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

歲櫻完全沒想到他一個大男人竟然會編辮子, 還是這種魚骨辮，但和之前邱黎黎給編的又不太一樣，不是低在後頸的, 而是高束在後腦勺上方的。

歲櫻一邊用手著一邊不解地看他：“你從哪學來的？”

陸霽塵略做思索：“開始是自學, 後來也看了視頻。”

他一個男人, 怎麽可能無緣無故學編辮子？

雖然歲櫻已經踢翻了一個醋桶, 但還是故作風輕雲淡：“為朋友學的？”

陸霽塵失笑一聲說不是：“是我姐姐家的孩子。”

原來是親侄呀！

歲櫻低下頭，角往兩邊翹。

回帽間拿包的時候，歲櫻又仔細地照了照鏡子。

一如既往的漂亮, 中不足的是的腳, 但是沒關系，單足站立的丹頂鶴，不也照樣讓人驚嘆一聲優雅嗎？

優雅......

歲櫻意識到自己今天的穿著和打扮除了可絕無半分優雅的時候, 車子已經駛出了小區。

從長輩的角度來想, 肯定是希男雙方年齡相當, 氣質相配。

可呢, 想著漂亮漂亮再漂亮，竟然忘了自己和他的年齡差。

歲櫻瞥向旁邊人，依舊出門必備的白襯衫, 但是他今天穿的這件是很有造型的雙領, 口也是形的雙口袋，袖子挽到手肘, 很有力量的手腕上，戴著一塊淺藍表盤銀表帶的手表。

優雅的是這位才對。

如今再看自己, 歲櫻只覺得稚的好像高中生一樣！

旁邊傳來重重一聲嘆息。

陸霽塵扭頭看一眼：“怎麽了？”

總不能說剛剛那聲嘆息是因為意識到自己的腦而給出的嫌棄和無奈吧！

所以除了搖頭, 還能說什麽呢？

但是特別會自我安。

在心裏安自己說，任何一個陷單相思的孩子, 肯定都會像一樣，瘋狂希自己的每一都能對方的審。

當然，這需要對方的肯定，哪怕一個眼神、一句話。

車子在紅燈的斑馬線前停下。

歲櫻扭頭看他：“陸教授，我今天好看嗎？”

陸霽塵回，目在臉上短暫定格一秒，“好看的。”

又和上次幫選子的時候說的一樣，好看的前面非要加一個“”字。

歲櫻不依不饒：“那到底是好看還是不好看？”

想著像這個年紀的孩子都喜歡被誇贊，陸霽塵點頭：“好看。”

明明是隨了的意，但陸霽塵卻沒從臉上看見一開心的表。

紅燈變綠燈，陸霽塵松開剎車輕踩油門。

但還是不忘問：“怎麽了這是？”

歲櫻一點也沒藏著掖著：“覺你回答的一點都不真誠。”

準確來說，好看二字完全就是被著說出來的。

陸霽塵從未有過琢磨孩子心思的經歷。

他眉心略蹙，問出不解：“那要怎麽回答才顯得真誠？”

“當然是描述啦！”

陸霽塵笑：“那你小叔平時都是怎麽誇你的？”

盡管歲櫻對自己的長相一直都很自信，但沈確誇的那些詞都太過浮誇。

歲櫻把角的笑抿下去，用著自己想聽的詞，學著沈確的語氣：“哎呀，我們小櫻今天怎麽這麽漂亮，這小子穿的，轉個給叔叔看看！”

說的時候一直在觀察陸霽塵的表。

先是眉心略，繼而偏臉看向後視鏡，臉轉回來的時候，角笑痕還在。

這是在笑剛剛模仿沈確的語氣，還是笑用的那些詞稚又毫無新意？

這可不能怪，這麽短的時間，哪裏能想出優又有新意的形容詞。

歲櫻不管他到底笑什麽：“陸教授，該你了。”

陸霽塵回一眼，“我什麽？”

“複述一遍呀！”

剛剛那句話，除了【我們小櫻】四個字是歲櫻想聽的，其他都可有可無。

不知他是不是因為在心裏默默念了剛剛那一句，歲櫻聽見他嚨裏溢出的一聲低笑。

他說：“我學不來你小叔說話時的那種語氣。”

沒個正形不說，還有些混不吝。

可歲櫻想聽呀。

“小氣，”控訴：“我每天小叔小叔地喊你，現在聽你誇我一句都這麽難。”

抱，氣鼓鼓的像停住尾瞪人的小金魚。

即便這樣，陸霽塵也沒有隨的願，只說：“真的好看的。”

難道在他的語言裏，【好看】等同于【好看】？

一番自我攻略後，歲櫻心變好。

“行吧，看在你剛剛語氣那麽真摯的份上，今天就不為難你了。”

握著方向盤的手轉了半圈，車子駛一條小道。

陸霽塵目視前方，角是與幹淨的笑：“那謝謝我們小櫻了。”

所有的表都一瞬凝滯，歲櫻扭頭看他。

沒聽錯吧？

他剛剛說......【我們小櫻】？

那麽想聽他說的一句話，竟然在已經不再期待，毫無準備的況下聽到。

都來不及捕捉到他說這四個字時的表，更別說他當時的語氣了。

耳邊只剩餘音一個【櫻】。

飄飄、久久散不開......

車子不知什麽時候駛小區，最後在一棟很有年頭的別墅前停下。

電子手剎的聲音讓歲櫻回過神來，看向車窗外幾乎被沿壁藤爬滿整牆，都要看不到t外牆的房子：“是這棟嗎？”

陸霽塵點頭：“你先坐著，我去把拐杖拿下來。”

出門的時候，陸霽塵是想讓坐椅的，但歲櫻不要，說是面對長輩，坐在椅上會顯得不尊重。

年紀不大，顧忌的東西倒是不。

想著今天也沒有什麽路要走，陸霽塵也隨著。

老式的房子，老式的鎖。

陸霽塵用鑰匙開了封閉式鐵門上的鎖眼，“有門檻，慢點。”

歲櫻把其中一個拐杖給他：“我用一個就行了。”

別墅從外看雖然老舊，但庭院裏卻被打理的井井有條。

白牆黛瓦，微風拂過，沿牆栽種的一圈常青竹，搖曳出竹影。

陸霽塵走在歲櫻左前方領路，廳大門近在眼前，陸霽塵領避開臺階從坡道走。

到了門口，陸霽塵在前面敲門，歲櫻在他後，把握著拐杖的手心裏的汗蹭到另只手的手臂上。

門開，是一位五十多的中年人。

“陸老師回來啦！”

歲櫻聽他喊王阿姨，便也跟著喊了一聲。

對方滿臉笑意地看著：“是歲櫻吧，快進來快進來。”

一進客廳，歲櫻就聞到了醇厚圓潤的一種香味，類似檀香，但卻沒有聞到辛辣和腥味，反倒有溫暖細膩的香的香甜。

陸霽塵領著歲櫻到沙發前：“你先坐一會兒，爺爺應該在書房，我去看看。”

第一次上門哪有讓長輩出來見的道理。

歲櫻揪著他腰間的一點布料：“我跟你一起吧！”

陸霽塵點頭：“好。”

書房在一樓，陸霽塵站在門口敲了兩下門，裏面傳來洪鐘般的沉音：“進來。”

陸霽塵早已習慣爺爺這種看似嚴肅，但兩句話一說就會帶出笑意的聲音。

但歲櫻不一樣，剛剛傳進耳朵裏的兩個字，裹挾著冷意，像冬日凝結的寒霜，讓手心一秒冒出冷汗。

歲櫻拽著陸霽塵後的襯衫，小心晃了晃：“真的是爺爺讓我來的嗎？”

陸霽塵扭頭看，見臉上有恐慌，他轉過來，聲音帶著安的笑意：“當然。”

歲櫻抿了抿張的，又問：“那我等下是喊陸爺爺，還是陸教授？”

“喊爺爺就好——”

尾音剛落，閉的房門從裏面打開。

還揪著陸霽塵一點襯衫布料的手一秒就松開了。

在陸霽塵轉回，還沒來及開口的時候，後傳來戰戰兢兢、又吞吞吐吐的一聲——

“陸、陸老、老教授......”

老爺子先是一怔，轉而笑出一陣爽朗。

陸霽塵也被這一稱呼聽的垂眸失笑，他往一邊站，讓爺爺看清他後站的這位，整天手腳喜歡捉弄人，卻也會在長輩面前出膽怯的小孩。

“爺爺，就是沈確的侄——”

“歲歲櫻花樹樹春，”老爺子雖然兩鬢已經斑白，可眸卻依舊明亮有神，笑地喊出的名字：“歲櫻。”

天吶，教授就是教授，竟然一語道破名字的出。

歲櫻震驚了兩秒鐘：“爺爺，您真厲害！”

老爺子朝外招手：“走，咱們去客廳坐著。”

陸霽塵隨手將門帶上後，去了廚房。

見王阿姨正在準備水果，他笑了笑，轉。

客廳是致古雅的中式沙發，一組三人位，一組雙人位，還有兩個單人位。

老爺子在雙人位前坐下後，招呼歲櫻坐在他旁邊。

說是旁邊，其實兩人中間還隔著一個置炕機，上面擺著一副未殺出結果的象棋棋盤。

陸霽塵走過來，在另一邊的單人位坐下。

“爺爺，我媽今天不在家嗎？”

媽媽？

歲櫻聽得心髒一抖。

陸霽塵只說來他爺爺這，從來都沒提及他媽媽也在。

“巧了，”老爺子說：“就你回來前二十分鐘，你姐姐帶著雨璇過來，把喊走了。”

這又冒出了兩個新人：姐姐、yu xuan 。

陸霽塵上面還有位姐姐，歲櫻從沈確那兒聽說過，但是yu xuan......

孩名。

是他姐姐家的小孩？

讓他特意從網上學編辮子的小侄？

那中午們是不是都會回來一起吃飯？

一位大學教授，一位教育局副局長，還有一位不知多大年紀，也不知好不好相的小孩。

天啊，這簡直是三員大將啊！

早知道，說什麽也不會來！

偏偏怕什麽來什麽。

一陣噼裏啪啦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咔噠”一聲，門鎖開了。

“太姥爺，太姥爺，你看外婆給我買了什麽！”

一個四五歲大，穿著白棉質，紮著兩個羊角辮的小孩跑過來。

就在老爺子朝手，說外婆又給你買了什麽寶貝的時候，小孩雙腳定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歲櫻。

“你是誰呀？”

“呀，”老爺子笑著介紹：“就是我昨天電話裏跟你說的，今天會來做客的姐姐。”

等老爺子一說完，歲櫻就笑著同招手：“你好呀，我歲櫻。”

就在這時，一個留著利落短發的人挽著一個盤著發髻的人走過來。

是看長相就能看出是一家人。

歲櫻幾乎是同時和陸霽塵站了起來。

“媽、姐。”

歲櫻雖然站了起來，但突如其來，一時不知該怎麽稱呼。

按理說，喊陸霽塵叔叔，那就應該喊他姐姐阿姨，喊他母親。

可是一想到自己對陸霽塵的心思......

姐姐對阿姨。

婆婆對。

歲櫻：“......”

這要是喊了，以後可怎麽改口？

咬糾結間，對面傳來一聲溫和的聲音——

“歲櫻吧？”

是陸霽塵的母親施蓉。

好在歲櫻反應快，輕輕一個頷首，喊：“施教授。”

施蓉朝了手：“快坐吧，就當在自己家一樣，不用這麽拘謹。”

上塗的口紅是沒有毫攻擊力的豆沙，說話聲也溫溫帶著笑，讓歲櫻心裏的忐忑減輕了不。

但是站旁邊的人......

歲櫻被略帶打量的眼神看得後脊生出涼意，本就猶豫喊不出口的一聲阿姨立刻改喊：“陸副局長好。”

陸霽漣天生一副清冷的相貌，因為這一聲正經的稱呼而笑出一聲隨和：“在家就不用這麽喊的這麽正式了。”

王阿姨端來切好的橙子和洗幹淨的葡萄，還有切三角塊連著皮的西瓜。

其中一盤水果放在歲櫻旁邊炕幾上的時候，陸霽塵看見又頷首微笑：“謝謝王阿姨。”

的拘謹和不安似乎一點都沒有減。

“雨璇。”

陸霽塵把平時嘰嘰喳喳，但今天也因為有客人的到來而收斂的小侄喊到邊。

“外婆給你買的玩，就是這個嗎？”

江雨璇抱著快有半個人高的盒子，點頭：“對，我想要很久了，是梳妝發飾盒，舅舅，你要和我一起玩嗎？”

陸霽塵雙手握住小小的肩膀，彎腰低聲和說：“坐在太姥爺旁邊的歲櫻姐姐和你一樣，也是一個特別的小生，但是初次過來不好意思和你說話，你要不要主邀請和你一起玩？”

剛剛江雨璇已經注意到歲櫻的腳了，悄咪咪地問：“舅舅，的腳怎麽了，為什麽綁那麽厚的紗布？”

“因為頑皮摔倒了，”陸霽塵說：“綁紗布是為了更快的康複。”

江雨璇點頭，悄悄回頭看了眼，再回頭：“那我現在過去找可以嗎？”

陸霽塵的腦袋：“去吧。”

江雨璇是個活潑開朗的子，或許是因為今天家長都在，又或許是和歲櫻第一次見面，轉跑到歲櫻面前的時候，說的話是一本正經的調子：“歲櫻姐姐，你有興趣和我一起玩這個首飾盒嗎？”

見把都快比高的盒子遞過來，歲櫻忙手接住：“好漂亮呀，裏面都有什麽呀？”

盒子打開，江雨璇說：“你看！”

“哇！”歲櫻笑出了聲：“這麽多的戒指呀！”

“對呀！還有發夾，上面有小西瓜，小櫻桃，星星和月亮都有！”

歲櫻拿起一個：“這是什麽呀？”

“這耳掛，是公主參加一些重要的場合才會戴的，”江雨璇拿起那個藍的耳掛往自己耳朵上比劃：“是不是很好看？”

接著，悄咪咪地問：“你喜歡嗎？”

歲櫻點頭：“喜歡呀，我也有一個化妝盒，但是裏面的東西沒有你多，更沒有你的好看！”

江雨璇低頭在琳瑯的盒子裏看了看，最後選了一個卡通小貓的戒指：“這個送你！”

歲櫻用掌心接住：“今天姐姐不知你在這裏，下次，下次姐姐過來，到時候也送你一個漂亮的禮，好不t好？”

江雨璇似乎很糾結，皺著眉頭：“但是我媽媽不讓我收別人的禮。”

歲櫻哄小孩也很有自己的一套：“但是你今天也送我禮了呀，所以我們是禮換，媽媽知道了也沒事。”

江雨璇卻沒有幹脆地說好，眉心比剛剛擰的更深了：“還是不要了，媽媽知道了會生氣的。”

歲櫻大約能到的家教，“這樣，到時候姐姐手工做一個給你，手工禮，這樣行不行？”

江雨璇頓時就亮了：“真的嗎，那你下次什麽時候來？”

“下次啊......”歲櫻餘往對面正在和姐姐聊天的陸霽塵看了眼：“我也不太確定，等回去以後我問問你舅舅，如果我來不了的話，就讓你舅舅帶給你，好不好？”

江雨璇又是一秒失落：“好吧......”

“怎麽了呀，”歲櫻歪頭看又是低頭又是噘的表：“還是說我們小雨璇希姐姐可以把禮親手給你？”

江雨璇擡頭看，點了點頭。

陸霽塵雖然在和陸霽漣聊天，但也總會在說話之餘往對面看一眼。

剛剛是耳語，現在又拉鈎，他無聲失笑 。

陸霽漣坐他旁邊的單人位上，看見他角掛著清淺的笑，目偏過去。

“怎麽樣，和一個小姑娘住一塊，還習慣嗎？”

陸霽塵視線收回：“還好。”

陸霽漣也認識沈確，往不多，了解不深，也不知自己弟弟這頗為斂的子怎麽就和一個外表看著極為張揚的人深十多年。

“不是沈確的親侄吧？”陸霽漣問。

陸霽塵點頭，解釋其中的關系：“是他姐夫哥哥家的小孩。”

陸霽漣笑：“繞的還遠的。”

“但是和他關系很近，”陸霽塵再度看過去一眼：“不輸親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