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家養小皇後》 第20章 夜裏總醒來 “表兄今晚能留下陪我麽?……
第20章 夜裏總醒來 “表兄今晚能留下陪我麽?……
秦駒忙手要來剝橘子。
“是嗎, ”嬴政輕飄飄看了表妹一眼,擺手示意自己剝,“那要多謝表妹了。”
“不客氣~”般般雙手托著小臉,興致的瞅著他。
嬴政複又瞧, 帶著一笑意。
他偶爾會被表妹怪異卻又合乎景的話逗樂, 覺得稚言稚語, 實在可。
秦駒將鹿片好放置于爐架上翻烤,不一會兒滋滋滋的香便四散開來了。
般般有點饞,但還惦記著柑橘。
偏偏表兄剝的漫不經心, 不急不緩,隨著作愈發指骨分明, 邊緣泛著如玉般的明。
盡管他的手指長而矜貴, 但掌心有繭子。
牽手的時候經常挲他的繭子, 覺得韌韌的著很好玩。
視線重新聚焦起來, 發現他沒挑白,而是直接掰了一小瓣兒放進了裏。
般般不自覺屏住了呼吸,試探的盯著表兄看個不停。
他進食一貫優雅有儀態, 咀嚼的幅度不大, 不急不慢地,旋即緩慢吞咽,第二瓣兒已然送到了邊。
大約是察覺到一直盯著自己,他問, “看著我做什麽?”
“啊?”般般被問得遲疑,“啊…好吃嗎?”
“尚可。”嬴政沒說太多, 吃第二瓣橘子的速度適中,看不出喜歡還是不喜歡。
但般般了解他,他吃到好吃的就是這幅德行, 因為不好吃的食他不會吃第二口,而且極吝嗇誇贊,無論好吃與否,都是‘尚可’。
莫非自己倒黴,吃到了酸的,其他的都很甜?
不對啊,那曼公主為何說宮裏人不大吃柑橘,不正是說它很酸嗎?
難道他運氣好,吃到了唯一的甜橘?
“……”
“……”
“……”
一時之間,屋裏唯有翻烤鹿的滋滋滋聲。
他神如常,不似作僞。
般般不信邪,開口問道,“真的很甜嗎?”
“你不是吃過了?”嬴政自然而然的揚眉疑,端起杯盞飲了口野梨,“甜的。”
般般說:“表兄,我也要吃。”
嬴政調侃,“不是說這是給我留的麽?”說著,他將橘子掰開一半,自己留一半,另一半給。
將他的舉盡收眼底,這下般般是真的信了,心裏懊悔自己怎麽不提前嘗一嘗,這可是唯一的一顆甜橘子,居然只能吃一半了。
冒著小小的怨念,迫不及待的連著塞了兩瓣進裏。
沒注意嬴政停下了作,輕輕地抿著杯盞的野梨,一錯不錯的瞧著。
橘子被咀嚼的第一瞬間,他輕笑出了聲音。
下一秒,‘哇’的口水橫流,牙齒酸倒、舌頭吐的飛起,五扭曲眼角搐,險些從凳子上摔下去,簡直酸的不知天地為何了。
嬴政單手支額,笑得不可自抑。
般般大吃一驚,扶牽銀坐好,指著他的手指輕輕抖,“你……你你你你——”
“是甜的,我沒說是柑橘。”他手裏正端著野梨。
“你捉弄我!”
“不是你想要捉弄我麽?”
“我……”
撅起,理不直氣也壯,憋得滿臉通紅,也許是被酸的。
嬴政親自替斟滿果,“甜甜吧。”
一時氣憤,一連飲了兩杯野梨。
“你不覺得很酸嗎?!”難不表兄味覺有問題?不過這想法一冒出立即就被否定了。
“很酸,特別酸。”他認真道。
“…那你如何忍下來的???”居然還吃了兩瓣,一點看不出他說的‘特別酸’!
“小不忍則大謀。”
“……”
合著是為了騙的唄?
什麽大謀小謀,都不是好謀。
追著他要打,他繞食桌而躲,屋裏人紛紛努力忍笑。
“我打人不疼的!”
“打孤?放肆。”
他不生氣,這話說的輕飄飄,還帶著一捉弄的趣味。
繞了四五圈打不到人,般般詭異的想起知名的‘秦王繞柱’。
提前演練一下,秦王繞桌嗎哈哈……也不好玩。
被自己富的想象力無語到,停了下來。
嬴政問:“表如此古怪,又想到什麽小花招了?”
“沒有…”般般若無其事的坐下,聲說不與他計較。
看的小表不像是沒有,嬴政剛坐下,就見不住的往他上瞄,“表兄,你這把秦王劍會不會有些過于長了。”
“長麽?”嬴政取下來端詳,秦劍的確要比他國的佩劍稍長,這是為了殺敵方便,占據有利的位置,就連秦戈也更長更鋒利一些,不過,“這是年男子的佩劍,于我而言的確有些長,長大了用剛好。”
這是他剛回秦國,秦孝文王嬴柱贈給他的,按理說這柄劍要到現秦王子楚手裏,可他越過了自己的兒子,反而給了孫子。
“是哦。”般般也湊近看。
秦王劍的劍鞘乃是玄與朱紅織,頂端鍍一層金,嵌兩顆徹的翡翠,劍柄漆黑無比,劍無比修長,整劍長約四尺多。
可比劃一下,也不是長到拔不出來的地步,為何後世的故事是那樣的呢?是傳的麽?奇怪。
也想不通,“大王沒收到這柄劍,反而給了表兄,大王會不會覺得沒面子呢。”
“不會。”秦王縱然子弱,但他品行溫和仁善,是個好脾氣的人。
這秦王劍上一個所斬的有名之人正是戰神白起。
在嬴柱崩世前,嬴政知曉了自己與秦在位最久的秦昭襄王嬴稷長相有幾分相似,這位嬴稷,正是下詔令白起用這柄劍自裁的君王。
嬴柱縱然做了一輩子的太子,最後才當了幾天秦王,但他對嬴稷這個雄才偉略的父親極盡崇拜,畏懼又戴,從未有過怨言。
嬴稷在位五十六年,長平之戰滅了趙國主力,命白起坑殺趙人四十萬降軍,并削弱六國,是嬴政心裏,他是歷代秦王之最。
雖因此被冠上暴秦的名號,卻也真的做到了令秦為六國最強。
嬴柱崩世前說,他亦有統一六國的雄心,奈何子骨不行,看到嬴政時驚為天人,夜夜夢到自己的父王,因此在彌留之際令子楚立他為太子,期他能完前輩們所有的期許和壯志。
想到這裏,嬴政輕輕了一下秦王劍。
表兄說不會,那自然是不會,他不確定的事不會說的這樣篤定,般般開始用膳。
席間兩人又說起了來自楚地的柑橘。
“還有一味稀有的枇杷能藥,但味道也是酸的,你若吃,我派人弄來。”嬴政把剩下的一半橘子放到跟前。
般般來氣,扭過頭說不吃,“枇杷我也不吃。”
不過,“表兄,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書看得多,你也知曉。”嬴政一本正經,“我說的并非畫本。”
他曾如似的吸收知識,不拘正經書本,雜談怪志也看一些。
這話說的……
般般嘟囔一句哎呀,夾起烤鹿放進裏,瞬間被驚豔到,“好好吃,好香!”
“不知道姑妹有沒有吃過。”
“這鹿很大,我一早分了,給華太後、夏太後、父王、母後以及相邦都送了些,這些是特意留了給你的。”嬴政一向周到。
般般咬了一下筷子,猶記得表兄在邯鄲時也頗為憎恨呂不韋,回到鹹之後似乎就變了,不過能助秦王登得王位,想必不是一般人。
并不懂前朝之事,悠悠然哦了一句。
酸酸甜甜的野梨配上新鮮烤鹿,吃的滿口生香,膳坊送來些鮮的豆葉,鹿蘸醬,配著腌菜卷起來吃,口富,十分下飯。
用了晚膳,兩人一同在踏雪軒外散步。
嬴政問今日都學了什麽,一一作答。
反著也問他,他也答了,但聽不太懂,趕他別說了。
旋即,他問起寫信的事,“不是說要寫信寄回邯鄲,怎地今天還沒靜?不想你阿父阿母了?”
般般看了一眼牽銀,湊近表兄耳邊小聲說,“表兄。”
“嗯?”嬴政側配合。
“人家有許多字不會寫。”
嬴政:“……”
牽銀覺得有學識,才不想在跟前丟臉,所以裝做明日再寫。
這煞有其事的……
小小聲說話氣音很重,他耳廓被弄的發。
嬴政輕敲的額頭,“表兄幫你寫,走。”
回到踏雪軒,般般將自己寫了一點點的簡牘取出來給他看。
嬴政讀了兩句,頓住,擡手支起臉龐。
般般疑心他是笑話,探頭檢查他的表。
他著簡牘,知到簡牘的凹凸不平,覺得表妹簡直渾使不完的牛勁兒,都可以當木工去刨木頭了。
“你先寫,有何不妥,我替你潤。”
這話說的委婉,不過般般聽懂了,趕坐過去,“好誒。”
歲月倏然靜謐下來,欞窗外的竹林迎風搖擺,涼風簌簌,空氣中約約傳來稚□□聲的磕磕絆絆,讀到忘記怎麽寫的,便歪頭請示表兄。
他會接過筆在相應位置寫下那個字。
牽銀想的不錯,般般的確是個話多的人,寫完的信能卷的一卷,纏繞固定,裝進套中系好。
“可惜當日走得太急,我的日日春還留在邯鄲,連花種都沒帶。不曉得它過得如何?有沒有人按時澆水……我也想從雲了。”
還有——
嬴政接話,“算一算日子,舅母的肚子也有八個月了,快要臨産。”
般般說不出的郁悶,仍舊很介意阿母又要生別的小孩,不說是因為事實如此改變不了了,況且阿父阿母仍然,并非移了。
俗稱,沒招了,只好接。
嬴政了的腦袋,將抱起來放在自己上。
般般稍驚,下意識為了維持平衡摟住他的脖頸,“表兄?”
近兩年以來,兩人都沒有再這樣親昵過,再怎麽膩歪至多是抱一抱,互相依偎。
他小時候抱多些,現如今都大了。
雖然他還未滿十歲,般般也不到九歲。
但按宮裏的算法,兩人并不是稚。
“沒有多餘的座位了。”嬴政言簡意賅,目垂落在桌案上,旋即狐疑,“你是不是重了?”
“你才重了,”般般當即拔高嗓門,“你說我胖了嗎?”
“是稍胖了些。”嬴政點頭,可見近來養得好,過得不錯。
“表兄怎能這樣說我?”般般翹起看了看,“真的胖嗎?”
秦的子沒有上,稍微翹起來立刻出了兩條白的,趕放下,花羅垂下,重新遮住了的皮。
側坐在表兄的大上,才會如此,弄得有些尷尬。
嬴政將的擺扯好要別彈,“胖瘦只是視覺上的不同,與醜無關,你生什麽氣呢?些子康健,是好事。”
“哦。”般般見他不是嫌棄,也不想了,轉而笑嘻嘻道,“表兄好久沒有親人家了。”
上一次他親吻的面頰還是在邯鄲的姬家,記得真真兒的。
他捧起的小臉,湊近在的額上落下一個清淺的。
“怎麽不親臉呢?”了自己的額頭,那覺是的,若即若離。
“親臉與親額頭是不同的,以後你就曉得了。”
“那我親你!”
湊近‘吧唧’一下狠狠親他臉龐。
“的,別不是把口水留在我臉上了吧?”嬴政了一下。
“沒有啊!你污蔑我。”般般說,“我又不是會流口水的稚。”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很快到了睡的時候,就此分離。
次日清晨起來,般般的天塌了。
的角竟長了一個燎泡,紅腫不已,疼的一下都‘嘶嘶’難忍,這無異于毀容,傷心的坐在銅鏡前哭了好一會兒,慘兮兮的。
踏雪軒被哭的手忙腳的,請了侍醫。
“小娘,您忍會兒,侍醫馬上便到。”牽銀也急的忙慌,為泡了敗火的茶。
“我好疼。”般般話都說不得,因為裏也長瘡了,扯開下,裏有兩顆呢,紅紅的、白白的,別提多嚇人了。
侍醫沒到,秦駒倒是先到了。
“太子殿下不好走開,令僕前來瞧瞧小娘。”
般般氣餒,“都怪昨日的烤鹿!”雖埋怨,心裏明白不怪它,“是我昨日貪吃了,明明表兄都勸我吃點嗚嗚嗚…”
疼的眼淚汪汪的。
秦駒瞧仔細了,寬說,“這不是什麽病,邪火熱毒罷了,侍醫開些藥煎了喝,幾日便能好全啦。”
般般弱弱的捧著角,“那你走吧,讓表兄不要擔心我。”
秦駒含笑:“諾。”
牽銀小心翼翼地放心不下,“熱毒是中毒麽?”中毒怎麽可能吃幾日藥便好全?而且,毒在何呢?小娘日日吃食都經由的手,若因此中毒,萬死。
“不是呀。”般般不知該如何解釋,倒是知曉自己裏是口腔潰瘍了,但是這時候仿佛沒有這個說法,“就是上火了呢。”
牽銀憂心忡忡挨著床榻邊坐下,撈著小娘的手,“小娘不知,奴婢小時候在家中,鄰家有位哥哥邪火,昏睡幾次醒不來,喂了藥也不管用,阿伯就做主請了巫士來驅邪。”
般般聽的一愣一愣的,想說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崇邪的,不該如此愚昧,可自己都穿越了,怎麽解釋沒有這些東西呢?
……不會真的有鬼吧?
渾一哆嗦,頓覺涼颼颼的。
“那他,後來好了麽?”
牽銀搖了搖頭,“沒有,他渾滾燙,然後變傻子了,”說罷低嗓音,“巫師說他們請他請的晚了,那位哥哥被勾走了一魄,已無力回天。”
主僕兩人俱嚇得在一起,熬到侍醫過來,衆人急忙將他迎了進來。
侍醫是一位年逾四十的中年男子,被一衆小寺人小宮蜂窩一般擁上來,一頭霧水,連聲‘哎哎哎,勿急,勿急’,迎面便瞧見了淚泣連連的小娘。
容貌生的不俗,星眸微轉,眼神靈,顧盼生姿。
細端詳一眼,見鼻膩鵝脂,懸膽端正,鼻尖致。
籠統掃去,更是香腮勝雪,上有杏眼,下有梨渦。
總而言之,這是個十足的人胚子。
獨獨角生了一顆豆大的燎泡。
“侍醫,快幫我瞧瞧吧。”般般苦的,哀求著了一撒腔。
侍醫想起家中的兒,也是如此憨,慣撒賣癡的,想來是難的了,于是趕湊近去探看。
不看不要,一看嚇一跳。
“這,肝火未免太旺盛了些,昨日小娘都吃了些什麽?”
牽銀忙作答,“早膳用的是米粥,漬,輔之以小菜;午膳乃是蒸飯,爽口時蔬拌菜幾碟,炙羊排,哦還有清蒸魚,晚膳用的則是炙鹿,不曾夜補。”
侍醫恍然,點了點頭,“鹿乃是大補之,看來因在此了。”
般般嘆氣,“太子殿下亦是如此說的。”
當著外人的面,一直稱呼嬴政為太子,表兄是私下或者于人跟前才會的。
“太子殿下慧眼。”侍醫待太子敬重,朝東宮方向作揖,旋即打開藥箱要配藥,“下臣藥箱恰好有苦參,小娘含服一片。”
般般依言照做。
苦參片剛一口,無法言說的苦味直沖天靈。
“別吐,吐出來就沒藥效了。”侍醫制止。
般般苦的連翻眼看天。
侍醫又說,“也別咽下去,小娘含著即可。”
般般:“……”
要怎樣!要怎樣啊!!
嗚嗚嗚嗚嗚嗚嗚!
他開了個單子,牽銀隨他去侍醫局拿了藥。
藥煎藥一日三服,苦參一日含服兩次。
魯氏午後到踏雪軒教課,看見般般角的燎泡也很驚訝,聽到緣由忍不住教導,“任何好東西,貪多就了壞東西。”
先生教誨,怎能不聽呢。
“知曉啦。”
不知道是否是藥裏有什麽藥材助眠,般般喝了藥昏昏沉沉,魯氏無奈讓去歇息了。
嬴政過來時,剛睡醒。
他端著的小臉仔仔細細的檢查,不大想給他看,躲閃著捂臉。
“躲什麽?”嬴政複又住的下,“別,我看看。”
支支吾吾說不出緣由,睫,了下的床鋪,“我、我已經無事啦,喝了藥,不難了。”
“當真?”嬴政說是騙子,因為他剛了一下那燎泡,便痛的踢腳。
“你別呀,弄破了會留疤的。”般般哭無淚。
“留個疤你也有教訓了,”嬴政不輕不重的哼道,“我說話,你不會聽。”讓吃點,張口便是吃不飽,說他把留在秦國待。
這話出口,委委屈屈的坐在床榻邊,垂著頭沮喪。
他覺得可憐,心但仍板著臉,“過來。”
踟踟躕躕地,頓疑片刻,到底張開手臂投進表兄的懷中。
“表兄…”
“嗯?”
“我想你。”
“……”
“討好我?”
竟使上了這一招。
“沒有呀,”般般端著一張認真的小臉,“今日一天沒見,我心裏非常想念表兄。”
嬴政冷著的臉漸漸消融,“好了,我沒有生你的氣。”
見他表恢複往日的溫和,般般悄悄松了口氣,大言不慚道,“我就知道表兄沒有生氣,這話是我自願說的,我就是想表兄了。”
信你才有鬼。
嬴政撇,“藥苦不苦?”
般般果斷,“不苦。”
笑話,都到這個份兒上了,苦也得說不苦。
繼續撒,“表兄今晚能留下陪人家睡覺嗎。”
嬴政稍怔,神態有許松,卻在最後重新凝滯下來,“不可,這裏是鹹宮,宮規森嚴,被旁人知曉你的名聲就壞了。”
“那我想你怎麽辦?”般般不依不饒。
“你睡吧,我在這裏守著你,等你睡我再走,可好?”許是因著生病,格外黏人一些,說話腔調總是可憐兮兮的。
嬴政放和了嗓音與商量。
同意了,躺進被窩裏還不忘記拉著表兄的手。
要聽表兄說小時候的事,他依言撿幾件印象最深刻的說,說到好玩的地方,咯咯地笑。
要問他初見是什麽印象。
嬴政略作思考,倒也不瞞,“心思淺顯的小娘,頑皮懶散,貪食,偏故作聰明。”
……何時故作聰明了?
那時自持是個十歲的小孩,比表兄年長,就是比他聰明啊!
被反超了,那是反超了的事,不算數!
“見過你的吃品,還以為你在姬家不寵,舅父待你呢。”這話嬴政說的調笑,不是真的。
這、這這這也有原因!
前世在孤兒院待過許多年,的確吃不飽,因此吃食掉個渣都心疼,分給別人吃更是心如刀絞。
“那表兄為何喜歡我?”般般悶悶不樂。
把說得一文不值。
嬴政認真起來,“因為你無論何時何地,都與我同仇敵愾,”不問對錯,不像長輩那樣,讓他覺得他并非孤軍無援,“好像就算我是個惡人,你也只會說,表兄打得漂亮。”
也正是從這時候起,他將表妹納自己人的範疇,對上了心。
“後來發現,你還有許多可之。”
“快說快說快說!”般般立時坐起來,神采奕奕地,迫不及待要聽他誇自己。
嬴政說,“等你生辰再告訴你。”
“……那還有好久好久呢!”炸了。
現下是七月,般般的生辰是十一月。
他卻慢條斯理,“這點耐心都沒有,還想聽旁人誇你?”
般般希生辰快些到來,高喊,“我要睡啦。”然後就閉上了醞釀睡意。
嬴政在旁邊念書簡,念得正是今日本該學的東西。
不一會兒,真的睡著了,嬴政不應,探去看。
模樣酣然,微微張開,神態完全放松下來,腳不老實從被中探出,出一只圓潤的腳丫。
替把單被蓋好,嬴政起離開。
路上憶起表妹的睡,他不有些羨慕。
他從未睡的這樣放松舒適過。
表妹說得對,他時常半夜驚醒。
但只知曉他做噩夢,卻不知曉他做的是什麽樣子的噩夢。
小時候在邯鄲,他沒過過好日子,用苦日子來形容都不足以概括那些歲月。
他那時候不懂,也怨過曾祖父嬴稷為何要讓白起坑殺長平之戰的四十萬降軍,難道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還有個曾孫在趙國麽?
此事發生,他的父親子楚逃離趙國,留下他與姬長月孤兒寡母的遭趙人的仇恨。
那時候趙國的青壯年男子幾乎死絕,導致趙民不聊生,國力驟降,家家戶戶都有命喪戰場的男子,每逢夜,街道咒罵啼哭不已,說是地獄也不為過。
們恨毒了秦人。
不論平民百姓,就連趙王室也下令追殺他與姬長月。
這種況下,他睡不安穩,時常半夜睡著睡著就要逃命,一睜眼就是鋒利的長戈,無數張怨恨扭曲的臉、聽不完的咒罵聲。
他第一次傷人,是被一壯婦按頭浸河水中,意圖淹死他為自己的父兄報仇,嬴政拼死掙紮之際拿石頭砸破了的頭才得以息。
那時的姬長月不停跪下磕頭,磕的鮮淋漓,將他牢牢護在懷裏,凄厲的吼著:“我的孩兒是無辜的!他生在趙國何其無辜,又有什麽錯?!你要殺就殺我吧!”
許是這話讓子與夫皆死的壯婦陷困頓,眼淚橫流,仰天撕心裂肺喊了句老天無眼,咒秦國不得好死,旋即跳江而亡。
這些,他無法跟任何人說,就算是表妹。
他與趙姬姬長月相依為命,縱然趙姬說話不中聽,嚴厲太過,但都是為了他好,也是因此,無論如何阿母都是他不能割舍的人。
表妹是個笨蛋,沒想過這一點,偶爾會埋怨趙姬對他不好,實乃他之幸。
一轉眼幾日過去,般般裏的口瘡消退,角的燎泡也慢慢變小了。
幾次三番問寺人送去的信何時能到邯鄲,不知姬修與朱氏看到信會如何呢?
此時,七月的邯鄲更熱一些。
有小廝下馬高舉竹簡套,高喊,“小娘來信了!小娘來信了!”
一刻鐘後,姬家衆皆聚在大堂中看信。
姬修來讀信,讀到好笑的地方便忍俊不,“見字如晤,阿父阿母阿母,般般這裏是晚上,我剛用了晚膳,還去參觀了太子殿下的東宮,這裏好大呀,不過守衛森嚴,不是個能隨意玩耍的地界,魯先生說旁人輕易不能到東宮去,不過我不是旁人,表兄帶我來的,嘿嘿。”
朱氏原紅了眼眶,被這憨的話逗的破涕而笑,“這丫頭。”
“對了,魯氏是表兄為我請的太傅,學識淵博,是個很溫的先生,我要到景殿進課了,同窗都是大王的公主們……”
姬修指著竹簡上的不同,頗為慨,“瞧著有些字,是太子寫的。”
“我瞧瞧。”龐氏招手。
姬修當真遞過去,與一同看。
龐氏已經老眼昏花,看不大清字,瞇著眼睛端詳了許久,贊許點頭,“是,是,政兒的字好看些,般般念書多久了,怎地寫字還是四不像,這可不啊。”
朱氏心說還不知道你到底看沒看清呢,面上笑著為兒辯駁,“阿母,般般還小呢。”
姬修卻說,“已經不小了,是要認真起來。”
轉而繼續讀信:
“我了一位朋友,是曼公主,今年十五了,許是這兩年便要許婚,不知曉我們還能待在一多久,倘若外嫁國,只怕是這輩子再難相見。”
聽到這裏,朱氏略有傷,拿帕子沾了沾眼角。
“我想阿父、阿母和大母了,最近兩日總是夢見你們、夢見邯鄲的朱巷,我想吃阿母廚房裏的羹,鹹宮的廚子手藝很好,可都沒有阿母的味道;我還想騎在阿父的脖子上去巡鋪,阿父的肩膀寬偉,從不會讓我掉下來;大母會摟住我,喂我吃好吃的,給我金釵玉簪。”
“我還想從雲,不知曉我不在,你們會不會把從雲打發出府,是個很好的姐姐。”
從雲在一旁聽著,嗚嗚咽咽的哭出聲,不斷使袖眼睛,“小娘,從雲也想您了。”
這一哭,衆人都有些繃不住,姬修抹了一把眼睛,“好啦,哭什麽呢你們?後面還有喜事。”
從雲噎著問,“還有什麽喜事,難不小娘說了何時回來?”
姬修聞言忽的沉重,“回來是不可能回來了。”他搖了搖頭念,“還有一件事,表兄說以後要娶我為妻,等我長大了便是表兄的妻子。”
龐氏了笑意,指著竹簡,“我說什麽來著?”
朱氏為兒高興,但也參雜著幾分憂愁,“秦王膝下子嗣不,也不過是太子與公子蛟而已,月姬如今是王後,論嫡論長,太子都是繼位的不二人選。”
“當王後是風,誰又能知曉背地裏的苦楚。”
姬修不納妾是他提親前,便答應了朱氏自己絕不會有二心,他又不是當的,不納妾也并不太打眼。
一國之王怎麽可能不納妃呢。
般般心純然,只怕要吃苦了。
姬修往後讀,驚喜的發現後面有太子的添筆,“政兒也寫了兩筆。”
“舅母臨蓐在即,本不當促,然事急難緩,不得不早發耳。孤已遣人遷姬昊先生秦,遣使迎舅氏舅母亦至,未審尊意若何?”
龐氏聞言臉微凝,“這……”想的是等朱氏生産過後,辦了滿月再赴秦。
姬修神凝重,輕輕朱氏高聳的肚皮,“太子所言極是,是要早些出發,再晚些恐生變故。”
嬴政并沒有直接道明緣由,但在場之人皆聽得懂。
秦趙事態張,趙王子愈發不好,但凡出意外,太子趙佑繼位,還不知道他會做什麽,他與其弟趙偃不分彼此,穿一條子長大。
正當此時,有小廝進門稟報,“家主,姬昊先生登門拜訪。”
——“快,快迎進來。”
不多時,姬昊出現在衆人跟前,互相見了禮後,他直言不諱,“太子已遣人來接在下,近來幾日準備離趙之事繁忙,昨夜與夫人商談許久,想著不如我們一同離趙呢?”
“今日便走麽?”姬修一愣。
“三日之。”姬昊沉片刻,“依我愚見,一年之秦軍定會再次發兵攻趙。”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皆臉驟變,朱氏彷徨不已。
“時間說不好,秦王子楚初繼位,迫不及待要做一番事業,又有相邦呂不韋輔佐出謀劃策,這只會快不會慢!”
“或許下月,或許下下月,甚至更快。”
說完,姬昊瞥見姬修手裏的竹簡,竹簡背部秦標若若現,他皺著的眉頭略略舒展,試探問,“太子的信?”
龐氏忙說,“政兒要我們盡早秦。”
姬昊慨嘆,“既然如此,我推測的只怕是真的了,太子日日出鹹宮,秦趙兩國的局勢他只怕是心知肚明。”
龐氏與姬修合計了一眼,定下了主意,“那便走吧,姬家事務繁雜,要準備兩日。”
姬昊到欣,“善。”表示願意等他們兩日。
天氣愈發炎熱,踏雪軒用了冰,只是不曾全天都用著,般般還未長,怕傷了子。
嬴政跟一同納涼。
膳坊的制了冰碗,據說是按姬小娘的說法做的,十分新鮮,西六宮不宮妃聽說,也要來了吃。
秦駒打開食盒,將其取出來。
“我等的太久了。”般般迫不及待,探頭探腦的。
“這是什麽?”嬴政微皺眉頭。
只見瓷碗中高高堆起一座小山,濃稠的牛質地澆其上,杏子、桃子切丁堆疊在小山周遭繞了個圈。
他拿起勺子輕舀,勺子竟然一下子虛飄飄的紮進小山裏,像挖雪一般。舀起一勺細看,濃稠的牛滴落,那‘小山’的確虛飄飄,卻含著冰碴子。
“我還沒取名字呢。”般般如獲珍寶,十分積極的為他解說,“牛我讓膳夫了兌上桃攪拌均勻,放在冰中冷卻。”
“下面這些是都是冰塊制的,就像刨木頭那樣,把它們刨這樣的細沙狀,口即化,清熱解暑!”
嬴政到好笑,“于吃食上,你總有這樣那樣的天分。”聽說近來總有許多鬼點子要膳坊的人幫。
他嘗了一口,說,“不若取名為山。”
脆脆無重量的小山。
般般拍手稱好,“這個好,就山了!”
沒兩天,山便傳遍了鹹宮,甚至連宮外也有它的名頭,貴人王族都在吃的東西,很快席卷起一陣熱。
不過嬴政不許表妹多吃,擔心吃多了肚子不舒服。
“表兄,你上次說的紙做的如何了呀?”睡前,般般不忘記問這個自己最近最關心的問題。
“打漿曬幹塑的紙清脆,而虛,毫無韌,無法做到在其上書寫文字。”嬴政搖了搖頭。
般般一聽這話急了,“啊?”
不過還不等試著說些什麽,嬴政又道,“許是用材出了什麽問題,有韌的東西還有很多,布帛、麻、竹子、植等,再一一試過看看會如何。”
“但是你也別抱太大的希。”嬴政嘆了口氣,“這些東西五六的,如何能寫的觀?私下當做寫寫畫畫的工也便罷了。”
可是前世用的紙都是雪白雪白的呢。
般般托腮思考,唉聲嘆氣。
“你嘆什麽氣?”
“我要再想想,表兄別打擾我!”
好好好,他不說了,自己看自己的書。
過了會兒不甘心,“裳可以染,紙也可以吧?”
嬴政問:“你想染什麽?”
“白啊,”跑去桌案前將墨條拿出來給他看,“墨條是黑的,白的紙寫字豈不是黑白分明,易于辨認。”
嬴政順著,“好,聽你的。”紙到底能不能用還是兩說。
兩人說著話,秦駒忽的踱步進來,附耳在嬴政側說了些什麽。
他聽完臉大變,手中的書簡當即滾落,“你說什麽?!”他‘騰’的一下猛然起,死死的盯著秦駒。
般般迷茫,不知曉發生了什麽。
秦駒跪下以首俯地前,朝般般投去了一眼。
登時有不好的預,“什麽啊?”趕跑到嬴政跟前,“表兄?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