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老爺子緒緩和了許久，才能勉強心平氣和地問道：

“你和窈窈……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

按說賀老爺子不會問這種問題，但他是將窈窈當親孫看待，

他害怕窈窈年紀小被這心思深沉的大孫子騙了。

已經將人吃干抹凈的“騙子”賀晉南看著頭發花白的賀老爺子，

對賀從坤在背後的暗示視而不見，從容不迫地站起，一副靜若止水的表：

“不用猜了，我和什麼都做了。”

賀老爺子氣得又是一陣後仰，拎起拐杖在賀晉南的背上狠狠打了一下。

那一下可謂是不摻任何水分、實打實的打，賀從坤看著都心驚膽戰，

這時候他也不能幫著兒子說話了，畢竟賀晉南確實是畜生。

要是窈窈爸媽還活著，聽了這話估計要和賀家斷絕任何來往。

賀晉南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居家服，本沒什麼阻擋，

後背上傳來火辣辣的疼意，賀晉南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你們放心，我會和結婚，對負責。”

賀晉南一直都循規蹈矩，在長輩們眼里是同齡人里最優秀的後輩，

唯一做的出格的事就是這麼早就和溫清窈結婚。

生氣歸生氣，賀老爺子到底是心疼孫子，

看他挨打挨罵都沒有說什麼，現在態度又這麼端正誠懇，心里的氣消了不。

默然了許久，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問他：

“窈窈年紀還小，你不怕跟你結婚後會後悔？還沒有畢業，

也許會遇到更適合的人，到了那時你會不會後悔今天的決定？”

賀晉南怔了瞬，從進這間書房開始他就預料到了所有的問話，所以他才那麼游刃有余。

可是這一瞬，他的心里開始有些松，他甚至有些慌。

會後悔嗎？

是啊，年紀還小，二十出頭的年紀，萬一將來遇到比他更合適的人，會後悔嗎？

賀晉南拇指撥弄著手腕上的珊瑚珠子，半垂著眼瞼，遮住了他眼底驟然暈染起的晦暗，

像是深夜里最深不可測的深海，翻涌著洶涌的浪。

那串珊瑚珠子在接近斷裂的邊緣時，他驟然松手，

發出“砰”地一聲，反彈的珊瑚串繃在他的手腕。

他抬眼，目落在賀從坤和賀老爺子上，神肅然：

“我跟結婚就沒想過會後悔，既然我們發生了關系我會對負責，兩年後我會放走。”

賀晉南靜默了許久，才說出後面的話：

“如果遇到了真正喜歡的人，真正適合的伴，我會放走。”

溫清窈本來是想來四樓鋼琴房再鞏固一下今天新學的曲目，找到更練的節奏。

鋼琴房還是賀媽媽親自著手裝修的，在高中畢業那年，

送給的其中一個珍貴的禮，就在爺爺的書房隔壁。

賀家別墅一共有六層，每一層的走廊都鋪著舒適的地毯，

踩上去的腳步聲都沒在地毯里，發不出任何聲響。

路過爺爺的書房時，書房門沒有完全合上，留著一點點若有似無的空隙。

里面約約傳來一些談的聲音，溫清窈本想直接走過，

倒不是害怕聽見什麼不該聽的，而是格一直都是這樣，安靜守本分。

只是在聽見那道悉又沉穩的嗓音時，倏爾止了步伐，

控制不住地站在原地，一步也不能抬起。

賀晉南前面都說了什麼沒聽清，只是後來提到“結婚”二字時不由自主地豎起了耳朵。

直到清晰地聽到那句“我們發生了關系我會對負責，兩年後我會放走”，

心里倏地跳空一拍，心底驟然涌出許多莫名的緒。

他跟爺爺他們說了結婚的事，爺爺他們會同意嗎？

兩年後，兩年後他們就會離婚嗎？

溫清窈垂下眼睫。

意識到自己不該聽後面的話，捂著耳朵疾步退了回去，跑回房間。

很久以後，當溫清窈想起這天在書房外聽到的話時，會後悔沒有繼續聽賀晉南沒有說完的後半句。

——

因為賀晉南的那句話，溫清窈心里裝著事，也沒能再練習下今天的鋼琴曲目，

沒什麼事做，索敷張面，趴在床上玩手機。

刷了會兒視頻，看了看最近有沒有什麼娛樂圈的瓜。

看了眼時間，才晚上十點半。

離睡覺時間還早，現在的困意全無，全然沒了看電影時的疲倦。

估計賀錦珠的電影還沒放完。

剛才看電影時不知不覺吃了小半桶米花，這會兒有些口，

溫清窈將面揭下來，洗了洗臉，打算去樓下倒杯水。

走在廊廳里，路過賀晉南的房間時，臥室的門敞開一半，

里面的燈綽綽約約散出來，溫清窈移開視線，下樓。

從中島臺上拿出一只干凈的水杯，將水壺里的水“嘩啦啦”地倒進杯子里，

心思不在這里，滿腦子都是和賀晉南結婚的事。

直到後面傳來一道平穩的嗓音：

“在發什麼愣？”

溫清窈猛地回神，看手里茶杯的水快要溢出來，

連忙停止帶水的作，抬眼看去。

視線有些昏暗，看不太清男人的臉，只能依稀分辨出一個廓。

憑借那道悉的嗓音，下意識喊了聲：

“晉南哥？”

腳步聲走近時溫清窈才看到賀晉南穿著深灰的睡，

高長地邁步過來，手里拎著一瓶酒，看樣子是剛從地下酒窖里出來。

表是一如既往的剛毅冷漠，只是那額頭上還泛著的的傷口目驚心。

溫清窈心緒一震，剛才在看電影時還完無缺沒有一點瑕疵的男人這會竟然帶著傷。

可即便是這樣，男人上讓人而生畏不怒自威的氣場也沒有減弱半分。

連忙低頭，不敢多看，能讓賀家長孫臉上掛彩的人除了賀老爺子想不出其他人。

賀爸爸和賀媽媽那種溫和的子是不可能在自己兒子臉上手的。

因為什麼？是因為結婚的事才被爺爺打嗎？

余看到賀晉南不不慢走近，心跳不自覺地加速，

空氣好像都稀薄了幾分，端起水杯佯裝喝水來掩飾心緒的不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