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世真在夜中走進了容家大院。天已經很晚了，樓上的臥室都亮起了燈。細雨在寂靜的夜里落在樹葉上，發出沙沙的響聲。

“世真姐姐。”灌木後，有人低語。

馮世真看四周無人，快步走了過去。

孫清淋得半，急切地看著。

馮世真把一個信封遞給了：“三日後，十四號早上八點整，伊麗莎白王號，外灘碼頭二號閘口登船。”

孫清激得哽咽，把信封揣進懷里。

馮世真說：“時間太，你沒空去銀行存錢，所以你自己要想個辦法把錢收好。”

孫清點頭。

“這里說話不方便。明天你來書房找我，我再和你詳細說。”

兩人分道揚鑣。

馮世真穿過已熄了燈的客廳，快步朝樓梯走。

“先生真是忙呀。”容嘉上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白日里同男人摟摟抱抱，晚上又同妾鬼鬼祟祟。你來我們家，好像要做的事，不僅僅是教書呢。”

馮世真駐足，扶著樓梯欄桿，緩緩轉過。

容嘉上擰亮了方幾上的臺燈，面孔廓分明，眼神寒冰，在燈的照耀下，折出銳利的芒。

小小的臺燈散發著和的芒，只照亮了四周一小片地方。

容嘉上坐在的彼岸，馮世真站在幽暗的盡頭。明與黑暗涇渭分明，好似永恒對立，無法融的兩個世界。壁鐘的噠噠擺聲在寂靜的空間里被無限放大，

馮世真直視著容嘉上的眼睛，那里面有一抹灼熱的，哪怕他已經盡力掩飾，可依舊像是暗夜中的一團火，那麼醒目。

他等到半夜，就是為了來找自己的麻煩？

他到底有多在乎？

一種垂釣者眼看著魚兒游近魚鉤的張緒悄然蔓延。馮世真大腦飛速轉著，斟酌著，揣著下一步該怎麼走，話該怎麼說，才不會驚了魚兒，把他嚇跑了。

“大爺還沒睡呀。”馮世真平靜地開了口，“抱歉，今天耽擱了一下。以後我會在門前回來的。”

容嘉上起，手抄在子口袋里，慢悠悠地走過來。他英的影離開了明，沒了夜之中，一雙眼睛如注視著獵鷹目。

“我不管你和孫氏在謀劃什麼。出于師徒，我提醒你一句。孫氏伺候家父已久，知道家父很多。你貿然和親近，恐怕容易引家父起疑。”

馮世真皺起了眉，不悅道：“那請放心，我只是覺得孫小姐很可憐，并沒有想打探令尊什麼。”

轉朝樓上走。腳步聲追了過來。容嘉上三步并作兩步上臺階，擒住了馮世真的手。

“我話還沒說完呢！”

馮世真的手腕帶著夜的冰涼，握著就如同一塊的涼玉。冷淡地側頭掃了一眼過來，眉頭微蹙了一下，漆黑的眸子在昏暗的線下閃耀著一點碎，仿佛夜中的潭水輕輕一。

容嘉上的心了一拍，洶洶氣勢像遇著大風的霧，霎時散去。他不自近了兩步，嗓音低啞道：“你或許對家父不大了解。他是個疑心很重的人，尤其在意自己的一些。馮先生想要保住這個飯碗，就聽我的勸，不要再和孫氏有來往了。”

馮世真想把手回來，掙了一下，卻被容嘉上握得更了。只好無奈道：“我只是把孫小姐當妹妹罷了。”

容嘉上翕。馮世真搶先瞪了他一眼：“別又想說我缺妹妹吧？”

容嘉上噗嗤笑：“這只怪先生自己好心泛濫，對著誰都能疼一番。”

“我這不吸取教訓了麼？”馮世真翻了個白眼，用力出了手腕。

容嘉上不不慢地跟在後，問：“今天在碼頭上的那位，是你大哥？”

“你今天也去了碼頭？”馮世真有些意外，

“陪朋友辦點事。”容嘉上想起伍雲馳那幾個如狼似虎的表妹，現在還心有余悸，“你和你大哥真好。”

馮世真說：“嘉上，你要是愿意，現在去做一個溫可親的兄長也還來得及。芳林們其實心里還是對你有期許的。”

“又來了。”容嘉上哼道，“你總是有這病，不過三句話就要說教，勸人努力，勸人向善。”

“好，我不說。”馮世真搖頭笑，“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那我的話你聽進去了？”容嘉上追問，“同孫氏遠一點，免得別人說閑話。”

“能說什麼閑話？”

“什麼閑話都有可能。”容嘉上說，“你當孫姨娘是怎麼進我們家的？就是當年人所托上門給芳林們補課，才被家父看中的。”

馮世真的臉瞬間冷了下來：“原來說了半天，大爺是擔心我步了二姨太太後塵。”

容嘉上愣住。

“放心。”馮世真冷笑道，“我還不至于只有這點出息。”

轉頭就朝自己的房門走。容嘉上跳起來，三步并作兩步追上去，一把拽住的手臂。

“我不是這個意思……”

“怎麼不是？”馮世真冷著臉用力推他。

青年的軀極其堅實穩固，沒把人推開，自己反而朝後踉蹌一步。容嘉上眼疾手快，一把撈住了馮世真的腰，慣讓馮世真整個人撞進了他膛里。

子的軀帶來的奇異讓青年腔一陣激，腦子里嗡地響起來。他覺到後背連著後頸的隨之一陣發麻，仿佛有電流竄過。這陣悸太過強烈，前所未有，幾乎無法控制。

容嘉上有點發懵，又忍不住沉迷在這妙的覺之中。覺到懷中人的掙扎，他下意識收了手臂，由扶改擁，抱了個實實在在。

年輕男子的手掌寬大溫熱，燙著馮世真後腰那一敏的。馮世真像是被放在烙鐵上一樣，渾寒都立了起來。更何況青年上干凈清爽的剛氣息不容抗拒地涌鼻端，充滿了侵略，將所有的算計，所有的謀劃，全部都沖得干干凈凈。

“你……”

微微一，男人的手掌著後腰，仿若曖昧的，帶起一片麻。

樓道里燈昏黃，猶如螢，照得兩人面容都分外朦朧，所有尖銳的棱角沒去，只余溫。

他們倆就這麼站著，誰都沒有開口，也都舍不得一下。心跳的咚咚聲你追我趕，溫漸漸地升高，難以描述的妙麻的覺涌遍全。

容嘉上覺得自己好像醉了似的，忍不住低下頭，聞著馮世真發間淡淡的香氣，一點點朝潔的額頭靠近。

“先生，別生氣。”他呢喃著，深深呼吸，“你和不一樣。你……”

馮世真突然猛地手將他一把推開。

容嘉上猝不及防，險些跌倒，抓著扶欄才穩住了子。

馮世真的眼神冷得好似一把冰刀，毫不客氣地往容嘉上心口扎過來。

“那你和令尊一樣嗎？”

容嘉上怔住，眼睜睜看著馮世真翻臉而去。甩上的房門好似一記耳在容嘉上的臉上，把他猛然打清醒了，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麼。

馮世真靠在門背後，覺到汗水後知後覺地從孔里涌了出來，浸了背脊。

曾被容嘉上握住過的地方，還殘留著滾燙的覺。心在膛里失控地跳著，遍的麻覺還未完全褪去。

你是下餌的人，不要被魚兒拖進水里了。

孟緒安的話猶如鬼影閃現，讓馮世真一熱汗瞬間涼，涼意直浸骨之中。

是的，他只是你的踏腳石，是你用來攻擊和懲罰容定坤的工。

你要把握住自己。

馮世真深深嘆息，疲憊地閉上了眼。

門外，容嘉上站在馮世真的房門外。他緩緩抬起手，手掌在了門板上。

有一種微妙的悸，激烈的心跳，隔著門板在彼此之間傳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