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03 第二只靴子落地……

chapter03

周六早上天剛亮，陸霓就起來了，在廚房忙活了一陣子，陳延翻了個蒙住被子，其實他已經醒了，但習慣裝睡。

陸霓忙完進臥室，拉開他頭上的被子，“起來吧，今天要早點出門。”

陳延有起床氣，但語氣還維持住耐心，“急什麽，你也過來再睡會。”

陸霓從櫃裏拿出陳延今天要穿的服，直接丟在被子上，說：“起！”

等他從臥室出來，陸霓已經把要東西都準備好了，一箱裝著生鮮食材，另一箱是營養補品，都是陸霓提前一天買的。

陳延的父母都已經退休，和他們分開住，兩人平均一到兩周回去一次。這天是陳延爸爸生日，早上路上不堵，空氣涼爽，開車很快就到了。

陳父坐在客廳喝茶看書，對于兩人的準時到達很滿意，說年輕人就應該規律地生活，早點起來鍛煉。

陸霓去廚房給婆婆幫忙。

鄭明華是一早去的菜場，見著陸霓搬進來的兩個箱子，“怎麽又帶這麽多東西過來啊？”

“爸爸過生日，咱們一家人吃飯就盛一點嘛。”

陸霓和婆婆相得很好，也很有緣分。

那年陸霓還在企業上班，朝九晚六，前景模糊，在想辦法找出路。

公司跟學校合作辦個老年大學班，有個機會去當老師，陸霓的上級跟關系不錯，就推薦去了。

陸霓在老年大學教花藝，每周兩節課，每節課1.5個小時，沒結課力。班上的老年學生素質很高，多是從企業或單位退下來的，手裏攥著退休金，有錢又有閑。

鄭明華是其中一員，陸霓對這個形寡瘦，不茍言笑的老太太印象并不深刻，只在課堂上回答過幾個問題。鄭明華也不像別的老人那樣，著問私，工資多錢，有沒有男朋友，老家哪裏的。

課程從夏天上到冬天。

周六那天下雪，下課後陸霓著急走，收拾了教就往地鐵站趕。

鄭明華坐在私家車裏，開過一個路口，看見陸霓站在紅綠燈下面。拍了拍旁開車的陳延，讓他看。

“看什麽？”

“那孩兒是我們的花藝老師。”

“哦。”陳延興致缺缺，只從後視鏡裏瞥了一眼，陸霓穿著的黑大，挽著頭發，在昏暗的天和漫天大雪下，形和路燈柱一樣模糊。

家裏有適齡未婚兒子的父母，容易對外面年輕孩帶有一層研判的眼，標準為：是否適合做自己的兒媳。

“說話做事都很有邏輯，不慕虛榮，面相也幹幹淨淨的。”鄭明華其實更滿意陸霓的眼睛，沒有太多複雜的東西，卻有種堅毅。

陳延不了他媽，“能別滿大街逮人往咱家裏塞嗎？也許已經有男朋友，或者結婚了呢？”

“什麽滿大街？”鄭明華笑的時候，下半張臉的都沒，不聲不響地篤定，“我考察很久了，單，而且社會關系簡單。”

陳延“呵”了一聲，沒繼續搭腔。

鄭明華看人是很準的，無論當時的陳延如何排斥相親，待春節過去再開課，陳延和陸霓已經認識了，并且送過回家幾次。一年多以後兩人就結婚了。

對陳家來說，陸霓是無可指摘的兒媳。對陳延來說，是完的妻子，且不需要加“近乎”這樣的前綴。

“媽媽，這個石斑魚你想怎麽做？”陸霓卷起袖，準備下手。

“淋淋的，你不怕啊？”

“教教我吧，下次我來做給你和爸爸吃。”

陸霓的話說到位了，鄭明華不會真讓沾手，只會笑得藉滿足，“你比陳延懂事多了，那家夥不回來，回來了也是攤在沙發上裝死，三腳踹不出一個屁來。”

陸霓說：“他工作忙嘛，人累的時候就不說話，也難免心不好。”

“你就會替他開，別太慣著男人。”鄭明華上下掃過陸霓的，“霓霓，你工作也不要太拼，咱們不是那種缺錢的家庭。我和你爸爸的錢、房子，今後都是你們的。”

“我知道的。”類似的話陳延也說過。

“健康是最重要的，你一直這麽瘦，月經是不是也不規律啊？”

“……”

“你和陳延都不小了，商量過什麽時候要孩子嗎？”

“媽媽，”陸霓的聲音輕，有點難為，“上個月我去檢了，各項指標都很好。還去口腔科治療了齲齒，但懷孕這種事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這些都是真話。

陸霓的事原則很簡單，假話全不說，真話不說全。既然陳延也不想要孩子，又何必把責任攬在自己上？

鄭明華瞬間明白的意思，語氣都憐起來，“難為你了。”

陸霓定了蛋糕，吹完蠟燭之後，鄭明華就不再給陳延好臉了，說他三十幾歲的人，也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繁衍生息，穩固家庭才是正道。

陳延并不知道陸霓在廚房裏跟母親說了什麽，對于批評，他照單全收。這人很多時候是扮演溫的丈夫角，但偶爾在長輩面前，也不介意背個鍋，把陸霓摘幹淨。

他四兩撥千斤地說：“真來個孩子，對你來說未必是天倫之樂，也可能是飛狗跳。”

“別扯沒用的，我樂意著。你給我個準話。”鄭明華不吃這套。

陸霓聽這咄咄人的談話容也覺得頭大，安靜吃飯，絕不沒殃及自己的話題。

過了會兒，陳延鄭重語氣說：“再過兩年，我的時間多一些。”

“你要說到做到。”

吃完飯兩人并未立即離去，陸霓洗了點水果，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陳延的工作忙不忙，陸霓店生意如何之類。

期間陳延的手機響了好幾次，均被他摁掉。

陳延爸爸說困了，要去午休，鄭明華也隨之上樓。等電話再來，陳延拿起手機到別墅前院接起。

門沒有摟嚴，陸霓坐在沙發上，電視機聲音很小，陳延的聲音不輕不重地傳進來，“我說了，不是要的事不要給我打電話，周末我要陪家人，不希被打擾。”

那邊說了什麽陸霓自然聽不見，但可以看見陳延的表。很有意思，他冷若冰霜，又極度不耐煩。

回去是陳延開車，他的表不太自在，右手搭在方向盤上，左手撐臉，被加了塞也不在乎，神思已經游離。陸霓膝蓋并攏，蜷著，沒眼看地把頭靠向了另一側。

車裏安靜異常。

“我有事要去公司一趟。”陳延忽然開口。

“你的意思是，讓我在這下車？”陸霓問。

陳延說：“不。車你開回家，我打車走。”

他找了個臨時停車點，陸霓坐到駕駛座時，還能覺到他的溫。

陳延站在馬路邊，拿出手機車。

陸霓降下車窗， “老公，你今晚還回家嗎？”的聲音很涼，也很輕，像一抔冰水緩緩過去。

陳延心裏莫名煩躁，也只是溫聲反問：“不回家，我去哪裏？”

陸霓笑笑：“問一下，不然我不知道還要不要等你。”

陳延隨即招停了後面開來的一輛出租車，陸霓從後視鏡裏注視他，上車時又在打電話。他很急，那樣子，陸霓都同地替他著急了。

坐著深呼吸，無計，手擡到一半才發覺在不控制地抖，冰涼。繼而，在中控臺翻找，企圖找到什麽蛛馬跡。

陳延是個有潔癖的人，把車收拾得幹淨，連一張用過的餐巾紙團都沒有。他開車沒有聽歌的習慣，也沒有歌單。

陸霓坐在車裏，單曲循環聽一首歌，直至心跳正常。

*

陸霓開著陳延的車到店裏。

有客人，幾個時尚打扮的孩子在閑逛拍照，問小龍各是什麽單價，小龍沉默地指了指價簽牌，孩子很快發現他和正常人略微不同，臉上出現不同程度的震驚，便不再詢問，自顧挑了起來。

陸霓站在門口沒進去，看著那幾張年輕的臉，心稍微好了點。

進門的地毯上散落了幾片葉子，陸霓拿簸箕把它們掃到垃圾桶裏。

一雙皮鞋踩在整理幹淨的地毯上，黑的西，有一瞬間，陸霓以為是陳延回來找自己了。

但擡起頭，是另外一張臉。

并不比那天晚上的和煦，他只是簡單地用目撅住的注意力，不算陌生，但也絕稱不上悉。

陸霓剛要說話，裏面那幾個小孩就買完單走出來，說說笑笑，們剛剛拿手機給小龍打字看：帥哥，我們幾個人都買了，有沒有什麽贈品啊？

小龍出無辜又無奈的眼神，給們每人送了一小束雛。年輕孩眨眨眼睛，以為他也聽不見，用手語比了個謝謝的作。

幾人一陣風似的從面前走過，陸霓的思緒也被打斷。

蔣垣出現在這裏并不奇怪，因為花店離他們公司很近，也就隔著一條街。

陳延既然要去公司，為什麽不順便送來花店，而是中途打車離開？

因為他在撒謊。

幾天了，原來第二只靴子落地的時候，會産生生理意義上的心痛。

陸霓又看向蔣垣，很多事突然湧現，的大腦變得混。

接著是慧姐登場，一眼就認出了這人就是被小龍放走的“lp男”這次絕不能放走這條大魚離開，趕上來接待。

蔣垣的視線越過陸霓，跟慧姐對話。

慧姐一面介紹，一面給他推銷會員服務，口齒伶俐地說：“如果經常來我們店裏買花，建議您辦一個會員，vip在節日有特殊折扣，還可以優先送貨上門。”

蔣垣問慧姐年卡多錢，慧姐報了幾個數字，分檔，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清，從錢包裏拿出一張卡遞給了慧姐。

“勞煩您跟我來這邊一下。”

“你辦吧。”

“可是——”慧姐表猶疑。

蔣垣眼神莫名，耐心不足，後反應過來什麽，說：“沒有碼。”

“稍等！”慧姐噔噔噔，扭著腰進去了，心中雀躍早已按捺不住。

蔣垣看了看周遭的環境，也順便看。

一間極有格調的品花店，開在中心商圈。門口掛著風鈴，北京一年四季都在刮風所以鈴鐺會一直響。黑膠唱片機裏放著古典樂，幹活的小男孩兒戴著黑口罩，眼睛漂亮到參加選秀節目能團出道的程度。

等慧姐回來的時間，兩人站在門口，一句話都沒說。

又來了一波客人，嘩啦啦如流水般湧進門，陸霓乍一聽他的聲音，覺很陌生。

“什麽時候改的名字？”

“很早了。”

“你和陳延結婚多久？”

“兩年。”

“有孩子了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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