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亡夫長兄借子後》 第18頁
被田歲禾視為冷面羅剎的宋家大公子往反方向走。
李宣很納悶地跟上:“公子,今日不去給夫人請安了?”
“不了。”宋持硯徑直出府。
可李宣記得大公子今日未有公事,莫非因為田娘子?
和弟婦個面,說幾句又不是什麼違背禮節的事,但大公子一君子骨,他自己有一套比世俗和家規要更涇渭分明的禮節。
省了次跟冰塊臉的問候,田歲禾腳步很輕快。
很快到了鄭氏的房中,鄭氏親切問起昨日的游玩。
田歲禾預先組織了一大堆話回應鄭氏,生怕辜負鄭氏的初衷。
才聽了幾句鄭氏就沒耐心了,雍容地打斷:“你這孩子整日悶在府里,是該多出去走走,歙縣這地方并不復雜,日後想出去逛不必知會我,找林嬤嬤說就好。”
田歲禾才發現鄭氏只是在走過場,并不需要分見聞。
“哦”了聲,把準備好的一大堆逛街收起來,一心配合鄭氏展示為婆母的“妥帖”,鄭氏每說一句,就乖乖應上一句。
差不多了,鄭氏揮揮手里帕子,打算讓退下。
陳嬤嬤過來了:“夫人,大公子方才派人來說,稱臨時有事要出門,今日不能來給夫人請安。”
鄭氏方因為當了會好婆母舒展的面容又聚起擔憂。
近日長子還是照舊請安,但卻覺他們母子之間多了一道隔閡,這道隔閡并非因為讓他與田氏行房的要求,而是出在他們母子這里。
愁緒再起,鄭氏也不想想太多,把剛要放走的田歲禾了回來,笑著道:“他不來了才好,歲禾你陪我再說一會話吧。”
田歲禾知道鄭氏的“說一會話”是鄭氏自己說,只需聽著。
鄭氏算半個東家,自然以做工的態度配合,田歲禾笨,最害怕說話,在鄭氏這不必多說,只需給幾句回應,相比陳嬤嬤的如臨大敵,倒很適合這活計。
鄭氏的話以嘆息開頭。
“硯兒跟舲兒這倆孩子雖都是我生的,但兄弟倆截然不同,舲兒小時候調皮,但也最甜,一口一個阿娘哄得人心花怒放。”
田歲禾印象中的阿郎也的確如此,像山頭初升的明日。
“硯兒卻是相反的,這孩子天資聰穎,自小沉穩,從未有半分差錯,外人有口皆碑,艷羨我有個好兒子。可我總覺得他與我母子并不親厚,隔著座越不過的冰山。”
這話也合乎田歲禾印象中的宋持硯,若說阿郎是初生的日頭,宋持硯就是山頂上經年不化的雪。
“他啊,活得像一道戒尺,偶爾失去分寸,也是一剎那的功夫……”
鄭氏只是隨口一慨,田歲禾卻想起與宋持硯毫不相干的昨夜。昨夜那陌生公子就跟鄭氏描述的一樣,最開始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變得兇悍,又深又狠,田歲禾以為他是制不住本,但他立馬克制了。
就跟鄭氏說的一樣,哪怕是失控,也只一剎。
夜里面容模糊的陌生公子跟宋持硯那張清冷的容重合。
田歲禾心一。
林嬤嬤說,鄭夫人找了一個跟阿郎長得幾分像的人。
難不……
田歲禾快被這猜測嚇出淚。
懲罰地掐著自己的,面也在一剎間變了。
田氏的心思一向寫在臉上,鄭氏如何看不出來,疑心田歲禾察覺到了什麼端倪,答應長子不得讓田氏知曉此事,而田氏又不像是心思縝的模樣,到時長子只會覺得是這母親告知了弟媳,母子嫌隙更深。
鄭氏停下倒苦水,迅速收起緒,“哎,我也能諒,那孩子識大,顧大局,一心建功立業,近日為了公事忙到夜半三更才回府,昨夜還是凌晨才歸來。”
田歲禾腦袋里的雷鳴聲減弱了,有理由懷疑鄭氏是故意說這話掩飾,可昨日路過園子,到李宣,李宣就慨大公子太忙,今夜怕是又不能回府了。
那應該不是他。
是啊,怎麼可能是他?
那樣知禮周正的人,只怕鄭氏剛開口就會被拒絕。
田歲禾放了心,鄭氏也放了心,一樁事過另一樁,暫且沒了訴苦的需要,放田歲禾回了去。
田歲禾在廊下遇到了府里管事,“有客找娘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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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不更,周五周六周日三天都會更新,還是下午六點[紅心]。
第15章
*
“那日多虧這位好心的娘子,否則小郡主只怕要傷,世子妃就留下這麼一個兒,世子爺視若命子。若是小郡主有個好歹,我們世子爺可要夜不能寐了!世子深表激,特派奴去查恩人份,想不到娘子竟是敬安伯府的人。”
“小郡主的恩人便是世子的恩人,世子爺公務纏,也擔心貿然前來唐突了貴府,特命奴婢送了禮過來謝恩,還貴府莫嫌棄。”
來的是個太監,自稱什麼柿子的親信。田歲禾怎麼也沒想到,救下的孩子竟是皇帝曾孫。
小地方的人沒見過大人,救下郡主可是大事,能讓家阿翁為幾座山頭里最有面子的鬼呢!
田歲禾站在屏風後聽著,心難忍雀躍激。
那太監大肆夸贊一通,更懇切道:“世子爺還有一事相求。小郡主那日之所以追著娘子不舍得走,是因小郡主有一個木雕摔壞了。那木雕可是世子妃幾年前途經徽州時偶然買了給小郡主玩的。小郡主一直寶貝著,世子妃妃去世後,郡主更是將木雕當做念想,這才會命人四尋善雕巧匠,想雕個一樣的當念想。”
他們沒提田歲禾傷的事,只希能替小郡主雕刻,順道讓小郡主見上牽掛的恩人一面。
田歲禾猶豫了,既不忍心讓小郡主沒了對娘親的念想,又害怕權貴,等著鄭氏拿主意。
鄭氏未立即給答復,“我因喪子之痛無法主事,家中大事小事都由長子。田氏生于山里,素來膽小,也不懂高門禮節,與貴人往來需人指點,我需問問長子可有余暇。”
明眼人都聽出這是一個借口,畢竟與皇室往來并非小事,多多涉及了朝堂上的鬥爭,太監很諒:“是這個理兒。”
他說了句靜候佳音就先行告辭,田歲禾悄然從屏風後探出腦袋。
鄭氏著眉頭在發愁,田歲禾記得林嬤嬤說過,高門大戶之間相的門道深著呢,哪怕王侯也不能隨意結。擔心自己會讓鄭氏和宋持硯為難,有些無措。
田歲禾小心出聲:“夫人,我是不是不該多管閑事啊?”
喪子巨痛,鄭氏一蹶不振,除去對柳氏的恨和對田歲禾懷上腹子的執著,別的事一概無力去管。鄭氏沒責備,也沒贊許救人善舉,讓去請示宋持硯。
*
不必通傳,消息已由耳目們傳到宋持硯那里。
宋持硯在批閱文牘,指骨修長的手握著筆,聽了通傳,筆被擱在雲上筆架上:“恭王世子的人?”
恭王世子回京述職,途徑徽州的消息他自然清楚。
但宋家因柳姨娘與柳妃沾親帶故,從不與恭王府來往,甚至稱得上對立面,世子的人為何來訪?
宋持硯問究竟何事。
李宣先說了緣由,“夫人擔心貿然答應會影響您日後在朝堂上的決策,先借口敷衍了他們的人,讓田娘子來請示您,估著人馬上就要往您書房來了。”
說著話,小廝通傳:“田娘子在外頭,說有事見您。”
宋持硯點了點頭。
但桌上的圣賢書讓他片刻走神,他起朝外走。
“我出去見吧。”
李宣不解,大公子一向喜歡在書房議事,人都來了書房跟前,干嘛要特地在外頭說?
可能不喜閑雜人等來書房。
宋持硯出了書房,田歲禾等在回廊拐角,低著頭沒看到他,細白的手指反復拉扯著帕子,口中還念念有詞,像在自言自語。
宋持硯無聲的腳步停下,在後聽清了的話:
“那、那個……宋大人,事是這樣的,那日我上街時趕巧救了個小孩,今兒來了個人說那是恭王世子的兒,他們還說,說……”
卡殼了,田歲禾只能停下,撓撓頭:“好像他們不是這樣子說話的,沒關系,再來。”
低聲給自個鼓勁兒,重新開始,“打擾宋大人,我知道您很忙,但您先別忙。是這樣……”
原來田氏是在打腹稿。
宋持硯常冷淡抿著的角有了不一樣的弧度,打斷:“前我已知曉,往下說吧。”
清清冷冷的嗓音從後傳來,如在田歲禾後頸放了塊冰。
“啊!!”
嚇得像樹梢跳起的驚雀。
回頭看到宋持硯并無表的冰塊臉,小臉兒竟嚇白了。
“宋、宋大人……”
朝宋持硯深深地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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