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盛夏的時節，即便是下午也依然毒辣。

從玻璃照進來的那簇正好打在周珩頭上，將他的發都染了天邊的，從沈絮的角度看過去茸茸的。

沈絮被他問得一愣，有一種自己仿佛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的錯覺，但看周珩的模樣又不像是在開玩笑。

這讓陷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頓了頓，試探著問：“你說什麽？”

周珩沒什麽表地立在原地，模樣看似漫不經心，可視線卻一直盯著，像是在分辨到底有沒有說謊。

“真忘了昨天做過什麽了？”

聽他這麽問，沈絮更加懷疑自己了，畢竟昨天喝了不酒，可仔細想想在酒吧那會兒還是有意識的，也沒那麽上頭呢。

又把昨天晚上在酒吧走廊裏遇見周珩以後的事，前前後後仔仔細細想了一遍，他確定自己沒對他做任何傷天害理的事。

而且……就昨天他那個態度，還能做什麽？

可若是真沒幹什麽，周珩也沒有必要大熱天的來這堵吧。

就這麽僵持了半晌，他忽然笑了，像是釋然又像是認命：“行，牛。”

他低頭有些煩躁地從煙盒裏拿出一煙，隨即擡了擡下：“你走吧。”

沈絮覺得有些莫名。

從腦海裏第三次快速地把昨晚在酒吧裏的事複盤了一遍，依舊沒有任何結論，難道是了什麽？

擡頭看向周珩。

他依舊站在那裏，上咬著煙卻沒點，低著頭，眉宇間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沈絮眼睫輕輕了。

停頓幾秒，開口：“昨晚的事謝謝你，如果沒事的話，我先走了，再見。”

周珩也沒擡頭，角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直到沈絮轉離開，他才擡頭，眼裏只有那個漸漸走遠的背影。

跟六年前一樣。

他站在原地，注視著離開，然後越來越遠。

半晌，他收回視線把煙拿下來，慢條斯理重新塞回煙盒裏，忽然笑了下。

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毫不猶豫掐死昨天晚上失控的自己。

沈絮到宋家的時候已經將近六點了，是繼父宋振國給開的門。

“宋叔叔。”

宋振國一臉慈地笑著：“絮絮回來了，快進來，剛才你媽媽還念叨你呢。”

說完，他一邊低頭給沈絮找拖鞋，一邊朝著客廳的方向道：“沅琴，絮絮回來了。”

許沅琴和宋振國年輕的時候曾經有過一段，但因為年輕不沒能繼續下去，分開以後各自了家。

後來兩人離異的離異，喪偶的喪偶，兜兜轉轉又走到了一起，也算是緣分。

沈絮彎腰接過拖鞋：“謝謝宋叔叔，我自己來就好。”

正說著，許沅琴聽見聲音從客廳裏面歡歡喜喜地走出來：“今天下班還早的，我還以為你要晚上才過來呢！別站著了快進來。”

沈絮點了下頭：“今天下班是早的。”

“絮絮都回來了，沈澤川那小子怎麽還不見人影，我去給他打個電話。”

說到沈澤川的時候，宋振國的語氣明顯比剛才輕松也嫻了些。

許沅琴再婚的時候，沈絮已經上高中了，但沈澤川那會兒還在上小學，還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接新事的能力也比沈絮強得多，包括接一個新父親。

再加上宋振國沒有自己的孩子，一直都是把沈澤川當親生兒子養，兩人的自然親近一些。

其實宋振國對沈絮也不差，但孩子心思敏想得又比較多，再加上那會兒正是青春期，再加上學校裏的事，一度不太願意與人通，久而久之對比下來沈澤川像是親兒子，則像個養不的白眼兒狼。

不過沈絮也不在意這些，高中畢業以後就沒打算再回到這個地方，要不是許沅琴的病，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

一開始宋振國和許沅琴是極力想要住在家裏的，但對于沈絮來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別人的地方哪有自己的舒坦，就委婉拒絕了。

沈澤川是半個小時以後回來的，一進門聞見從廚房裏傳出來的飯菜香味兒就嚷嚷著。

許沅琴見狀板氣臉訓他：“了也不知道早點回來，你姐早你半個多小時就回來了。”

沈澤川一邊倒水一邊小聲嘟囔：“誰知道今天太打西邊出來了，回來得那麽早。”

許是從小沈絮就沒給過他什麽好臉，沈澤川直到現在都有點怕，不敢大聲說，只敢小聲嘟囔。

“你說什麽？大聲點。”許沅琴沒聽清。

沈澤川：“沒什麽，我說我姐難得回來一次，你就別訓我了。”

許沅琴板著臉哼了一聲，看著像是生氣，但沈絮看見那眼睛裏全是寵溺。

“行了，今天看在你姐的面子上，洗手吃飯了。”

沈澤川十分狗地笑著：“謝謝媽，謝謝姐。”

沈絮垂眼抿了抿，或許永遠都學不會像沈澤川一樣，討大人喜歡。

飯桌上的氣氛如往常一樣其樂融融。

許沅琴盛了一碗還在冒著熱氣的鯽魚湯放在沈絮面前：“你最喝的鯽魚湯，多喝點。”

許沅琴的手藝很好，鯽魚湯是的拿手菜，湯底熬得白，魚沒有半點腥味，湯鮮味。

沈絮看著面前那碗湯，扯著角笑了下：“謝謝媽。”

見狀，宋振國也跟著附和道：“知道你今天要回家吃飯，你媽媽上午親自去菜市場買的新鮮活魚，熬了幾個小時的湯。”

沈絮抿了抿，溫聲說：“您不好，下次不要這麽辛苦了。”

許沅琴慈地說：“你難得回來吃飯，媽媽總得做點你吃的菜。”

沈絮垂下眼，囫圇地喝了一小口，隨後擡頭笑著說：“很好喝，謝謝媽。”

見狀，許沅琴很是歡喜：“你喜歡喝就好，多喝點，下次回來媽媽還給你做。”

說著，拿起湯勺自然而然地給沈澤川舀了一勺魚。

沈絮低下頭，閉著氣又喝了兩口。

直到現在都不明白，為什麽許沅琴會相信有人真的不吃，只喝湯。

小的時候沈家條件一般，一家六口人在一個不到六十平米的房子裏。

許沅琴因為生沈澤川傷了子，做不了什麽重活，再加上要照顧一家老小，所以全家的經濟來源只能靠沈絮的親生父親，日子過得清貧極了，每到逢年過節餐桌上才能見到點葷腥。

有一年中秋節，家裏做了魚，雖然不是什麽好魚，但在那一桌子的綠葉菜裏，那條魚就顯得格外味。

一大家子坐在那，雖然上不說，但眼睛都虎視眈眈地盯著那條魚。

沈澤川年紀最小，又是全家人的寶自然是不了他的，他碗裏的那塊是整條魚上最的。

沈從是全家的主心骨又是唯一的經濟來源，自然也是不能的，再加上兩位年近六旬的老人，一條魚分完也就不剩什麽了。

許沅琴看著沈絮空的碗，最後只能盛了一碗魚湯給，沈從見了想把碗裏的讓給沈絮，卻被老太太呵斥住了：“全家你幹的活兒最多，不吃點好的累垮了怎麽辦？”

老爺子也跟著幫襯：“沈絮也長大了，要知道諒父母的不容易，要懂事要懂得尊老知道嗎？”

兩個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明目張膽地偏心，仿佛尊老的德是為一個人的量定做。

沈絮咽下心裏的酸，為了不讓沈從為難，搖了搖頭捧起面前那碗魚湯：“不用給我，我不吃魚，魚太腥了，我喜歡喝魚湯。”

沈絮的思緒被宋振國的寒暄打斷：“絮絮最近工作忙不忙？”

回過神：“還好，不算特別忙。”

宋振國點了點頭：“那就好，絮絮有男朋友了嗎？”

沈絮一愣，如是回答：“還沒有，雜志社的工作大部分時間還是比較忙的。”

宋振國不難聽出的言外之意，呵呵地笑了兩聲，原本不打算開口，可接收到許沅琴的信號，還是不得不說。

許沅琴：“就算是再忙也要談啊，你都畢業兩年多了，到現在連個男朋友還沒有呢。”

沈絮筷子一頓，總算是明白了今天這頓飯的意義。

頓了頓，直起子為了避免以後再有類似的事發生，打算一次把話說清楚：“媽，宋叔叔，我暫時還沒有想談或者是結婚的打算。”

聞言，許沅琴：“不是催你結婚，媽媽就是覺得你也到了該談的年紀，邊有個靠譜的男孩子照顧你，媽媽就算是真有那一天，也能放心閉眼不是？”

沈絮嘆了口氣：“媽，人家醫生都說了，您的病致死率不高，好好養著就行。”

“致死率不高不是也有可能？真到了那一天我死都合不上眼！”

說著，許沅琴橫了宋振國一眼示意他說話。

宋振國是個妻管嚴，連忙幫襯著道：“是啊絮絮，尤其你的工作經常加班半夜才回家，你邊有個靠譜的男生照顧你，我跟你媽媽才能放心啊。”

沈絮抿溫聲道：“媽，宋叔叔，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擔心我，你們說的我會考慮的。”

許沅琴臉上這才重新出笑容：“好，你同意考慮就好！”

宋振國順勢開口道：“對了，過陣子是你媽媽的生日，我們一家人一起出去吃個飯。”

即便是猜到了這頓飯一定不簡單，但兩個人兼施，一唱一和地，又提到過幾天許沅琴的生日，不答應也得答應，總不能連親媽的生日都不到場。

沈絮無奈，只好點頭同意：“好。”

明天上夾子，更新在晚上十一點，下夾子以後會盡量多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