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你……你自己愿意？為何？”

李氏被兒這話驚得都顧不上氣不氣的了，猛地回頭盯著兒的臉，問到底怎麼回事。

崔父也一樣，舉著帕子想給夫人眼淚的手都頓住了，訝然地盯著兒。

崔琳瑯看著母親頭上因為轉而猛烈晃的珠釵，這釵子還是之前娘生辰的時候，送給娘的。

在心里打著腹稿，李氏和崔父卻急得不行。

李氏甚至在回想，可是兒此前見過那雲小將軍，上了心了，故而說自己愿意。

可想想，那雲錚常年駐守在庭州，極回京，兩人應當未見過才是。

看著母親頭上的珠釵慢慢停止晃，崔琳瑯的心好似也定了不。

“娘，爹，此事兒有自己的考量。先說賜婚一事，咱們家里頭，難道還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嗎？”

看母親那眉又要豎起來，崔琳瑯趕倒了杯茶塞進母親手里。

“二姐子不好，即便被大伯母認作嫡，真接了圣旨嫁過去，那就不是結親是結仇了。

所以能嫁的，也就我還有大姐。大姐已經口頭定了親事，如今要是悔婚，韓家心里能高興嗎？

哥哥們還在讀書，韓二郎的父親是太子傅，這樣的人家，若有姻親在，對整個崔家都是好事。

再說回跟雲家的親事吧。定國公府，我以前就聽聞過，家風清正，世代忠良。這樣的人家，若不是咱們崔家有個好名聲，賜婚也不著咱們。既然都要嫁人，何不嫁個好的？”

崔琳瑯說得口，抬手給自己也倒了杯茶。

崔家曾經是顯赫過，祖父曾經至一品。

但如今祖父沒了，崔家到底也是沒落了，位最高的大伯父，也就是個四品，不論是韓家還是國公府，都比崔家門第高得多。

“你哥哥們的功名，自有他們自己去掙，靠妹妹們的姻親去得，他們也不必念書了。”

李氏這回開口，語氣就沒先前那麼了。

平心而論，雲家確實是個頂好的人家，可問題是，做他家的媳婦兒可不是在京城待著，那是得去千里之外的庭州的。

京城長大的，哪里吃得了這樣的苦。

估著圣上也是這麼想的吧，賜婚還特地選了崔家，門第低些的，能嫁到定國公府，即便是去庭州，也得恩戴德。

崔琳瑯微微一笑，“娘，這好咱們就算不主去爭，送上門來的也沒有不要的道理啊。”

“你這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家里著想，你說你自己愿意，可為你自己想過？”

崔琳瑯這回臉上笑意更大了，“當然了娘，兒自然也是想過的。說實在的，比起婚後待在後宅，盯著這四方宅院，兒更想去看看不一樣的地方。”

大漠孤煙，長河落日……

崔琳瑯在書里讀過，卻從未見過。但是僅僅讀過，也能覺到，庭州，一定是個比京城廣闊得多的地方。

至于雲錚，鎮守西北的英雄，應當也跟西北的天一般豪邁疏朗吧。

“老子最煩京城那些滴滴的姑娘家！祖母這是要害我呀！”

庭州將軍府，雲錚抖著手上的信紙在屋子里轉，像頭失了方向的牛犢子。

他剛巡視完軍營回來，就接到了祖母送他的這一份大禮。

說夢到他必須得在二十歲生辰前親，婚後還必須得夫妻倆在一，不然要遭，因此便打算尋個好日子，去求圣上給他賜婚。

今年賜婚，明年親，時間剛好。

雲錚忍著氣又看了一眼信，信寫完送來得一陣子，今日怕是媳婦兒已經定下了。

“啪——！”

真是越看越氣，信紙被拍到桌上，“去給我拿紙筆過來！”

他得寫信好好問問，祖母是不是哪個江湖騙子給騙了？

“將軍，老夫人要給您娶妻啊？”

副將楚毅瞪著倆亮閃閃的大眼睛湊上前去問雲錚，他跟雲錚一塊兒回來的，剛剛聽雲錚在這兒罵罵咧咧半天才算是聽明白。

將軍要娶妻了！

多大的事兒啊，待會兒他就去跟弟兄們傳揚傳揚！

“一邊兒去！”

雲錚煩著呢，祖母也真是老糊涂了，就京城里頭他見過的那些姑娘，連笑都得拿扇子遮著，來了庭州不得把人嚇死？

“娶妻多好啊將軍，弟兄們想娶還娶不上呢。您看老曾上個月的親，如今穿的那鞋都比咱們的和。”

楚毅說的老曾，是軍中一名校尉，上個月剛的親，媳婦兒是庭州城一家酒館的掌柜。

他們休時，時常去吃酒的地方，一來二去不知二人何時看對眼兒了，真把弟兄們羨慕壞了。

軍隊駐守庭州城，并不限制將士們跟當地子親。只有一條，得雙方都看對眼兒了才行，若是有欺男霸，強人親的，自有軍法伺候。

不過饒是如此，普通將士們大多駐守城外軍營，等閑并不能進城，這接不到，自然也就無從說什麼不親了，所以大家才如此羨慕有媳婦兒的。

雲錚聽了只冷哼，“好什麼好，你看那鞋了，真沒出息。蠻子還沒趕跑呢，就想著媳婦兒孩子熱炕頭了是吧？”

再說了，他可知道，那了親就得人管，不說遠的，就說他家中大伯父，喝酒多了也不許，吃多了也不許，連說個臟字兒都得被大伯母訓一通。

他雲錚現在是西北的狼，娶了媳婦兒，說不定就得當狗了，還是吃菜的狗。

還是圣上賜婚，也不能給人送走，忒煩人！

雲小將軍急得抓耳撓腮，當天晚上打了三套拳才睡著。

——京城，定國公府。

“母親，這賜婚的崔家三姑娘，兒媳讓人打聽過了，聽說是個好兒的，長得也頂漂亮。”

老夫人手上轉著佛珠，轉了一圈才開口，“圣上親自挑的人家，自然是好的。老大媳婦兒，聘禮的事兒你多上點心，別委屈了人家姑娘。”

“是，母親放心。”

方氏回話時，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老夫人手上的佛珠手串，記著前些日子，母親還沒有這個習慣的。

“還有事兒？”

方氏回過神，搖了搖頭。

“沒事兒母親，我再去核點一遍聘禮。”

方氏心里其實有疑問，或者說全府上下都有疑問。

那就是老夫人為何要這麼急著給錚哥兒娶妻？

只不過，也不敢真去問婆母。

方氏走後，老夫人閉上眼睛，又轉起佛珠念起了經。

佛祖保佑，保佑的孫兒平安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