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換

“早些安歇，明日一早我便帶你去陳記書坊。”何茂丘說道。

謝朧看一眼窗外，點點頭。

見聽話的模樣，何茂丘松了口氣。

剛好何母煮好了姜湯端進來，他看著謝朧將姜湯喝了，才站起出去，“憂思無用，只是傷罷了，師妹安心睡下。”

輕聲應道：“好。”

鹿兒眼有些黯淡，卻很乖巧。

何茂丘看出還難過著，只不好多說什麼，起出去了。

何母走在他前幾步，匆匆走到院中，見謝朧房的燭火被吹滅了，方才頓下步子。兩人立在棗樹的樹影下，彼此瞧不清對方的面。

“你今夜急匆匆出去，是早就料到謝家會出事！”

“你明知有禍事，竟還主去招惹！”

何茂丘形清清肅肅，沉默立在樹影下。

見他如此，何母原本還算冷靜的語調也染上幾分憤怒，“旁人遇到這樣的事，只怕都避之不及。大郎，你可知道，這是抄家滅族的大事！”

“母親。”何茂丘低了嗓音，似乎怕驚擾了遠屋的，“老師視我如子侄，對我恩深似海。謝家有難，我若是坐視不理，難道對得起母親以往的教誨！”

何母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被忍耐住了。

肩頭輕，片晌才低低道：“母親不是……”

“兒知道。”

何茂丘上前一步，扶住母親的肩膀，“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母親，我知道怎麼做。”

“你知道就好，我只是怕當年的事再來一次。”何母嘆了口氣，方才冷淡的語調和下來，“如今的何家不比當年，萬事小心，不要惹禍上就好。”

不等何茂丘說話，便拂落何茂丘的手，徑直朝自己的臥房走去。

只嘆了口氣，低聲道：“你也去早些歇息吧。”

何茂丘目送母親走遠，自己立在棗樹下，收回視線看向謝朧的房間。夜風吹過，簌簌枝葉搖落雨水，落他的襟袖間，帶來陣陣涼意。

他收回目，轉而回了房間。

……

謝朧這一夜睡得并不安穩。

夢里反復閃過噩夢和抄家的畫面，這些強烈的畫面織在一起，幾乎令醒來時疲力竭。

好在第二日，天放晴了。

窗外照進來淡白的晨，薄霧籠罩在翠綠的樹梢上，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水汽味。

謝朧恍惚一陣，從猙獰的夢境中離出來。

草草將裳穿好，烏黑的長發隨意綁起來，便急不可耐地推開房門。何母正端著早飯走來，後探頭探腦跟著個扎著丫髻的小孩，對上目便對怯笑了笑。

“這是小五娘，纏著我要一起來給謝娘子送朝食。”

謝朧對笑了笑。

五娘眨了眨眼，扭頭喚道：“大哥哥！”

謝朧順著的目看向門外，便見何茂丘大步走來。青年量修長，穿著洗得微微泛白的靛藍直裰，肩背寬闊拔，眉眼深邃沉穩，顯得寡言又可靠。

“謝師妹，馬車備好了。”何茂丘對點頭。

謝朧立刻道：“我不！我們現在就走吧！”

何茂丘微怔，徑直走去將食盒取來，將飯食裝好才道：“走吧。”

謝朧連忙跟上去。

後五娘瞧著謝朧急匆匆的腳步，拽了拽母親的角，著急說：“哎呀！謝姐姐的裳好像穿反了，我忘了和說。哥哥應當會和說吧！”

何母笑說：“應當會說。”

兩人上了馬車，何茂丘將飯盒打開。

他只說：“先吃早飯。”

謝朧急得吃不下。

但心里也知道，這事兒一時半會好不了，著急也沒用。

所以還是聽話端起早飯，一口一口吃起來。

謝朧一面吃飯，心里一面想著《西城春山圖》。既然阿爹的意思是，取了圖給陛下，便能證明謝家并無謀逆之心，那便說明《西城春山圖》確實不是一張藏寶圖。

只要能將圖上去，謝家眾人就會沒有事。

夢里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謝朧喝了半碗粥，就沒心思吃飯了。

開車簾，托著下看向車外，等著抵達陳記書坊。

好在，何家離陳記書坊不算太遠。

馬車停下，謝朧拎跳下馬車。

輕車路進了陳記書坊的門，找到掌柜的，寒暄也顧不上了，“我阿爹寄存在這里的圖，能否拿給我！”

“娘子是……”掌柜的愣了一下，不明白說的是什麼圖。待到目看到何茂丘，便明白過來是誰了，心中也反應過來兩人來拿什麼的。

他面有些為難，支支吾吾：“不是……不是韓郎君拿了嗎！”

“韓修文”謝朧下意識問。

掌柜輕咳一聲：“韓郎君說他替他姨父來取，昨夜便取走了。”

見謝朧沒有說話，何茂丘上前一步，嗓音冷下來，“你們如何證明，當真是韓修文取走了圖！”

掌柜面有些憤怒，高聲說道：“韓家郎君昨夜帶著人拍門，大有將我們鋪子拆了的架勢。那麼多靜，你們出去隨便問問，也都能聞得到！”

何茂丘安靜打量掌柜與店員的面，見其不似作偽，才態度謙和地道了句歉。

兩人也并未追問他們為什麼要給韓修文，已經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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