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佔嬌色》 第10章 第 10 章 匣子
第10章 第 10 章 匣子
室因為這句話而陷短暫地寧靜。
陸念安無法在克制心底起伏,轉過頭,過花窗落下的影,看見兄長平靜且無起伏的眸子。
下一瞬,那人似是也察覺到的目,擡眸看來。
兄妹兩視線在空中彙。
陸祈有一雙很冷清的眸,雙眸狹長,不笑的時候,總是裹挾著涼意。
只看了妹妹一眼,他很快收回目,開口時是一貫冷靜:“林太傅雖為天子師長,前些年卻輔佐過一段時間大皇子,現如今陛下還未立下太子,若是在這個時間同林家結親,有違初心,自是不妥。”
現如今大景有九位皇子,太子未立,朝中被迫分為幾個黨派,林家同大皇子最為親近,而陸家還尚未站隊。
這些話足夠陸念安迷糊一會兒了,是被養在深閨的姑娘,不太懂朝中局勢。
只是此刻看著兄長冷靜的眼眸,陸念安莫名覺得有些難過。
原來婚事,是可以如此冷靜的被分析著嗎?
不太明白,心下正疑時,又聽見母親開口:“祈兒,林家同大皇子親近,這未免是壞事。”
一個久居宅中的老婦人都知道,陛下這幾年更偏向大皇子。
陸祈還是沒有松口,場之上,他始終守著一條線,從不逾矩半分。
因為陸祈見過太多心懷私之人,後來他被調到了吏部,又不知起草過多貪墨的案子。
人心總是無法滿足,破了戒便絕無回頭之意。
他卻是清心寡的子,秉克制,從沒想過為念世俗。
最終,陸夫人只得歇了這個心思。
可婚事確實耽誤不得了,家同立業是連在一起的,場之上,了婚的男子本就會更得天子青睞。
“祈兒,”陸夫人面凝重:“你既是不願卷紛爭,這上京又還有哪家姑娘適宜?”
做母親的,總是盼著孩子能更好,
“清州崔氏。”回答陸夫人的男聲平緩。
這四字落下,室有一瞬靜謐。
崔家是在陸夫人意料之外的。
雖說也是百年世家了,可崔家祖上幾代只是清州富商,到底是沒有林家這般的底蘊。
“……”
陸夫人依稀記起崔家之品賢德,這樣的子了陸家,到底是比林家那位更安分。
稍一思慮,轉過頭向方才及笄的姑娘——
午後的暖落在鵝黃角邊,稱得皮白皙,陸念安此刻低垂眸不知在想什麽,手中還掐著那塊糕點,吃也不吃,只將它團了個圓來去。
子太乖,總讓人憂思會不會了欺負。
陸夫人收回目時,已然改變了想法:“也好,等這個春天過去,我讓陳嬤嬤去崔氏那兒瞧瞧。”
午膳後,陸夫人也乏了,到底是上了年紀,不如年輕人有氣神,便遣散了兩兄妹回去。
此時正值正午,方才還是暖意盎然,這會兒卻了雨天。
陳嬤嬤繞回屋去備傘,一邊念叨今年是個雨年。
千山宛長廊下,陸念安同兄長并排站著。
頃刻間水霧彌漫,這個春天好像時常下雨。陸念安聽著雨水淅瀝,忍不住轉過頭。
兄長正平靜地目視前方,雨水從檐落的,有一些滴在他袍的下擺。
陸念安突然很想說些什麽,開口時間卻一梗,腔泛著,忍不住咳嗽起來,一邊拍著口緩解。
病才未好多久,平日只零散地咳嗽幾聲,現下大抵是又了寒,躬著腰,單薄的肩在水汽中一一。
陸祁聽了,帶著往一旁的廂房中走,又喚底下的丫頭備碗姜湯送來。
千山宛裏的丫鬟都手腳麻利,此刻不想驚了陸夫人,很快便將姜湯送去。
陸祁接過,順手用瓷勺散著熱氣,才遞給一旁的妹,“阿念,過幾日讓王太醫給你看看如何?”
陸念安沒有說話,只是看著由兄長遞過來的瓷碗,熱氣熏著眼睛,視線因此變得朦朧起來。
答非所問,聲喚:“哥哥。”
陸祁應了,等開口。
“哥哥……”猶豫了很久,才試探著問:“哥哥你能抱抱我嗎?”
姑娘家仿佛一夜之間就懂了許多事。求兄長擁抱的句式不在理直氣壯,褪去無畏,坐在塌邊 ,是纖弱的,的,苦惱的。
陸念安想,本不該問出口。可能是因為今日又下雨了吧,漉漉的總讓人心口悶。
所以還是說了這話。
話落以後,便求地看著兄長,期盼能給自己一點回應。
可能也不需要太多,不用將擁懷中,哥哥能的腦袋也好。
可是沒有,什麽也沒有。
過了好一會兒,陸祁緩緩將瓷碗放在幾案邊,他轉過頭看,語氣是一貫地和:“我們阿念很乖的。”
不要。
陸念安張,還是很想說什麽,言又止時,撞進兄長和而平靜的視線。
陸祁一貫是這樣看的,和而平靜,即便鬧騰地狠了,他也只念一聲全名,不會真的兇。
陸念安從前覺得這目讓人歡喜,現下卻讓很難。
怎麽能有人能做到一直冷靜呢?
屋外還下著雨,漉的覺加重,陸念安最終擡起手來,指尖落在兄長寬大的袖擺。
輕輕扯住,別扭地開口:“可是哥哥答應阿念,會和阿念永遠在一起的。”
“自是如此。”
直到如今,陸祁還是能夠沒有猶豫地回答。
到了這時,他好像也明白妹妹在鬧什麽脾氣,輕笑了聲,陸祁同說:“阿念,不論今日還是以後,哥哥當然都會和你在一起。”
“可是哥哥,”陸念安直視著,的目澄澈而幹淨,專注看著一個人時,是完全而絕對的一心一意。
“哥哥娶了崔氏以後,還會要阿念嗎?”
突如其來的擔憂,只令陸祁嘆聲氣。
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好像都把婚看得很是重要。
陸祁不知如何同說,娶妻也只是一件例行公事,既是崔氏過門,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他答應過的從來都不會改變,他看著長大,也會一直看著。
最終,陸祁只將一旁的青瓷碗遞過去:“等阿念喝完,哥哥就同你說。”
長兄對妹的呵護,大多時刻是無聲的。
那碗姜湯被放在陸念安眼前,頓了頓,在兄長鼓勵的眼神下,擡手接過。
陸念安不喜姜湯的味道,姜是辣的,這總讓忍不住流淚,每每喝上一碗,都需要緩很久。
這個雨夜,強迫自己很快速得將姜湯灌下去,兩眼被辣得淚汪汪。
然後得到哥哥肯定的答複——他說他當然要阿念了。
姜湯流過腔,在緩慢擴散到中,最後回到屋中時,那子辛辣竟席卷全。
陸念安覺自己越來越熱。
此刻,秋正點著熏香,淡雅的香氣彌漫開來。
陸念安深吸口氣,最後朝角落裏的櫃子走去。
拉開櫃門,從櫃中深取出一個八寶匣子。
一個獨時,也不太講究什麽,直接在地毯上坐下,然後擡起手,小心翼翼地將木匣子打開。
匣中放著一盞已經泛黃的花燈,是最普通不過的蓮花形狀——
被主人家如此妥帖,且珍惜保存的件,好像也沒什麽特別的。
可這是哥哥送的第一個生辰禮。
那年寒冬,他親手替做了燈。
*
陸念安是五歲時才被接來了陸府,照理來說,應該記得許多從前的事,可像極了張白紙,呆傻的樣子,問什麽都搖頭。
問生辰,也搖頭。
彼時寒冬,剛來陸府,生了場重病,大病初愈以後,邊的人被全換了一遭。
新來的秋伺候開始小心翼翼,因為上頭的主子讓秋彙報每日做了何事。
不要聽做了何事,還要聽小姐的反應。
那段時間,秋快都得了白頭,閑下來就想晚上該說些什麽——是家小姐太乖了,乖到一整個白天,可以一句話也不說。
于是秋夜間彙報時也無話可說,只得沒話找話。
陸念安只是多看了一眼旁人的花燈,秋便連著說了三日。
原是上元燈節要到了。
府上也有年紀還小的丫頭,那個年齡的孩子,總是向往高牆之外的世界,好奇新鮮的事。
臨近燈節,有小丫鬟陸續用掉積攢的月銀,然後從擺攤的小販手中,買一盞漂亮的花燈回來。
上元節一直是一年之中,人們最期盼地節日。同春日除舊迎新的好寓意不同,上元節又名花燈節,當然,也有一個更浪漫的寓意——
祈願之夜。
辛苦一年以後的百姓,在冬日末期,在即將開啓勞作的春天以前,選擇用放花燈的方式,朝天上的神仙許願。
這天夜幕降臨之際,一盞盞明燈被點燃飄去上空,人們目視著這燈,真摯的願也隨之飄遠,被寄托去離月亮最近的地方。
可後來飛去月亮的燈實在太多了,有人擔心神仙眼花繚,便又將這燈制漂亮的小花,祈願這些明亮花朵,能順著河流飄去遠方,被下凡來人間的仙子瞧見。
久而久之,上元節了花燈節,上京也了座不夜之城。
那時秋連著說了三日,陸祈也連著聽了三日,于是上元燈節,他將膽怯的妹妹領出去看燈。
那日人熙攘,陸祁需牢牢牽著妹妹的手,才不至于讓被人群沖散。
那時陸念安還不知道這一天是燈節,只是有些好奇地左右盼著。
那些燈閃著,像星星一樣亮,陸念安由哥哥牽著手,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
但也只走了一會兒。
實在是太纖弱了,沒多力氣,累到走不時也不會說話,只擡眸盈盈看著他。
這一夜其實有很多收獲,比如陸祈有從妹妹眼中看見許多新鮮緒。
喜歡,祈求,不舍,期盼……
果然喜歡這些燈。
在一年只有一次的上燈節夜晚,陸祁半下彎腰,大手穿過妹妹臂彎,最後在脊背的位置。
他骨節很,卻也結實,沒有猶豫就能將妹妹穩穩抱起。
這也是一個極度縱容的擁抱,陸念安雙腳離地,被哥哥抱進懷中,雙手順勢搭在哥哥肩側,整個人拉高了許多。
有人羨慕地指過來。
陸念安的雙眸中便又多了一種緒,是新奇。
看那些孩子齊齊過來,不明白怎麽忽然之間,自己就變整條街上,最人羨慕的孩。
這是一個意猶未盡的夜晚。
直到回到家,陸念安仍想著那些燈,盯著夜空出神,發呆的對象多了一。
第二日夜晚,陸祈再次來到北院,送給妹一盞極其漂亮花燈。
陸念安擡眸看他,看著這個才多出來不久,其實并不親的哥哥。
但卻呆呆問道:“阿念想和哥哥永遠在一起。”
很開口說些什麽,陸祈難得一愣。
緩過神以後,他彎腰同說話,一邊腦袋,一邊輕笑:“行啊,我們阿念再說一遍,哥哥就答應你了。”
——
“小姐怎坐在地上?”秋回過神時,匆忙跑來扶,這聲音使得陸念安迅速從回憶中離。
陸念安很快將八寶匣子合上,木制與木制撞發出清脆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