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何時迫過你 “般般如驚弓之鳥。”……

到底是不是在吵架, 般般不得而知，關心姑妹，知曉姑妹脾氣，怕說些不中聽的話被罰。

用了膳便想往室走, 嬴政一眼沒看見, 差點被走進去, 所幸室門邊立著兩位婢攔了下來。

但因著距離近，聽見了什麽，被嬴政帶走時心思沉沉。

嬴政還以為被阻攔進室不高興, 哄了一路。

誰知到踏雪軒前下了肩輿就鬧著要回去，說要去救姑妹。

他聽得雲裏霧裏, “救？作何解啊？”

般般大聲說著, 淚花子在眼角閃著, “我聽見姑妹哭了, 說不要，定然是大王打了，方才我害怕才跟著表兄離開甘泉宮, 現下想想, 我怎能如此自私？”

“……”嬴政簡直不知該擺什麽表，“般般。”

牽銀和從雲懂得多，只從這只言片語便懂了秦王與王後發生何事，一個個臉頰猛紅, 連忙上前哄，哄到從雲答應到甘泉宮一探究竟, 才稍稍安心。

也只是稍稍，次日清晨老早便睡醒了，梳洗穿戴妥當, 徑直去了甘泉宮。

姬長月見來，驚的忙小臉，“般般？你今日不用進課麽？怎地如此早來尋我？又要懶啊？”

“仔細我告訴你表兄，讓他罰你。”

般般炸了，“姑妹怎能這樣！我用了早膳就去景殿的！”

姬長月到好笑，也真的笑出了聲兒，“好好，來我這兒蹭早膳來了。”

氣哼哼的，也不講話，跟頭小豬似的，坐下就吃。

沒過多久，姬長月便發覺一直盯著看看這兒、看看那兒，仿佛在確保安全無虞，這才想起昨夜婢過來說的話。

“你這丫頭。”姬長月笑意滿滿，小腦袋瓜子，向展示自己無礙便也是了，多的也不好說。

用飯到一半，婢忽的沖進來跪下，臉驚疑不定，“王後，羋使過了！”

姬長月臉上的笑意霎時間消失，狠狠皺眉。

般般驚的湯勺落盡瓷碗中。

羋使過的事沒在宮中驚起任何水花，起碼景殿的諸位公主們不曾提及，不知避而不談，還是旁的什麽。

煬姜今日的脾氣出奇的差勁，放課後徑直離去，頭也不回。

素日裏總要跟般般拌幾句，才被氣走。

回去的路上，牽銀低聲道，“小娘，昨日王上離開流雲宮到王後，是因為櫟公主與王上發生了爭論，惹得王上遷怒了夏八子，這才拂袖而去。”

“哦…櫟公主現下住在夏八子娘娘的流雲宮。”般般小小的嘆氣，“我聽聞前些日子還哭鬧著要回羋良人邊呢。”

不是羋良人，是亡故的羋使。

般般還改不過來。

“你怎的知道？”從雲狐疑問。

牽銀及姬小娘的視線，立即解釋，“我有位小姐妹在流雲宮當差，小娘，傳消息給我很蔽，絕不會被察覺到。”

從雲反應很快，追問，“那宮裏人都知曉你們二人是姐妹麽？”

“不知。”牽銀搖頭，“從雲姐姐放心吧，奴婢不會置小娘于險境。”

般般心想，原來昨夜大王到甘泉宮不是思念姑妹，而是真的被‘轟’出來了？還當姑妹吃味說的氣話呢。

那今日煬姜心不好也有了緣由。

“夏八子脾氣蠻橫，極為易怒，大王從的流雲宮離去，掃了的面子，還不知曉會有多生氣呢。”

說起八卦，從雲與牽銀的嫌隙沒了，只剩下了嘖嘖稱道。

般般卻是好奇，“莫不是遷怒櫟了。”

牽銀略有猶豫，看了看四周，確認無人，嗓音得愈發低微，“何止呢，小娘，一直想要個男胎，結果生下了煬姜公主。”

般般聽了這話，遲疑不已。

“脾反複無常，雖說并不曾待煬姜公主，但也稱不上多重。”牽銀本不該多說，但見姬小娘那求知的眼神，就全都禿嚕出來了，“多虧了夏太後在，王上還算寵煬姜公主。”

“唯一的孩子，不重，那平素只爭寵麽？”從雲實在忍不住了。

“找各種懷子偏方，但都沒有功。”牽銀搖了搖頭。

關鍵是家裏還真的有個王位要爭奪，想要生個公子，似乎也不奇怪。

羋使的喪儀草草辦了，宮中更關注的是姬小娘滿十歲的生辰，這一日一大早，般般收禮收到了手，姬家人如約宮小住。

流雲宮是三份禮，送禮人分別是夏八子、煬姜公主與櫟公主。櫟公主的禮是夏八子幫著備下的。

天冷，櫟著涼正在煎藥吃，也沒有出來。

因著般般想著宮裏有人亡故，一早定下的歌舞盡數取消，原本說好了要登臺作歌，也作罷。

一家人一同吃了頓飯，秦王沒來，但也賞了一尊白玉兔吊墜。

晚上，嬴政陪著般般睡覺，給讀歷史典故，纏著他問羋使的死因，他不住死纏爛打，“自請離宮，想服侍自己的父親安度晚年，被駁了回去。”

般般狠狠吃驚，“大王為何？”

嬴政心神一，忽的看著，“父王無非是在在秦與周之間二選一，在夫君與父親之間二選一。”

“若選了父王，父王也會善待的父親。”

“但這個選擇有違人倫啊。”般般不解，仿佛不認識秦王子楚，覺得他可怕的，“我原先想大王喜的是姑妹，後來想他喜的是羋良人，現在覺得他誰都不喜，只喜他自己。”

說著，竟生起了氣。

嬴政聽了這話，臉有些不大好，“這話，你說與我聽便也罷了。”

“我知道呀。”般般加重聲調強調，不高興他給自己臉看，“我又不是笨蛋，出去說給其他人。”說罷，倏然防備，“表兄，你以後不會也這般吧？”

“哪般？”

“像你父王這般！”

“……我不會，”嬴政本能不悅，被這句假想惹怒了，“你可憐旁人，便能如此質疑自己的表兄？”

般般不服，盡力解釋，“那你方才替他說話呢，說什麽大王是二選一，說的有頭有尾的。若是有人要你從我與姑妹之間二選一，你也會生氣呀！”

嬴政卻道，“如此說來，你也是替人說話？”

也一下惱了，“對，我替說話怎的了”

兩人互相對視，頓時硝煙彌漫。

嬴政臉鐵青，般般橫眉冷對。

過了足足一刻鐘，誰也沒有先服，嬴政扭頭便走了。

他剛一走，般般一下子氣的把鞋子全都甩掉，將床榻上的枕通通砸到地上，恨不得將床幔也撕碎，可惜力氣沒那麽大。

告訴自己不許哭，將眼睛瞪得渾圓，角卻不住的下抑。

踏雪軒靜謐沉夜中，外面下起了雪。

半個時辰後，嬴政重新出現在踏雪軒，他都不曉得自己為何不走，走到一半又返了回來，回來卻沒立即進來。

室，他將通的寒氣烤幹，才慢吞吞的進了室。

不料，也赤著腳預備出來呢，兩人撞了個正著。

“……”

“……”

沒人先講話。

半晌後，嬴政冷不丁問，“了？”

般般抿，怯怯的擡頭瞅了他一眼，小小聲，“我還沒氣消呢，是要去尋你。”

“氣沒消，尋我作甚？吵架？”

“那你回來作甚？”惱怒，提聲質問。

“回來與你說個分明。”嬴政面無表，“我并不會納妾，你不該拿我父王與我做對比。”

般般立即說，“我說的又不是這個，我是說你會不會像大王那般，迫旁人做什麽二選一的事。”

“我何時迫過你？”嬴政實在忍不住了。

“那我聽你那般說，覺得你定然是很理解你父王嘛。”

“還我的錯了？”

本來就是你的錯。

“你說那些話時是盯著我說的，你就是這個意思！”般般怎麽想都不覺得自己誤會了表兄。

嬴政深吸了一口氣，慕然平靜下來，倒也坦然承認，“對，我是這個意思。”

“你自己都不能從我與姑妹只間之選一個，憑什麽這般問我？”般般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

嬴政正是想了半個時辰，覺得說得有理才回來的，“是我不好，別生氣了。”

“今後再也不許這般對我，否則我不會原諒表兄。”般般哼了一聲，環著手臂的模樣頗有些趾高氣昂，仿佛好不容易勝了他一次，也是很得意。

只得意還不夠，“還有，我替羋良人說話怎麽了呢，就是很可憐，你父王太過分了！”

“般般。”

嬴政忽的加重語氣，般般直覺不好，被立即閉上。

“羋良人之事，日後休要再提了，”他沿用了良人之稱，“他并非好夫君、好丈夫，你說的是實話。但我只是太子，還不能護你隨心所，乖。”

他朝手。

般般懵懵的，下意識蜷進他懷裏才反應過來。

他過于寵，現下已經不大畏懼王權，這并非一個好兆頭。

“我不會出去說的。”般般覺察到什麽，“表兄，你別擔心，我只與你說了，就連阿父阿母姑妹都不曾講過。”

“讓你委屈了。”嬴政仍是如此講。

“我沒有。”將腦袋搖撥浪鼓，“我方才說表兄會納妾，表兄才生氣，我其實很信任表兄，我隨便說的，是可憐羋良人因而遷怒表兄了，是我不好。”

兩人互相道歉，很快和好如初。

表兄那聲呼喚，也將般般拉回了現實，忽然發覺秦王不只是姑妹的丈夫，還是一國之君，掌控著生殺予奪大權的君王，是連表兄也要俯首的王。

就算心裏討厭他，也不該說出來，誰能保證隔牆沒耳呢？

嬴政守著禮，兩人又說了會兒話，他便帶著秦駒離開了踏雪軒。

般般如驚弓之鳥，頭一次將踏雪軒的宮奴們統統進來，說是要夜補，讓他們也都食一些。

這是賞賜，宮奴們高興壞了，一個個喜笑開。

而般般則是趁著大家夥吃東西時，不經意的打量他們，牽銀知曉小娘的意思，心說做無用功，這些奴婢都是太子千挑萬選放進來的，不可能會有別宮的暗樁。

不過小娘終于不再沒心沒肺，開始對周遭的一切有觀察知心，這是好事。

但……這樣大張旗鼓旁人能看出來的呀，果然小娘只適合防守，完全不擅進攻。

旁人若是針對，要拿當槍使，意會的可快了，機警防備的，但要讓去拿別人當槍，不知道該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