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停下，深吸一口氣，轉過，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京總，您還有何指教？”

京昭不不慢地踱步到面前，高大的影籠罩下來。

他垂眸看著，聲調懶漫，“指教談不上。”

他淺的丹眼筆直盯著，語氣平淡，“只是提醒你一下，今晚，別忘了。”

時愿心里一咯噔，裝傻：“……今晚？”

“今晚我約了師兄討論方案……”

京昭角勾了一下，帶著悉一切的玩味：“需要我打電話給沈哲，讓他現在就去幫你收拾東西？”

“不用！”

時愿立刻拒絕，聲音都不自覺地拔高了一些，引來走廊遠前臺小姐好奇的一瞥。

趕低聲音，臉頰開始發燙，“我……我記得。”

“記得就好。”

京昭似乎很滿意這副樣子，微微傾，靠得更近了些。

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嗓音，慢條斯理地補充：

“對了，昨晚我說的需求大……不是開玩笑。”

“所以今晚……早點來。”

京昭語氣里，滿是惡劣的愉悅。

他看著時愿瞬間紅的臉頰和驟然睜大的杏眼，欣賞了一下那連脖子都紅的可模樣。

眼底那抹笑意終于沒再掩飾。

他不再多言，轉，邁著從容的步伐離開。

留下時愿一個人站在原地，心跳快得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這個……這個臭流氓，死狐貍！

天化日之下，在別人公司走廊里，他竟然……竟然說這種話！

時愿恨不得沖上去咬他一口。

可看著京昭消失在電梯口的拔背影，只能徒勞地跺了跺腳，落荒而逃。

電梯門緩緩合上。

京昭剛按下負一樓的按鍵，手機就響了起來，是陸馳。

他劃開接聽。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陸馳帶著笑意的聲音：“阿昭，在哪兒呢？星晚今晚從港城殺青回來了。”

“哥幾個在老地方給接風，你趕過來！”

林星晚，是京昭的表妹，也是現在娛樂圈當紅的一線星。

他淡淡應了聲：“嗯，知道了。”

……

時愿回到工作室，把一肚子憋悶和憤都化作了工作力。

拉著師兄蘇航，針對京昭那些吹求疵的意見，埋頭修改方案。

兩人討論得投，不知不覺窗外的天就暗了下來。

等到終于敲定了一個雙方都覺得驚艷的修改版時，墻上的時鐘已經指向了晚上七點。

“呼，總算搞定了！”

蘇航了個懶腰，蘭花指翹得老高，“辛苦我們家愿愿了，被那個京總刁難，還得回來肝圖。”

“姐姐我呀，承包你一個月的下午茶！”

時愿勉強笑了笑，沒說什麼，低頭收拾著散落一桌的稿。

蘇航看著這副悶悶不樂的樣子，眨了眨眼睛，湊近了些。

“不過話說回來哦愿愿~姐姐我有點想不通誒~”

他拖長了調子，“那個京昭，京總，不是號稱京圈冷面閻王、商界活閻羅嗎？”

“聽說他平時眼高于頂，連正眼都懶得給無關要的人一個。這次怎麼會突然對我們的設計稿這麼上心？還親自指點了？”

蘇航眼神里充滿了探究：“這不符合他的人設啊！”

“難道……他暗姐姐我這款才華橫溢的藝青年？”

“……”

時愿正憋著一肚子關于京昭的邪火沒發，聽到蘇航這話，簡直像被點燃的炮仗，瞬間炸了。

啪地一聲把尺子拍在桌上，杏眼圓睜，腮幫子氣得鼓鼓的。

“我呸，師兄你可別往他臉上金了。”

“他那是變態！是吹求疵，是蛋里挑骨頭，是更年期提前綜合征！”

蘇航被的反應嚇了一跳，隨即出更加興的表。

“哇哦~愿愿你火氣很大哦~快說說，他怎麼個變態法？”

時愿叉著腰，開始掰著手指頭數落，語氣夸張，表憤慨。

模仿著京昭那副冷冰冰的腔調，然後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靈魂？他怎麼不問問他自己那張面癱臉有沒有靈魂？！”

“我看他就是自己生活缺乏趣味，心理變態，所以才以折磨我們這些搞藝的為樂！”

蘇航聽得津津有味，適時添油加醋：“哎呦喂~這麼苛刻啊？聽起來確實像個難纏的老古板！”

“何止是老古板！”

時愿越說越氣，開始自由發揮，惡意詆毀。

“我看他就是個控制狂，偏執狂，肯定有強迫癥！”

“說不定家里巾都要按深淺排列，吃個米飯都要數清楚有幾粒！”

“這種人，格絕對有缺陷，以後誰嫁給他誰倒霉，肯定會被他管得死死的，連呼吸都要打報告！”

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壞話都堆到了京昭頭上，說得口干舌燥，氣吁吁。

蘇航看著這副義憤填膺的模樣，突然安靜下來，著下，慢悠悠地來了一句：“愿愿啊……”

“嗯？”時愿還在氣頭上。

“你對他……”

蘇航翹著蘭花指，點了點，“觀察得是不是有點過于仔細了？”

時愿：“……啊？”

蘇航瞇起眼睛，像只發現了的狐貍。

“你這不像是被刁難後的憤怒吐槽，倒像是……”

他故意拖長音，“像是被特別關注後，惱怒的小媳婦在抱怨自家難搞的……嗯哼~”

時愿的臉唰一下紅了，比剛才生氣時更紅。

像被踩了尾的貓，跳起來否認：“你胡說八道什麼，誰、誰被他特別關注了！”

“我這是基于他惡劣行為的合理推測，推理，懂不懂！”

蘇航看著慌慌張張，語無倫次的樣子，出了一個“我懂的”的曖昧笑容。

聳聳肩：“好吧好吧，是推理~姐姐我信了還不行嗎？”

但他那眼神分明在說：信你才有鬼。

時愿被他看得渾不自在，趕抓起包包：“不跟你說了，我下班了！”

說完，幾乎是落荒而逃。

蘇航看著倉皇的背影，搖了搖頭，輕笑自語：“小樣兒，還跟姐姐我裝？”

“京昭那種級別的閻王，要真是看不上眼，連個眼神都懶得施舍。”

“能讓他費心刁難的……嘿嘿，有戲看咯~”

……

走出工作室門，時愿才恍然想起京昭說的“今晚”。

心，不由自主地跳了一拍。

他……是不是要來接了？

這個念頭讓有些慌，又夾雜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期待。

時愿深吸一口氣，做足了心理建設，才拿出手機，點開了那個狐貍頭像。

果然有未讀信息。

時愿耳朵微熱，點開。

Zharko：【今晚臨時有事。下次。】

短短八個字，加兩個句號。

沒有解釋，沒有歉意，干脆利落得像一道命令。

時愿愣住了。

滿腔的張和那些七八糟的預設，瞬間像是被破的氣球，噗地一下，泄了個干凈。

隨之而來的，是空落落的莫名失落，迅速填滿了口。

他……不來了？

所以之前說的那些……都不作數了？

時愿站在原地，看著那行冷冰冰的文字，心里有點不是滋味。

甩了甩頭，試圖把這種奇怪的緒甩出去。

接著，時愿像是對自己強調般小聲嘟囔：“……不來正好！誰稀罕去你家似的！”

“下次？下次我也不一定有空呢！”

……

天闕會所最頂級的包間。

京昭推門進去時，里面的氣氛正熱。

京圈和他們幾個玩得好的富家子弟，幾乎齊聚。

寬大奢華的沙發上，一個影格外醒目——那便是林星晚。

穿著一某奢侈品牌的早秋新款套裝，短上配高腰闊，顯得長逆天。

栗的長卷發隨意披散，妝容致卻不顯濃艷，一雙貓眼又大又亮，眼波流轉間自帶與靈。

但此刻，正毫無形象地翹著二郎，手里晃著杯威士忌，和旁邊一個世家子弟劃拳。

笑聲爽朗甚至帶著點豪邁。

“哥，你可算來了！”

林星晚一眼看到京昭，立刻放下酒杯，笑著朝他招手。

京昭目掃過，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他的視線隨即落在林星晚邊那個安靜坐著的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