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歲禾被繞暈了，林嬤嬤說的好像很有道理啊。

但好像還是有哪不太對。

換做以往這不忍拒絕人的子很快就被說服了，今日多虧那碗面，田歲禾有了拒絕的勇氣。

“為了爭家產要讓阿郎妻子跟別人睡覺嗎？阿郎很重義氣，是不忍心這樣為難我的。”

幾句話足見兩個孩子深義重，林嬤嬤聽得疚，想到三公子是如此重義的一個年郎，林嬤嬤了眼眶：“娘子不知道，三公子的死跟柳家人有關，豈能讓得意啊？”

田歲禾撞倒了凳子。

“您說什麼？”

林嬤嬤哭道：“之前大公子查到了三爺的下落，正往徽州趕來呢，不知是誰把消息了出去。前幾日大公子查到三公子出事的前幾天，柳家的人曾經來過這一帶。因為沒有足夠的證據，大公子便瞞著夫人，打算私下去查再行理。可柳氏仗著沒證據，故意讓夫人知道，是想夫人氣急之下先找的麻煩，讓老爺覺得夫人空口無憑冤枉人！”

田歲禾耳邊嗡嗡一片。

那樣彎彎繞繞的因果理不明白，但還記得：“那天阿郎說我生辰要到了，要給我換匹布裁新，出事的時候我一直覺得是我害了阿郎，村里人說我克夫，阿郎他……他是那麼好的一個人……

田歲禾捂著臉蹲下。

和阿郎從不想去爭什麼，煮面時可以把切得大塊一些，多吃上兩塊就能高興一整天。

他們不想妨礙誰，他們卻為了多得些家產害他。

田歲禾眼圈通紅。

從小都能忍就忍，不能忍的找阿翁，阿翁走之後找阿郎，可從來沒想過，要是阿郎了委屈呢，是不是就只能忍著了？

可阿郎其實很記仇，他總說：“今兒他們欺負了我，我不跟他們計較不是因為我孬種，是我沒法計較，往後我發家了，欺負過我和阿姐的人都得還回來！”

田歲禾眼眶發了酸。

阿郎在地下知道自己是被人害的會不會很無力？

“您讓我想一晚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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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還有一更[哈哈大笑]

第9章

田歲禾記得清楚，阿翁死前說：“阿禾，你耳子，心更，別人一問就會點頭。娃兒呀，太善良是會吃虧的啊……往後阿翁不在沒人護著你，若是有誰再勸你，哪怕是阿郎，你當場都要先說句讓你再想一想。”

的確是這樣，總忍不住答應旁人，過後又後悔，自從聽了阿翁的話“再想一想”，雖然還是會猶豫不決，後悔的次數減了不。

因此這一次田歲禾還是習慣地照常“再想一想”。

可是本沒辦法想，一閉上眼就看到阿郎走前跟討抱時干凈的笑，和他被帶回後失去的臉。

不能想。

田歲禾在榻上干坐著，不知不覺油燈里的燈油燃完了，周遭黑了很久又慢慢變亮，越來越亮，照窗口的時候，有人在院子外大喊。

“田娘子……你們作甚捆我，你們把我哥弄哪去了！”

田歲禾推開門出去，孫石紅著臉，著急地在和那幾個護衛推搡，見出了門忙招手大喊：“田娘子！”

田歲禾不敢看他真摯的眼，看著腳下：“你哥哥……他之前還給馬下了藥，讓你救下我。昨晚他還給你下了猛藥，打算用強撮合我倆，回來的時候還要拿酒壺砸宋大人。”

孫石了解哥哥，他平時有些小聰明，喜歡貪小便宜，可斷然沒想到哥哥竟然做出這樣的事？他面上掛不住，憂心道：“那他……”

田歲禾說不出口。

宋持硯清冷話音像昨夜寒涼的劍不留面地越過的聲音。

“汝兄已死。”

他神淡漠，絕非會開玩笑的人，孫石不曾質疑，轉為怒，悲痛地質問：“大哥下藥是不對，你們押到府就是，怎能殺人呢？！”

宋持硯冷淡垂眼，他眉目清俊，鼻梁高，氣度清貴不可冒犯。

“本朝律法，多次加害他人未遂，斬刑。當眾殺害朝廷命，可就地斬。”他清冷目掠過田歲禾抓擺的手落向了孫石。

“你覺得，他哪條能躲過？”

他雖斯文，上位者矜貴的氣勢卻很凌厲。對上他孫石連辯駁的勇氣都沒有，失又無措看著田歲禾：“我哥是混賬，可畢竟是鄰里，又算遠親，娘子怎忍心看著他們殺了他？

一夜未睡，田歲禾纖弱得風一吹就會倒，聲音也虛得打，像是呢喃自語，低道：“反正我沒被欺負，宋大人也沒死，又是親戚，是該大度點。但就因為沒有害，因為是親戚，所以就能當做事沒那麼大麼……”

沒等孫石回答，像個游在日下的鬼影往回走。

林嬤嬤看這失魂落魄的樣子便不住心，這孩子昨晚定是沒睡，不該用三公子的死來勸的。

“娘子？”

田歲禾慢吞吞地停下，茫茫然地掃視小院一圈。

“我跟你們走。”

昨夜林嬤嬤說完那番話，田歲禾還可以“想一想”，方才孫石心虛又怨恨的質問斷絕了想的余地。

很清楚，沒辦法在這里待下去了，不是因為孫青的死，而是因為邊再也沒有一個像阿翁和阿郎那樣會站在這邊的家人。

墓碑鋪子的掌柜再欣賞，要是做了什麼影響生意的事，即便沒錯，他也會辭退。張嬸和孫石再熱，他們的親人對不住了，他們也會勸看在遠親的份上原諒一次。

因為那些才是與他們更相干的利益，更親近的人。

田歲禾環顧小院。

是的，很想再有個家人。

哪怕是個要保護的小娃，也沒關系的，可以努力給自己撐腰，只想要有人能在沒犯錯的時候像阿郎那樣說：他們真壞！

田歲禾邊除去幾件破裳，和與阿郎雕刻的木雕之外再沒有什麼行囊，把掌柜多支的工錢還了回去，又央李宣給張嬸和孫石留了些錢。

孫青是對不起，但他已經嘗樂命，算是兩清了，孫石和張嬸幫襯的也不想欠著。

都清了，跟著宋持硯和林嬤嬤，再一次坐上離鄉的馬車。

回遠山巒和油菜花田，田歲禾心有些空，應該不能再回來了吧。沒了家人，也不是很想回來。

＊

行路幾日又回到了宋家在歙縣的宅子，田歲禾先在宋持硯和林嬤嬤的陪伴下去見了鄭夫人，一看到鄭氏的模樣，田歲禾嚇了一大跳。

鄭氏整個人就跟好幾天吃不到谷子的鴨一樣瘦了好大一圈，眼下烏青，面蒼白，整個人就好像從鬼門關爬出來的厲鬼，滿眼都是不甘。

見到田歲禾回來，鄭氏眼里不甘有了依托，著手朝道，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是舲兒……”

握住的手在額頭上，仿佛到了子曾經的溫，田歲禾手都僵了卻不忍出。

輕喊鄭氏：“夫人？”

這尊崇的稱呼喚醒了鄭氏，想起為貴夫人的驕傲，鄭氏緩慢地直起，比上回溫了很多：“這一路舟車勞頓，先跟林嬤嬤去房里休整吧，余事且過幾日再說也不遲。”

“好。”

田歲禾如遇大赦。

還以為今夜他們就要與一個陌生男人要娃娃，還能拖幾日。

其余人退下，宋持硯也要離去，數日前鄭氏得知柳家人去過附近的事，譴責長子瞞著他，如今母子面對面，鄭氏疲倦地撐著額頭：“之前是母親不對，險些失去了理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母親會冷靜的。”

宋持硯不想提那些不愉快，更不在意，他冷聲說：“待查明一切，若是屬實，我會讓罪魁禍首債償。”

長子沉著冷靜，如此的冷靜反鄭氏提前生出老無所依的不安，越發想為其余兒打算。

著眉斟酌再三，鄭氏說：“二郎不爭氣，柳氏大費周章害你三弟就是為了多爭一份家業，只是過繼不會承認的，需得是舲兒的脈為好。硯兒，你知道母親此話是何意思？”

之前母親只說想過繼，但改了口宋持硯也不意外。

即便此事荒唐，他也并不認同這種瞞天過海的行徑，但他會置事外，“此亦不失為一個辦法。”

卻聽母親說：“若生出的孩子不像宋家人，也會被懷疑。我不想虧待田氏，亦不信任外人。硯兒，母親希這個人，是你。”

宋持硯的冷靜有了裂痕。

震驚的同時，他竟想到當日在破屋窗前看到的腸。

“不可！”

他果斷地拒絕了。

鄭氏料到他不接，“可這是最合適的，你和舲兒脈相連，如此一來家產也會是你的。”

向來恭謹重禮的長子反駁：“母親認為，我會在意區區家業？”

鄭氏忙改口：“并非此意，我是恨柳氏，可也不想養個與我無關的孩子，便宜了旁人！本朝有不兄弟兼祧兩房的先例，也不是讓你娶田氏為妻，就不能自欺欺人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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