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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池驚玉》 第1卷 第24章:撿一只流浪貓

吵架的是姜玉韜和母親。

姜如玉進屋時,倆人吵得正兇,刺耳的話不要命似的往外冒。

一個說“白眼狼”,一個說“再吵就別在這兒待著了,回你家去”。

姜如玉聽得很難,尤其是姜玉韜說的那句。

說完,他就上了樓,爭吵就此戛然而止。

母親坐在凳子上流淚,父親沉默不語。

姜如玉走過去,空氣寂靜地像被塞滿了棉花,讓在其中的人只剩下窒息。

幾息後,蒼白無力地:“媽,別哭了。”

“前幾天我去你姥姥家,”母親對哥哥最後說的那句話耿耿于懷,哽咽道:“你舅舅無緣無故地對我發脾氣,也說讓我不要去了,那不是我家。”

姜如玉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兒。

人的境大抵就是如此,出嫁前為原生家庭忙前忙後,卻被一句“嫁出去的兒潑出去的水”輕松揭過。

出嫁後為夫家盡心盡力,最後卻始終落不著好。

有好多家,卻又都不是的家。

人注定從來到走都是孤一人。

“你嫂子現在懷孕,你哥他想在市里租房子,我就說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不如買一套,反正到後面總要買。他就要租,房租還得和我們要。”母親說著越來越生氣:“他說我們有錢付首付,沒錢房租嗎?”

“你哥三十了,怎麼這麼不懂事?他整天在家里無所事事,到現在還要我和你爸養著。那買房能和租房一樣嗎?買房我們怎麼著也會湊出來點兒,租房幾萬塊錢他自己不能拿出來?”

“他就覺得我們掙錢多容易,咱家可有錢了。我每天給人家打掃衛生十個小時,你爸大夏天的中暑也不舍的請假……”

姜如玉沉默著,心里有個念頭盤旋了許多年,張了張說了出來:“媽,你離婚吧!以後你的錢自己留著,我和哥已經長大,以後就不用你管了,你想干什麼就干什麼,我們以後不會不管你的。”

這話聽起來太過大逆不道,哪有孩子勸自己父母離婚的?

琳看向口而出地是那句從小到大都在重復的話:“要不是你和你哥,我早就離婚了,你爸這麼沒出息……”

姜如玉又開始覺得無力和愧疚。

就算小時候不懂,但後來漸漸發現,母親不是沒有想過離婚,卻沒有勇氣真的做到這一步。

因為在他們這一代人看來,離婚是毀天滅地的大事,會被人看不起,被人說閑話,就算在家里過得再不如意,也不會離婚。

不承認自己的弱,只一昧地拿孩子當借口。

姜如玉很多時候都是心疼父母,埋怨哥哥的不懂事。

可一想到他小時候被踹,被打,被罵,就算是剛剛,他失業回家,租房無錢,也是因為父母忙著在外打工,無人照顧懷孕的嫂嫂,便實在不知道該表什麼態。

如果非要說,只能是因果循環,互相折磨。

離婚的事,姜如玉最終還是沒能找到機會說出口。

第二天臨走前,給父母一張卡,說:“你們拿著這些錢去市里買房吧。等嫂嫂生了,總不能讓孩子一直待在縣里。”

父母本來不想要的錢,在姜如玉說出“不用替我心疼錢”的時候,應該是想到了的是什麼樣的家庭,便收下了。

來時,行李箱里只帶了兩套服;走時,卻被塞的很滿,拖著都費勁。

幾步路的距離,父親非要騎車送

在姜如玉看來,人世間最難割舍的事就是緣關系。

每當到厭煩,總會想起養育之恩。

想起那些口不擇言的同時也會想起自己生病時,他們每天幾十次放在床頭的那杯水。

姜如玉坐在高鐵上,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平原,明明這里山不多,想要翻過去卻又那麼難。

難得的兩天假期,心卻并沒有得到放松,反而比來時還要沉重。

由于姜如玉很會掩藏自己的緒,就算不開心了,別人也鮮發現,這世上能準察覺到的,估計只有他了。

記得那次是下雪的冬天,姜如玉放假回家。

這樣的爭吵發生在除夕那天,往常會睡懶覺的一早起來包餃子。

因為琳說:“閨,起來和我一起。不然你看我一個人,非要來幫忙。”

這本沒什麼,但姜玉韜卻在十一點才起來吃早飯。

這也沒什麼,那天的午飯在下午兩點才端上桌,這期間姜玉韜來來回回多次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最後他沖母親吼的那句:“你這一上午干什麼了?”

徹底惹惱了姜如玉,頭一次大聲懟姜玉韜。

得來的卻是母親一句:“有你什麼事?”

姜如玉大為震驚,當時的心瞬間比外面的雪還要冰。

之前也問過父母:“為什麼干活的時候只喊我不喊我哥?”

他們很為難道:“因為我們喊不他。”

那一刻,姜如玉終于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什麼。

那是發脾氣最大的一次,很有骨氣地收拾好行李走了。

從家里出來後卻不知道去哪兒。

找明曦?但今天是除夕,下意識不想麻煩別人。

去學校?可寒假學校也關了。

姜如玉坐車去了市里,準備找找還開門的旅館湊合著先過年。

顧書硯的電話就是這個時候打來的。

接通後,不到兩句話,對面突然問:“你在哪兒?”

姜如玉在這個敏的時刻被他問得懵了下,然後說:“在家啊,不然還能在哪兒。”

他像是不相信的樣子,說:“給我發個定位看看。”

想著他一個外地人,肯定不知道自己家的地址,反正市和縣也差不了多,姜如玉便有恃無恐地發了過去。

顧書硯隨即聊起了別的,大多時候都是他在說。

姜如玉不知道那天他哪來的那麼多話,小叭叭叭個不停,恨不得把他今天吃了幾粒米也告訴

這一通電話幾乎有一個小時,直到他笑著說:“阿玉,抬頭。”

姜如玉反應遲鈍地抬頭,沒幾個人的公園里,迎著刮得臉蛋生疼的寒風,看見了那道一手兜一手拿著手機的影。

顧書硯穿著黑灰羊絨大,周是與周圍格格不的矜貴,量很高,邊帶笑,眼尾那顆紅痣在下熠熠生輝。

就這樣霸道地闖進了視野。

姜如玉差點兒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不然一個小時前還遠在幾百公里以外的人,怎麼會突然出現在眼前?

顧書硯兩三步走過來,在面前蹲下,用手背冰涼的臉,憂心忡忡道:“我已經盡快趕過來了,朋友還是被凍傻了怎麼辦?”

姜如玉好像四肢百骸開始注溫水,漸漸回暖,忍不住笑出聲:“你怎麼來了?”

“坐飛機來的。”他故意曲解的意思。

姜如玉也不急著得到答案。

他沒有問為什麼過年,卻要一個人拖著行李箱坐在路邊。

就像撿回一只流浪貓一樣,顧書硯把帶回家,還說家里沒人,只剩下他一個人過年,很可憐,還好有陪著。

再後來,姜如玉纏著他要個答案時,顧書硯不假思索道:“就是……聽著你不太開心。”

“就因為這個,你就飛過去找我?”

“嗯,就因為這個。”

那一刻心的激比姜如玉知道自己被京大錄取時還要強烈,從未有過這種驗的有些無措。

越是甜的回憶,現在回想起來總帶著一苦味。

姜如玉眼睛,拿出手機,點開了那個聊天框。

打字:【我不開心,你能不能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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