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思念親人，但是并未覺得這樁婚事有什麼不好。來庭州也是我自己愿意的。”

圣上賜婚，自然是最好的，怎會有錯？

“為什麼？”雲錚覺得不解，好端端的這麼大老遠來庭州，所以他又湊上前去問崔琳瑯，“你家里人對你不好嗎？”

崔琳瑯腳步一停，正要說自己家人很好，就聽見雲錚又自言自語，“也不對，要是對你不好你也不會想了。”

上馬車前，崔琳瑯對問雲錚：“將軍來庭州自然也是自愿來的，但是您難道就不想念在京城的親人嗎？”

這話的意思，是想告訴雲錚，自愿來庭州跟思念親人并不沖突。

誰知雲錚卻說：“我還好吧，沒有很想。”

但是雲錚也不是傻子，他知道崔琳瑯的意思，所以說完還接了一句，“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沒事兒的時候也會想我祖母老人家……還有雲銳。”

但也只是偶爾罷了，倒不是雲錚沒有心，只是平時又沒有閑下來的時候，沒事兒干的時候就去營里練練手底下那群小子，累了回來倒頭就睡，本沒工夫想家。

“將軍明白就好。”

崔琳瑯轉要走忽的又聽雲錚說：“你還沒跟我呢，為何說你說自己是自愿的？總不能是咱倆以前見過吧？”

崔琳瑯不知，雲錚竟會如此刨問底。

都上了馬車了，他不騎馬回去，反倒還跟上了馬車，用漆黑的眼睛著，好像得不到答案就不罷休。

“將軍自己說的，庭州有最清冽的河水，最潔白的雪山，最富饒的草場，我便是為了這些，所以心甘愿來到這里，難道不可以嗎？”

崔琳瑯也像雲錚看著自己那般，盯著雲錚的眼睛看了回去。

“可以。”

雲錚呆呆點頭。

過會兒又問崔琳瑯：“你是真的喜歡庭州嗎？”

“正在喜歡。”

雲錚將這四個字在舌尖咂了幾遍，倒是越品越覺得有意思。

馬車骨碌碌往前走，一路無話。

雲錚還是像從前那樣，站著坐著都有很多小作，這會兒他就在打量著這輛不大的馬車。

不過有些東西還是刻骨子里的，站如松坐如鐘，坐在馬車里的雲錚也是拔的，腰背筆直。

不過他往那兒一坐，就顯得馬車小了不。

崔琳瑯看向雲錚頭頂，心想他要是再長高一點兒，是不是都坐不進馬車了。

他的也長，坐著的時候雙微微分開，膝蓋都比崔琳瑯坐著要高一截。

這是頭一回，崔琳瑯覺得馬車太小，每次車微微晃時，都怕自己的膝蓋會蹭到雲錚的。

猛然間腦子里就閃過親前娘給看過的小冊子。

臉騰地燒起來。

偏偏還有一個不解風刨問底的雲錚。

“你怎麼了？臉怎麼紅了？”

問還不算，還要湊近前來瞧崔琳瑯，本來崔琳瑯的背都已經靠上車壁了，這下更是無可躲了。

崔琳瑯側過臉，低聲道：“無事。”

雲錚應該退開的，他的腦子發出了這樣的聲音，但是很顯然他現在不想聽腦子的話。

他就這麼盯著崔琳瑯白的側臉，愣住了。

然後愣愣地看著這張臉在他的注視下越來越紅。

崔琳瑯到近在咫尺的灼熱視線，即使撇過頭也能清晰地到。

可是這馬車這樣小，本無可躲。

崔琳瑯此刻就像是被坐在炭火上的茶水，雲錚就是那塊炭火。

所以的臉越來越燙，直到茶水開始冒出咕嘟咕嘟的小泡，崔琳瑯猛地轉過頭。

“將軍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雲錚的眼睛很好，打仗的時候夜里都能看到躲在草里的敵人，白天能看得很遠很遠。

但是現在，面對近在咫尺的崔琳瑯，在猛地將頭轉過來的那一刻，雲錚竟然覺得自己的眼睛模糊了一下。

那是一種什麼覺呢？好像很悉。

很快，雲錚想起來了。

冬天，庭州會下很大的雪，目之所及都是白的一片。

白天太照在雪地里，亮得驚人。不管是人還是馬，盯著雪看一會兒就會看不清東西。

雲錚剛才就是那種覺，即便只有一瞬間。

但是他的面前沒有雪，也沒有太，只有崔琳瑯的臉。

雲錚不知道為什麼。

但是那一瞬間過後，他的好視力又回來了，能看清楚崔琳瑯細細的眉，大大的眼睛，窄窄高高的鼻子，還有……

這下子臉紅的就變雲錚了。

突然，馬車不知到了什麼，猛烈地震了一下，崔琳瑯整個人都差點兒被顛了起來。

多虧雲錚眼疾手快，將人護住了。

“怎麼回事兒？！”

雲錚打開車窗質問，握住崔琳瑯手臂的手卻沒放開。

“小人該死，驚擾了將軍與夫人，這路上有個坑。”

“好好的路上怎麼有坑？”

但是這個問題，車夫也回答不了，只能低頭請罪。

“算了。”

雲錚放開手，直接跳下了車。

手臂上灼人的熱意消失，馬車里那種迫也隨著雲錚下車不見了，崔琳瑯小小地呼出一口氣，才掀開車簾去看外面。

第一下還沒看見，想起剛才車夫說的路面上的坑才反應過來從車窗往後看。

果然就看到雲錚背對著這邊兒蹲在地上不知在干什麼。

過了一會兒，便看到雲錚站起來，用腳去踩了踩面前的地，才明白過來，他剛才是在填這個坑。

崔琳瑯以為他下去了這回總該騎馬了，誰知他拍了拍手上的土，又向馬車走來。

走到車邊，手一撐馬車，又上來了。

崔琳瑯又下意識將背脊上了車壁。

“不知道是誰在大路上弄出個坑！”

雲錚里吐出兩句話，可能是這邊兒的方言，崔琳瑯沒聽懂，不過看他神，能猜到約莫是罵人的話。

雲錚罵完人出了氣，又看向崔琳瑯，關心道：“剛才沒傷著吧？”

“沒有。剛才多謝將軍。”

“這有什麼好謝的，順手的事兒。”

謝天謝地，經過這個坑，雲錚總算不再盯著崔琳瑯了。馬車進了城繼續朝將軍府駛去。

“我聽大山叔說了，你給西院那些小崽子們送了新裳，多謝。”

快到將軍府的時候，雲錚突然說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