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辭老家這房子已經算比較老的小區了，當年購買的時候在當地還屬于比較熱門的樓盤，如今縣城經過了高速發展，各種新樓盤如雨後春筍般拔地而起，顯得家這小區有點昨夜西風凋碧樹的覺。

代辭背著一個黑雙肩包，拎著兩個禮盒走進了小區12幢，坐電梯直達五樓，站在家門口的時候，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按門鈴。

等待的過程中，閉了閉眼。

約聽到門一串腳步聲，接著門開了——

父親代建東立于門口，他已經兩鬢斑白，顯出老態。

本來就不算高的軀，因著微微佝僂而更顯得矮小瘦弱。

“爸。”代辭有點生地開口。

“小辭？你怎麼想著過來了？快進來吧。”代建東的語氣很客氣，表也顯得很意外。

因為生疏，所以客氣。

代辭一邊進屋換鞋一邊也有點公事公辦地回道，“回來探下您。”

那件事，雖然在後來無數次說服自己，父親初衷也是好的，為了母親的病，也為了不拖累，但心里不是沒有芥的。

“坐吧，我給你泡茶。”代建東指著客廳有點破舊的沙發道。

“爸，您別忙，不用那麼麻煩——”

未等說完，代建東轉頭已經鉆進了廚房。

代辭坐在沙發上開始打量這間沒怎麼住過的房子，當年買下房子裝修完沒多久，父親就為了更好的發展，抓住機會帶著全家去帝京打工了，很回來這里。

家都很有年代了，都是當初購買後沒怎麼換過的，墻上也已經有斑駁掉皮的痕跡。

但代建東平時收拾得不錯，整個房子還是干凈整潔的。

這房子面積不算小，一百二十余平，對于一個獨居的中老年男來說，有點孤單了。

不一會兒，代建東端著水果、茶壺、瓜子等東西出來了。

“你先吃著，我來泡茶。這茶還是之前二送的呢。”代建東還是習慣地稱澈為“二”，這麼多年的習慣稱呼一直難以改過來。

代建東對家骨子里的卑微，將伴隨終。

“二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代建東抬起有點渾濁的眸子問道。

代辭看著眼前如此蒼老的父親，一時間有點愣住。

他是什麼時候忽然變老的呢？好像是母親去世前後吧？

其實代辭和代建東長得并不相像，代辭的麗容貌幾乎都是承襲了母親。

母親高梅是他們這個縣城一等一的大人。有時候代辭也會有點不理解，為什麼當時媽媽那種心高氣傲的麗人，會選擇各方面都平平無奇的父親呢？

或許，是圖父親是個老實男人，對好吧？

也確實，父親這輩子對母親可以說是無微不至，無愧于心了。相反的，母親卻對父親看不出有多，包括對，也是一般。

代辭覺，母親這輩子最的，還是自己。

“怎麼了，小辭？”代建東試探地喚回神。

“啊？哦，澈啊，他出差了。”代辭回過神來趕忙道。

“你們……最近怎麼樣？”代建東艱地問，好似不知如何開口一樣。

“就那樣。”代辭無所謂道。

“喔……”代建東顯出愧疚神。“是爸……我對不起你……”

不知道怎麼的，代辭總覺父親現在有點抗拒自稱是爸爸這件事。

“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代辭有點煩躁。

對代建東現在更多的是盡子義務式的關心與探。

“嗯。其實二吧，就是格張揚恣意慣了，可能有點自我，畢竟是豪門爺，但這孩子的本質不壞，你可以試著和他敞開心扉。”

“我沒有心。”代辭垂眸道，似乎不愿提及相關話題。

“唉。”代建東輕嘆了一口氣。

隨即他起，“我去買菜，晚上給你做點你喜歡吃的菜。”

“我們出去吃吧？”代辭不想讓父親忙來忙去，麻煩。

“家里吃干凈衛生，我很快的。”代建東又是這樣，不聽的意見，從小到大從來都是如此。

說白了就是，有點倔強和強勢。

“茶泡好了，你自己慢慢喝，還有水果。”代建東丟下這句話就出去買菜了。

估計也是覺得和代辭單獨在一個空間里沒什麼話說，有點尷尬吧？

代辭百無聊賴地在屋子里轉了轉，到參觀。

發現原來的全家福、母親的照片什麼的，全都被父親收起來了。

代辭納悶，父親不是對母親很深嗎？怎麼人一走，就像變了個人一樣，這麼迫不及待就清除對方的痕跡？連同小時候那些照片也不見了……

代辭搖了搖頭，轉而觀察父親侍弄的那些花花草草，長勢喜人，是這個有點低沉的空間氛圍里最氣蓬的存在了，好多花都不認識，不上來名字。

這時，“二”來查崗了，澈這次是給打的電話。

“你干嘛呢？”澈的聲音由聽筒傳來，低沉有磁。

“我回老家縣城了。”代辭簡而告之。

“什麼？？？”

“你這麼激干什麼……”

“回老家這麼大事兒，你怎麼不提前和我報備下啊？”

“這有什麼可提前報備的？我又不是出國，離家又不算很遠，一腳油的事兒，明天我就回去了。”代辭平靜道。

而且，不喜歡“報備”兩個字。

“你早告訴我，我提前備好禮帶給岳父大人啊！”澈道。

還岳父大人！自從父親搬回老家縣城，他見過父親幾面啊，得那樣親熱……

如果沒記錯，澈從來沒有登門拜訪過老家這間寒舍。

“你知道我爸家大門沖哪開嗎，你就帶禮？”代辭輕哂。

“我……”澈噎住，“我可以讓你帶回去啊。”

“我又不是送快遞的。”

“……代辭你就存心和我抬杠，氣我！”

“你想太多，我沒那個閑心。”

“是，你一點關心我的‘閑心’都沒有，你知道我出差這幾天的日子都是怎麼過的嗎？你知道我每天都在干什麼嗎？邊有沒有人往上我，我能不能把持住，你一點都不在意是嗎？”

澈說了一大堆，只換來了代辭三個字極簡回復：“別作妖。”

“什麼？合著我這個做老公的和你訴說心事，坦誠自己的想法就換來你這冷漠的三個字？”

“你打電話過來就是為了和我吵架的？我不想和你吵架，你冷靜一點，澈。”

代辭懷疑他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麼不順利的地方，專程打電話來沒事找事發泄緒的了。

“你一個的，天天張口閉口地就讓我‘冷靜’，好像我才是一個無理取鬧的作小妻！”

“哦，你不是嗎？”代辭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