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半個小時後，兩人面對面坐在臨江十分出名的一家私房菜館。

從接到電話到走來的這一路上，沈絮裝了滿腹的疑問，可真見到面了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重逢匆匆幾面，這還是他們再見後第一次心平氣和地面對面坐著。

周珩的五變了不，除開本的優越皮相以外，相比高中褪去了稚和桀驁，多了幾分和堅毅，唯一不變的是眼底的鋒芒。

沈絮恍惚想起高中時的無數個中午，那時沒什麽朋友，午飯都是跟周珩一起吃，那會兒他們也是這麽，面對面地坐著。

只不過，那時的周珩眼裏除了桀驁和鋒芒，還帶著對毫不掩飾的意。

只可惜如今是人非，從前日日都能見的，現在卻變得有些奢侈。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絮磕磕絆絆先開口：“好久……不見。”

雖然開口前已經打了無數次腹稿，可最終說出口的卻還是俗套的陳詞濫調。

話音剛落，就聽見對面男人很輕的“嗤”了聲，清越的視線緩慢上移直至落在臉上。

周珩偏頭盯了幾秒，隨即懶散反問：“昨天不是剛見過？”

“……”

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尷尬。

雖然沈絮清楚，周珩這人向來不按常理出牌，但是沒想到時過境遷他居然連寒暄都懶得。

還沒等沈絮回過神，就看見周珩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擡起眼睫，語氣不鹹不淡：“才一天，倒也不是至于這麽度日如年。”

沈絮不難聽出他的言外之意，無非就是嘲諷“假”，兩人曾經都已經是那樣撕破臉的關系了，竟還能仿佛無事發生一樣寒暄。

也承認，今天的確“假”，只不過是因為不想讓兩人時隔六年以後，第一次面對面坐下的場面變得太難堪。

可既然周珩懶得跟演這種“久別重逢”的戲碼，甚至毫不留撕破的“僞裝”，也懶得再維持這點面子功夫了。

沈絮調整好緒坐直，換平日裏公事公辦的模樣：“我想周先生應該也不想在我上浪費太多的時間。”

周珩懶散地靠在椅背上，沒什麽緒地有一搭沒一搭地輕輕扣著桌面，準確地從中撲捉到某個關鍵詞後，略微擡了擡眼。

沈絮沒留意他的表，繼續說：“那我就直接進正題了，關于您說的賠償問題，我們已經在線上達一致，如果你的車已經已經修好了，就麻煩你把收據給我，我立刻轉賬給你。”

停頓兩秒，男人角掀起一抹嘲諷：“行。”

他輕扣著桌面的手指落下，發出一聲沉悶地聲響，隨後拿起手機將事先存在相冊裏的收據找出來遞給沈絮。

沈絮仔細看了看票據上得消費項目，周珩的車蹭得不算嚴重，貴就貴在是豪車，事先詢問過價格跟票據上的大差不差，甚至還便宜幾百塊。

確認以後，沈絮禮貌將手機還給周珩：“已經確認過沒什麽問題了，我轉賬給你。”

聞言，周珩輕笑了聲，手拿回自己的手機，不鹹不淡地說：“不好意思，我沒有加生人的習慣。”

沈絮忍不住皺眉，沒想加他的微信。

說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指點開收款碼，將手機推至沈絮面前，輕輕擡了擡下：“掃碼就行。”

沈絮原本想解釋，可又覺得似乎沒有什麽解釋的必要，的“真面目”早在六年前，他就已經看清了不是嗎？

也無所謂再多一樁誤會。

拿出手機飛快掃了面前的收款碼，一分不差地將賠償金掃了過去。

周珩拿回手機，低頭差看著，看著微信錢包裏剛轉進來的886塊，他挑眉笑了下：“難為沈小姐還幫我湊了個整。”

他記得收據上原本是885.5。

說著，他擱下手機，漫不經心開口：“以我們的分抹個零什麽的，也不是不可以。”

周珩說這話時神散漫，著玩世不恭的勁兒，仿佛多說一句，他就要口而出“我們倆的分也就值這個價了”的覺。

隨後，沈絮提包起笑了下，不鹹不淡地諷刺回去：“我們之間的分多的就當送你了。”

“886，剛好。”

說完沈絮起就要走。

“等等。”

沈絮扭頭：“還有事？”

周珩指尖輕輕點了點桌面：“飯不吃了？”

沈絮臉上出一個十分標準的職業假笑：“不了，我也沒有跟生人一起吃飯的習慣。”

說完，沈絮禮貌地說了句“再見”，轉走出餐廳。

周珩眼睫微垂，視線緩慢地從的背影上收回。

他低頭，盯了幾秒手機屏幕上的886。咬輕輕鼓了鼓。

片刻，倏地按滅手機。

-

沈絮走出餐廳時天已經快黑了，原本興致地想給自己做頓好的，犒勞一下最近加班的自己，這會兒也沒了心，直接在路邊攔了輛車回家。

今天天氣熱出了一的汗，服都快黏在上了，沈絮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沖涼。

回來的這一路上腦子都于放空的狀態，直到噴頭裏冰涼的水澆在皮上才清醒過來。

約想起高中那兩年。

那會兒的周珩雖然看上去脾氣差不好相，但對很好幾乎是有求必應，就算是看穿的心思，也會故意裝作不知道哄玩兒，從來不會像今天這樣故意破。

沈絮的視線漸漸模糊。

那時周珩對待那樣熱烈的意，親手被在那場大雨裏狠心澆滅。

如今，他應該是恨的吧。

洗完澡出來已經是晚上九點了，快九個小時沒有進過食的胃已經開始囂。

沈絮去櫥櫃裏開了袋新麥片打算拌著酸吃，剛弄好就接到閨曲清黎的電話：“絮絮你車的事理得怎麽樣了？今天見到人了嗎？”

“嗯……見到了。”沈絮聲音很低，像是提不起勁兒來。

電話那端的曲清黎敏銳地聽出了的不對勁，問：“你怎麽了，事不順利嗎？還是被人欺負了，怎麽聽你狀態不太好？”

默了默，沈絮：“被撞的車車主是我前男友。”

“什麽？！！”

曲清黎震驚：“就是你一直念念不忘的那個前男友？”

“……”

沈絮：“也沒有念念不忘……”

電話那頭沒有回應沈絮的狡辯，驚訝過後，曲清黎沉默幾秒，隨後問：“那這麽說上次放你鴿子的是你前男友？”

今天知道車主是周珩太過驚訝，沈絮也沒想起來前幾天被放鴿子這一茬：“……應該……是吧。”

“什麽應該啊？”

曲清黎：“你沒問他？”

“……”

沈絮：“我忘了，要不是你提起我都想不起來這茬。”

“……”

曲清黎恨鐵不鋼：“這麽重要的事怎麽能忘呢？”

“……”

“那你們都聊什麽了？舊人重逢肯定得敘敘舊吧，怎麽說也是初，不都說初最難忘！”

沈絮：“沒。”

曲清黎有點好奇：“那你們說什麽了？”

沈絮胡地攪著碗裏的麥片，不知道為什麽剛剛還落落的胃，這會兒莫名其妙半點胃口都沒了。

想了想：“也沒說什麽，就說賠償的事唄。”

“他還真讓你賠錢啦？”

沈絮：“不然呢？蹭到了人家的車不就該賠麽。”

曲清黎忍不住道：“按理說你這前男友開得起邁凱倫，不像是差這點補漆錢的樣子，而且我記得你不是跟我說你倆以前在一起的時候，他對你不是好大方的麽？”

“這都多年沒見了，就算是分手了也有分在吧，這會兒見了面居然還真管你要錢。”

沈絮不是很認同：“也不能這麽說，親兄弟還明算賬呢，況且我就是個前友。”

頓了頓，“說到分，我還多給他轉了點呢！”

“什麽意思？”

聞言，沈絮言簡意賅地把兩人最後關于“分”的對話複述了一邊。

“臥槽！”曲清黎震驚：“他真這麽說的啊！你們倆真的絕了！”

頓了下，又問：“不過他之前知不知道撞他車的是你的車？”

“應該是知道。”沈絮想了想，確定道：“因為我留下的紙條寫了姓名。”

聞言，曲清黎恍然大悟：“那我覺得有可能上次是他故意放你鴿子的？你不是說之前你們分得很難看，再結合他後面的所作所為我覺得很有可能是他想報複你。”

“你這想問題的角度還清奇的。”

沈絮笑了下：“應該不會，他不是那樣的人。”

聞言，曲清黎八卦道：“沒看出來，你對你這初評價還高的。”

沈絮笑了笑沒說話。

“你實話跟我說，你這麽多年不找男朋友是不是在等他？”

沒等沈絮開口，曲清黎繼續道：“你也不用急著否認，咱倆誰跟誰啊，你那點小心思我還能不知道，我跟你說現在就是老天爺給你的另一次機會，你要是真忘不了他就主點，萬一他也惦記著你呢！”

沈絮：“沒這個可能。”

“你怎麽知道沒這個可能？”

“就……”

沈絮仔細回想著下午和周珩的對話，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形容詞，頓了頓，慢慢道：“他現在好像討厭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