房，水壺裏的水他剛燒開沒一會，倒了一多半在冷水壺裏，裏面還留了一些。

他兌了一杯溫熱的水遞給：“剛好可以喝。”

歲櫻說“謝謝”，手接過。

陸霽塵自然而然地走到後，握著椅的後把手將推進臥室。

“等下我去買早飯，等你睡醒了起來吃。”

把歲櫻推到床邊後，他問：“需要我扶你起來嗎？”

歲櫻搖頭：“我自己可以的。”

陸霽塵獨居慣了，沒有跟人報備行程的習慣，但現在住進來，他覺得還是要跟說一聲。

“我十點半出門，大概四點左右能回來。”

歲櫻兩手抱著他倒的那杯水，點頭：“你昨晚不是跟我說過了嘛。”

陸霽塵笑了笑：“那你睡一會兒，我去買早飯。”

“好。”

門被他帶上，只有落鎖時很輕的一聲響。

歲櫻低頭看著手裏的水杯。

小時候如果爸爸媽媽出門留一個人在家，總會繞著客廳高興地跑上好幾圈。

長大了，有了真正的自由，反倒懷念起被人管束的日子了。

歲櫻可太了解自己了，哪是真的想被人管著呀，就是想做某人的小尾。

*

昨天下了一天的雨，斂了今天半數的暑氣。

陸霽塵出門的時候，歲櫻正托腮坐在書桌前。看見一閃而過的人影，歲櫻忙勾著腦袋往外看，可惜窗戶朝東，連他的背影都沒抓著。

本就失落的心這下直接墜到了谷底。

都怪這只壞腳，連追出門跟他說聲再見的時間都來不及。

但是轉念一想，要怪也得怪他，走了都不跟打聲招呼！

帶著這子的怨氣，歲櫻給邱黎黎連發了十幾條短信，邱黎黎被的牢逗笑。

邱黎黎：【也許他是覺得你還在睡覺，沒有打擾你呢？】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邱黎黎的這條短信簡直就是醍醐灌頂。

把歲櫻頭頂的大片烏雲頓時驅趕得幹幹淨淨。

歲櫻：【你說，要是讓他知道因為他不在，我連午飯都沒吃，他會不會特別自責特別愧疚呀？】

邱黎黎：【我覺得不會，說不定他會覺得你特別不會照顧自己。】

歲櫻現在哪得了這種打擊，一連“呸”了好幾聲後，了自己的胃，還真有點了。

陸霽塵從來都不會踩著飯點趕到老宅，但今天因為去買洗發水和沐浴耽擱了時間，所以半路接到爺爺的電話。

“中午回來吃飯嗎？”

陸霽塵說：“已經到小區門口了。”

聽他這麽說，爺爺便沒再說其他的：“那你好好開車，我先掛了。”

昨天接到沈確的謝電話，所以老爺子已經知道陸霽塵把人接到家裏照顧這件事。

眼看他只而來，老爺子略意外：“怎麽就你自己？”

陸霽塵一愣：“還要帶誰嗎？”

“沈確那個小侄呀，現在不是住在你那嗎？沈確說腳不能走路，你這麽走了，人家怎麽吃飯呀？”

陸霽塵無奈搖頭：“您現在和沈確的聯系已經這麽頻繁了嗎？”

在此之前，老爺子還真和沈確沒什麽集，僅有的一次因為著作權打的司，也都是陸霽塵準備齊資料，和沈確做一切的通。

但老爺子一直想對沈確表達他的謝，這次算是誤打誤撞。

“既然你沒把人帶來，那等會兒就讓小王單獨做幾道菜，你給帶回去。”

陸霽塵說不用：“中午會自己點外賣的。”

老爺子略有不滿：“把人一個人丟家裏不管不問的，不好。”

陸霽塵沒說話。

剛好施蓉從樓上.下來，陸霽塵朝頷首：“媽。”

施蓉話不多，但只要一開口，角都是笑著的：“洗手吃飯吧。”

餐桌上的座位主次有序，陸霽塵坐在施蓉對面：“爸出差還沒回來嗎？”

施蓉點頭：“這次估計要半個月。”

父親一向都很忙，為外，出差是常事，陸霽塵清楚的記得，初中到高中那t幾年，他見到父親的次數屈指可數。

但長期的異地，卻從來都沒有讓父母之間的有所減。

見母親拿起手機，將桌上的飯菜拍照，陸霽塵見怪不怪地笑了聲：“又發給爸？”

“對呀，”施蓉將手機卡到一邊：“不發的話，他下午一準要問我中午是不是沒吃飯。”

午飯後，陸霽塵和爺爺坐到棋桌前。

“那個小姑娘什麽來著？”

“歲櫻。”

“歲櫻......”老爺子念了聲：“這個姓氏倒是不多見。”

陸霽塵點頭：“的確，百家姓裏沒有這個姓氏，不過有一個歲坡村的地方，當地人多以這個姓氏為主。”

老爺子叮囑：“雖然你是老師，但平時不要端什麽架子，既然把人接過去照顧，就要照顧妥當，不要讓好事變壞事。”

陸霽塵點頭說知道的同時，將【士】支在了九宮上角。

老爺子擡頭看他：“又來？”

陸霽塵聳肩：“爺爺，上次的殘局您還沒破。”

老爺子已經過了爭強好勝的年紀，他扭頭朝廚房喊：“小王，菜好了嗎？”

這麽多年，陸霽塵從未有過一盤棋都還沒下完就被爺爺‘攆走’的況。

“快走吧，讓人一小姑娘點外賣像什麽話。”

陸霽塵失笑：“爺爺，您這是耍賴。”

老爺子也是要面子的，不接他這話茬：“下周把人帶回來吃飯，別落人閑話。”

話落，陸霽塵被關在了門外，他低頭看了看手裏的保溫桶，又看了眼時間，剛十二點過半。

不知了外賣沒有。

陸霽塵掏出手機，點開微信，給歲櫻發過去一條信息：【吃飯了嗎？】

之後他回到車裏，車子啓後，他又看一眼手機屏幕，不見回複。

他又順手點開歲櫻的朋友圈。

【今日份午餐】，還有一張照片，是他早上出門買的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