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玉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公寓，下車後，遠遠看見門口站著兩人。

是謝清妍和明曦。

倆人看見，跑過來：“臥槽，打你電話打不通，你再不回來，我可就報警了。”

姜如玉遲緩地拿出破碎的手機給們看，聲音很低：“手機摔壞了。”

“壞了就再買一個。你沒事就好。”

謝清妍眼睛還紅紅的，咬著沒說話，眸中滿是擔憂。

相比之下，明曦要冷靜一些：“如玉，你現在怎麼樣？難嗎？”

姜如玉找出鑰匙開門，背對著們，沒有讓們進來，說：“我沒事，只是想休息了，你們也回去吧。放心，我不會有事。”

們知道現在只想一個人靜靜，沒有多說：“好。你有事就給我們打電話。”

姜如玉把門輕輕關上，將外面走廊的最後一隔絕開，屋一片黑暗，手不見五指的黑。

仿佛卸下了所有力氣，又好像全的力氣只夠支撐走到這兒。

姜如玉順著門坐在地上，離婚協議書被放在地上，這麼黑……這麼黑，還是看清了最後簽上的“顧書硯”三個字。

人為什麼這麼矛盾？

就像他所說的，這不就是一直想要的嗎？

可真到這時候，又為什麼開心不起來？

或許是安德烈的《窄門》里那句“我在你邊時心在撕裂，我遠離你時命如游。”

……

姜如玉幾乎一夜未睡，就算睡著了也不安穩。

第二天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宿醉過後，頭疼裂，了太，踩著拖鞋去開門。

門一打開，謝清妍和明曦一前一後進來：“這個點兒了還睡，給你帶了早餐，快吃。”

們拿了許多東西，盛地讓姜如玉以為在吃自助餐。

一個去廚房拿碗筷，一個第一次過來到參觀。

們和平常一樣鬥貧，沒有提昨天的事一句。

姜如玉坐在沙發上，胃里總算有了點兒東西，不再像昨天那麼難。

看著們故作輕松地逗自己開心，姜如玉心里劃過暖意，不得不承認，這樣吵吵鬧鬧的一個早上，至讓避免了胡思想。

慢慢攪拌著粥，湯匙時不時一下碗壁，主提起：“我和顧書硯離婚了。”

另外兩人頓時噤聲，客廳一下子陷寧靜。

不知道多久之後，明曦突然發出歡呼聲，而謝清妍卻看著有些哭無淚。

“我說什麼來著？快快快，給我轉一百塊！”

“啊啊啊啊為什麼啊？氣死我了。”

姜如玉雙眸微微睜大，呆滯住了，表有種怎會如此的荒謬：“你們拿我打賭？還是人嗎？”

兩人正大明的易完，這才想起當事人還在場，來哄：“哎呀別生氣別生氣，大不了，這一百塊我分你一半？”

“……”

這是一百塊錢的事嗎？

“你們也不怕我破防，送你們去見閻王。”姜如玉無語道。

“霍，單押！這麼有才，你要去考研啊？”

“……”

明曦攬住的肩膀，說：“離就離，有什麼大不了的？下一個更好，下一個更乖，你現在要是還在為離婚難過，那只能說明離得不夠多。俗話說，能生巧嘛。”

“對啊。”謝清妍應和著：“不就是顧書硯嘛，不就是顧家嘛，我們一腳把豪門踹了，以後老娘養你！”

聽著們有意無意開導的話，姜如玉也知道們有意把這事兒當做玩笑來開，也是為了讓把這事兒看小看輕。

既然提起來了，們也不再避諱。

“話又說回來，”謝清妍對剛才那一百塊耿耿于懷：“顧書硯怎麼會同意離婚？你這次是怎麼說服他的？”

姜如玉言簡意賅：“我說我出軌了。”

“哈？”這下連明曦的表都一言難盡：“他信了？”

姜如玉點頭：“我還給他看了和“人”的聊天記錄，時間對得上，度大，偽造的可能小，他很難不相信。”

最主要的是，他先知道了打胎的信息，對“出軌”的說辭就多了幾分說服力。

不想要孩子是因為不了，不了是因為出軌，也說的清。

“你怎麼偽造的聊天記錄？”

姜如玉垂下眼，沒有說話。

假的騙不住顧書硯，所以聊天記錄不是偽造的。

見不想說，兩人也沒有停留在這個話題上。

“如玉，你昨晚也太他媽帥了！”謝清妍滿眼崇拜：“太勇敢，太man了，你要是男的，我鐵定嫁給你。”

回想一下，明曦也說：“就是就是。昨天在我眼里，姜士簡直就是一個大俠，單槍匹馬就去干那群牛鬼蛇神。”

“哎，早知道就把那段錄下來，裱在墻上，每天全文朗讀背誦。”

姜如玉角了：“哪有那麼夸張。”

“真的！！！如玉，你很勇敢。”們幾乎異口同聲。

姜如玉愣了下，在心里，勇敢是其他贊之詞無法比擬的重量。

因為自己在其他方面多可以沾點兒邊，只有這個，一次次地退逃避，當個懦夫，始終談不上勇敢。

勾了勾，說：“好，我知道了。”

很榮幸，可以與這個詞掛鉤。

吵吵鬧鬧的一個早上，因為友，讓姜如玉發現最難過的日子也沒有那麼難過了。

吃完飯，再三保證自己沒事，讓那兩人去上班。

走之前，姜如玉喊住明曦：“別忘了把那五十塊錢給我。”

“……”

明曦不不愿，憤憤不平地分給，又摳摳搜搜道：“那早餐錢還沒轉我呢？頭一次吃這麼盛，花我好幾十。”

“……”

謝清妍目瞪口呆，簡直被這兩個窮鬼刷新了底線。

姜如玉無辜：“我手機摔壞了，轉不了。”

“啊，我忘了。”明曦從包里掏啊掏，掏出一個機子遞給：“把手機錢一起轉給我。”

“……”

親眼看著開機傳數據，然後轉賬，明曦反倒笑瞇瞇地客氣起來：“也不是錢的事，主要是確保我們能聯系上你才行，不然我們會擔心你的。”

姜如玉冷笑兩聲，說了兩個字“滾吧”，然後把門關上。

幸好今天沒有的演出，正打算給團里請個假時，手機先一步響起。

看著上面的名字，姜如玉心頭狂跳。

剛被夸贊勇敢的姜如玉，此時又猶豫起來，生了怯懦之意。

昨晚顧書硯暴怒痛苦的樣子又一次在腦海里浮現，閉上眼，在鈴聲將要停止的那一秒，點了接聽。

“是我。”顧書硯的聲音冷淡沙啞。

我知道……

姜如玉沒說話，等著他開口。

“今日有空的話，來找我簽離婚協議。”

“昨天不是……”

不等說完，顧書硯斬釘截鐵：“那份作廢。”

“畢竟夫妻一場，不可能讓你凈出戶。”

“還有璨……”他想起什麼，突然頓了下，再開口時改了口：“那房子，過幾天我會讓人把我的東西搬走。買的時候就只寫了你的名字。”

說到最後，顧書硯發出一聲輕嘲，像是覺得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都喂了狗。

姜如玉抓著墻壁，像抓著一救命稻草，嚨里堵了什麼東西，好半天只張了張，卻說不出話。

“說話。”顧書硯已經等得不耐煩。

說：“不用。按原來的就行。房子……找機會過戶吧。”

那邊突然傳來巨響，像有東西被撞倒在地，同時顧書硯的呼吸也變得不再平穩。

“姜如玉！你就這麼厭惡我的東西？”顧書硯怒極卻笑出聲：“也對。婚前婚後你都不愿花我的錢。”

姜如玉抬頭天，意圖將眼淚倒流回去。

不是厭惡，也不是不愿，而是不能……不能！

“怎麼？那個人是皇親貴胄，還是富可敵國？讓你連顧家的財產都看不上？”

姜如玉哭著笑著，說：“對啊。他不比你差。”

顧書硯說了一句很好，把電話掛斷。

逞強了一早上，最終還是被這通電話打回原形。

那邊只傳來忙音，姜如玉僵著子像座雕塑般，直到忙音都消失，手臂才慢慢垂下來。

一直想要離婚的是，可到了真正分開的時候，疼得撕心裂肺的也是。

姜如玉鐘于結局并不圓滿的電影，演過而不得的梁山伯，生死相隔的賈寶玉，含恨殉的徐澄，無數次試圖從其中窺見和顧書硯的結局。

無數次的麻痹自己，以為自己可以從容平靜地面對這一刻，卻低估了這份痛。

如果在你和自己之間終究不能兩全，那我會在猶豫，糾結，掙扎之後再堅定不移地選擇後者。

……

顧書硯把手機隨手扔在沙發上，他滿臉霾地站在落地窗前，指尖煙霧繚繞。

這時，徐懷遠敲門進來，在桌子上放了一個資料：“顧總，查清楚了。一年前的11月20號，太太……的確在醫院約了人流手。”

顧書硯好似忘了怎麼吸煙，只在齒間死死咬著，背對著他，沒有吭聲。

偏偏是20號，趁他出國那幾天悄無聲息地把孩子拿掉了。

“還有您說的那個人，”徐懷遠繼續說下去：“抱歉，我沒查到。太太經常接的男很，除了您，就是白子昂了。”

不是他無能，實在是信息太，天王老子來了也很難查到。

對于姜如玉出軌這件事，徐懷遠到現在還有些覺得不可思議，猶豫道：“顧總，有沒有可能聊天記錄是太太偽造的？”

偽造？

顧書硯苦笑，他比任何人都希是偽造的。

可昨晚手機上的每個字無時無刻不都像把刀一樣扎在心口，每時每刻都在提醒自己，它真實存在著。

如果不是不了，顧書硯想不通這兩年為什麼這麼反常，又為什麼連他們的孩子都能不要。

如果不是白子昂，那就如姜如玉所說，還沒有在現實生活中和那個人見面。

但顧書硯更傾向于前者，畢竟他一直都很清楚，白子昂在姜如玉心里有多重要。

而出于對白子昂的保護，昨晚才會不假思索地否認。

許久，他拿下被咬扁的煙，攥在掌心任其湮滅，徐懷遠看得心驚跳。

“不用查了，你去忙吧。”

徐懷遠離開後，顧書硯這才打開那份文件，瞳孔一陣一陣蜷。

他單手撐在落地窗的玻璃上，心痛地直不起，一滴淚悄無聲息地滴在手里那張模糊不清的影像上。

姜如玉……阿玉……你怎麼能這麼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