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時分》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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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惜進門的時候,工作室里只有齊槐,正背對著打電話:“你相信我,錢很快就湊夠了……”
齊槐突然從鏡子里看到了,愣了一下,立即掛斷電話,迎上來攬住,“你怎麼這麼早來了?”
程惜笑了,“你不是有驚喜給我嗎?我等不及就過來了,這是跟誰打電話?湊什麼錢?”
齊槐笑著說:“想開個分店,可是錢不夠,親的,你能不能……”
程惜愣了一下,“不是剛開了一家嗎?”
齊槐撒,“生意好沒辦法嘛,我掙錢你不替我開心嗎?”
程惜猶豫地說:“當然開心……”接下來的話被齊槐一陣熱吻堵住了,意迷中,點頭同意了他的要求。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這兩年來齊槐的舞蹈工作室又是搬家,又是裝修,又是開分店,哪一次不是給的錢?
興的齊槐給了一次激四的“驚喜”,事後正準備穿服,齊槐從後面抱住,“分店的房子已經看好了,馬上就要付房租了,真的很著急用錢,能不能快點給?”
程惜有些為難,“我之前剛給了你一筆錢,頻繁挪用公司的錢太危險了。”
“你是財務總監,又是老板娘,你不說誰能發現呢?”
還在猶豫,齊槐壯的又了過來,“等我掙了大錢,你就跟那老頭子離婚,我娶你……”
程惜拗不過他,窩在他懷里給小劉打了電話,小劉是在財務部門一手提拔培養的心腹,跟了五年,從來沒出過問題,很信任小劉。
齊槐很高興,陪出去吃大餐看電影,一直到深夜才不舍地分開。
幾經周轉,錢很快就到了齊槐的賬戶上,程惜給齊槐打電話,卻怎麼也打不通。有些奇怪,下班後跑去舞蹈工作室找他,卻發現工作室的門閉著。
以前從沒出現過這種況,程惜悶悶不樂地回到家,推開門時吃了一驚,周鵬正坐在沙發上,懶洋洋地擺弄著手機。
換下鞋往里走,“你不是出差了嗎?這麼快就回來了?”
“這是我家,我不能回來嗎?”
語氣里好像有火藥味,程惜沒理他,繼續往臥室走,“我累了,先睡了。”
找不到齊槐,心里不痛快,更不想面對怪氣的周鵬。
“等等。”
程惜停下腳步,“怎麼了?”
“坐下,有話對你說。”
程惜不耐煩地在周鵬邊坐下,周鵬指指對面的沙發,“去那坐,離我遠點。”
“為什麼?”
“我嫌你臟。”
程惜不悅地皺起眉頭,“你說什麼?”
周鵬把手機舉到面前,“自己看。”
愣了一下,手機里全是生日那晚的照片,和齊槐,各種姿勢,各種表。
程惜看了幾張就不敢看了,心跳如雷,周鵬怎麼會有這些照片?
“不是你想的那樣……”
“都這樣了,你還解釋什麼?”周鵬嗤笑一聲,“你是不是找不到他了?”
程惜吃驚地問:“你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就是我讓他消失的,我給他錢,讓他拍下這些照片,然後滾蛋。”
程惜目瞪口呆,“不可能,齊槐不會這麼做……”
“聽聽這個。”周鵬打開一個音頻文件,齊槐的聲音傳出來:“……我是為了錢才跟在一起的,我從來沒過,我有朋友,我在上掙錢才能給我朋友買房……”
程惜的大腦一片空白。
怪不得他總是變著花樣跟要錢,聲稱開了好幾家分店,卻從來不帶去看。
程惜心如刀絞,以為自己枯木逢春的,原來只是一個年輕人為了他的做出的犧牲。
周鵬又說:“有這些照片,足以證明你是婚姻過錯方了。”
程惜尖:“可是你在外面也有人!你找了多人,我才找了一個!這不公平!”
周鵬悠悠地說:“你有證據嗎?”
程惜突然冷笑起來,“不就是照片嗎?我也找人拍過,雖然不是床照,也很親。”
不是只有周鵬才會玩心眼,跟了他這麼多年,青春不是白白浪費的。
周鵬笑了,“那你再聽聽這個。”又打開一個音頻文件,的聲音傳出來:“……可是我剛給了你一筆錢,頻繁挪用公司的錢太危險了……”
程惜手要搶手機,周鵬一把收了回去,“你多次挪用公司的錢我也掌握了證據,足以把你送進去了。”
程惜手腳冰涼,“你怎麼會有證據?”
很小心,每次都細細囑咐小劉。
“你以為小劉還是你的人嗎?”周鵬冷冷地看,“你在我的公司玩這種把戲,不覺得太蠢了嗎?但我沒想到,齊槐那小子跑路前竟然還想從你上撈一筆,不過我已經把錢都追回來了,他只能得到我們最初講好的那個數。”
程惜沉默良久,無力地問:“你想要什麼?”
“好歹夫妻一場,如果你凈出戶我就放過你。”
程惜苦笑,“我二十三歲就跟了你,為你流產三次,連孩子都沒法要了,你心真夠狠的。”
周鵬點起一支煙,淡淡地說:“別怨我心狠,這是你自找的。你要是老實點,我們也不會走到這一天,畢竟當年我對你過真。”
程惜淡淡地說:“別裝了,你在外面連兒子都有了,這一天遲早會來。”
周鵬臉上的詫異一閃而過,“你知道的真不,不過你也沒有回天之力了。”
程惜冷笑一聲,轉上樓。
周鵬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快點搬走,過幾天小虹回國探親,不想在這里看到你。”
程惜的腳步頓了頓,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垂在側的手攥拳,指甲深深地陷進了手心里。
離開周家那天,程惜只拎了一個箱子,正是當初來周家時拎的那個箱子。十幾年沒用了,干凈後竟一如往昔,把自己的東西一件件放進去時,心出奇的平靜,沒有之前想象得那麼悲傷。
大概過久了冷冰冰的日子,心都變了。
周鵬正在樓下吃飯,頭也不抬地說:“我讓老趙最後送你一次。”
程惜沒理他,徑直出了大門,老趙正低頭煙,看到出來,把手里的煙碾滅,走過來問:“去哪?”
程惜苦笑,“老趙,當年是你把我接來的,現在你又要把我送走,我的事你都知道,你說我能去哪?”
老趙愣了一下,沒說話。
“不用送我了,我想一個人走走。”
老趙深深嘆了口氣,“你多保重……丫頭。”
程惜的眼睛一下子了。
發現齊槐真相時沒哭,和周鵬離婚時沒哭,但老趙一句久違的“丫頭”卻讓淚盈滿眶,好像瞬間回到了大學時候。
剛剛才發現老趙的頭發都白了一大半了,算算他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一晃十幾年,多久沒聽到他“丫頭”了?
哽咽地了一聲:“趙叔……”
老趙面不忍地轉過,重重揮了揮手。
“周小虹回來以後,麻煩你幫我轉告,對不起。”程惜想了想又說,“還有,如所說,我後悔了。”
夜幕深沉,程惜拖著箱子在十字路口躊躇,心里一片荒涼,已經在這里坐了一晚上了。
在周家待了十幾年,回頭想來真如一場大夢。如今後路已斷,前路漫漫,真不知道該往哪里走。
突然想起大學時讀過茨威格書上的一句話:所有命運饋贈的禮,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了十幾年,現在是買單的時候了。
程惜站起,閉上眼睛,隨便朝一個方向邁出了腳步,反正對而言哪里都是一樣的。
不遠一輛車子疾馳而來,大概以為午夜路上不會有人,車子開得飛快,程惜閉著眼睛大步向前走,等聽到聲音時睜開眼睛,明晃晃的車燈已經近在咫尺了。
“砰”的一聲,和箱子都飛了起來,在空中劃出兩個圈,一前一後重重跌在了地上。
程惜的後腦一陣劇痛,聽到遠有人驚慌地喊“快打120”,掙扎著想起來,但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