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雲柚把剛才發生的事簡單梳理一遍。

“我是推了陶辰，但是我推的時候他沒摔倒，是陶靜又推了他。”

宋芝玥從雲柚手里搶了醫藥箱，正低頭幫陶辰簡單理傷口，一聽這話直接氣笑了。

“陶靜姐推的？雲柚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陶靜姐是辰辰的親媽，怎麼可能推辰辰？”

雲柚沒搭理，見宋景曜臉上帶著猶豫，瞪他，“你在猶豫嗎？你也不信我？”

宋景曜握住的手，神有些為難。

他不是不信，只是，陶靜是陶辰親媽，不可能害陶辰。

而且他剛才問了陶辰，陶辰也說是雲柚推的，一個五歲的孩子，不可能說謊吧。

但是，他認識雲柚這麼多年，雲柚看似傲慢驕縱，其實心思單純，不可能故意去害一個孩子，也不可能說謊污蔑別人。

一個一個的否定，宋景曜實在想不通到底哪出了問題。

婚房這邊倒是有監控，但只在別墅門口，院子里和收藏室，客廳和臥室這種生活區域是沒有的。

“老婆……”

“誰是你老婆！”

雲柚對他的猶豫非常不滿，非常失，剛才挨了宋芝玥一掌，這會兒走到宋芝玥跟前，反手就是一掌。

打完，轉就往外走，經過宋景曜邊時，狠狠踩他一腳。

“就是陶靜推的，我沒說謊，你信不信！”

宋景曜見氣走了，下意識就要去追。

陶靜忽而喊了他一聲，“景曜，辰辰昏過去了！”

宋景曜把陶辰送到醫院後，立刻去了雲家。

就像婚禮那天，十幾個保鏢把他攔在了大門外，雲柚不接他電話，不回他消息，他在門口等了一整晚，都不見他。

直到第二天早上八點半，保鏢把他塞進一輛商務車里。

這場景，跟婚禮那天去民政局申請離婚一模一樣，宋景曜惶恐至極。

半小時後，車子停在了民政局門口。

被按在凳子上的時候，宋景曜終于能握住雲柚的手，“老婆，你說給我機會的。”

雲柚把手出來，“我給過你機會了。”

宋景曜急切的解釋，“我昨天沒有不相信你，就是當時事太突然，我腦子卡住了。”

“老婆，我該死，你打我罵我，就是別離婚行不行？”

雲柚不搭理他。

宋景曜垂死掙扎，“我沒拿證件。”

雲柚從包里拿出證件摔他跟前。

知道宋景曜最近都住在他外面的公寓里，昨天從柚園離開後就去了，他那公寓去過很多次，知道他的證件放在哪里。

是可以給他機會，但最最重要的前提是：他不能讓再難。

他昨天又讓難。

不要他了，再舍不得，也不要了。

……

雲柚走後，宋景曜在民政局門口站了很久，手抖的厲害，幾乎拿不住掌心的離婚證。

陶靜打來電話，說陶辰醒了，一直喊爸爸。

宋景曜死死盯著手里的離婚證，沉默了許才開口。

“陶靜，我跟雲柚自小就認識，不會說謊，更不會隨便冤枉人，說確實看見你推辰辰了。”

陶靜的聲音鎮定自若。

“所以你什麼意思？我故意推辰辰誣陷雲柚？這對我有什麼好？拆散你們，把你搶過來嗎？

“景曜，我是說過我喜歡你，但是我從沒想過利用孩子賴上你，辰辰今年已經五歲了，如果我想母憑子貴，我不會等到現在。

“而且我爸是為了救芝玥走的，你們家欠我一條命，那麼好的機會我都沒你娶我，我怎麼可能在這時候利用辰辰拆散你和雲柚？

“這些不夠，再加上我的一雙呢，我這是為了救你廢的，我真想纏著你，我也可以利用這雙你娶我，可是我沒有。

“我不否認，我現在還喜歡你，但我知道你心里只有雲柚，我只想讓你好好的，我只想讓你幸福。”

句句在理，宋景曜一句都反駁不了，他煩躁地長嘆一口氣。

“抱歉，但是陶靜，”他有些難以啟齒，“你之前說，你會帶著辰辰離開。”

陶靜沉默了下，“所以，你這是在趕我們走嗎？你想讓我們去哪？”

宋景曜攥離婚證，“去加拿大行嗎？我記得你弟弟就在加拿大，你們可以有個照應。”

良久，陶靜輕輕開口，“好，我聽你的。”

……

巡演在即，雲柚練琴練的心浮氣躁。

宋景曜對的影響太大了。

雲淑嫻察覺到的焦慮，“璨璨，跟媽媽一起出去玩吧。”

雲柚給自己放了半個月的假。

路線都不需要規劃，當初宋景曜規劃了他們的月旅行，很詳細的攻略。

不能跟宋景曜去，雲柚直接帶母親去。

因為只有半個月，時間了，所以挑了幾個最想去的。

第一站去的悉尼。

在悉尼歌劇院欣賞一場史詩級歌劇，然後乘游船游覽悉尼港，漫步邦迪海灘。

第四天飛凱恩斯，乘私人游艇去大堡礁，看完珊瑚和熱帶魚，再去戴恩樹雨林徒步，結束後在度假村做個SPA。

第八天飛墨爾本，去聯邦廣場和墨爾本藝中心轉一轉，再乘坐普芬比利蒸汽小火車穿越丹頓農山脈，晚上在雅拉河畔吃一頓大餐。

最後幾天飛霍特，乘船去布魯尼島，欣賞海岸線和懸崖風。

宋景曜的月路線完全是據雲柚的興趣設計，所以這一趟雲柚玩的很盡興。

旅游結束，雲柚調整好心態，就開始閉門練琴了，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巡演上。

巡演第一站在南城大劇院，時間是八月的最後一天。

演奏廳兩千個座位全部售罄，不能辜負千里迢迢來看的，不能辜負自己多年的努力，更不能辜負母親的期。

所以不準宋景曜來找，至在巡演結束之前不能讓看見他，怕他影響的狀態。

宋景曜雖然很想見，但知道巡演對的重要，也不敢打擾。

拿了離婚證後，他們有兩個多月沒見面。

直到八月二十五號這天，宋景曜出事了。

宋景曜去奧地利參加一個沖刺賽，齊宇也去了。

比賽開始前，宋景曜和齊宇在選手準備區發肢沖突，兩隊的員迅速卷混戰，現場設備遭損毀，一名賽道裁判在阻攔過程中被推搡導致肩部骨折‌。

原定于當地時間下午三點的賽事被迫推遲一個小時，全球直播信號中斷，觀眾席‌。

沖突視頻是現場觀眾傳到網上的。

宋景曜是初犯，且未造重大安全事故，罰款，賽30天，齊宇三年累計四次賽場沖突記錄，賽兩年。

雲柚沒給宋景曜打電話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因為在視頻里看到了陶靜和陶辰。

宋景曜和齊宇最初結怨，就是因為陶靜，不知道這次的事跟陶靜有沒有關系，只知道打電話會影響心。

有意避著宋景曜，結果三天後，宋景曜來找了。

……

八月二十八號這天，下午還是晴天，傍晚的時候忽而就變了天，雷聲轟鳴，暴雨如注，天空仿佛被撕裂。

雲柚今天在家休息，因為母親冒了，嚴重，在家陪母親。

母兩早早吃了晚飯後，就窩在沙發上追劇，雲柚輕輕攪著青瓷碗里的雪梨川貝羹，溫度差不多了，正要遞給母親，手機突然響了。

宋景曜的電話。

“璨璨，你能出來下嗎？”

兩個多月沒見，雲柚差點認不出宋景曜，他瘦了一大圈。

黑夾克在風中鼓，勾勒出消瘦的腰線，這服還是給他買的，之前是合的，此刻卻非常松垮。

眼睛不復之前的彩，蒙著層渾濁的翳，下泛著青茬，下顎線條鋒利的能割破暮，兩頰深陷，著病態的蒼白。

明明才二十三歲，此刻卻有三十二歲的滄桑割裂。

宋景曜站在車旁，沒打傘，渾，發凌在額前，雨水順著他的臉頰落。

“璨璨，你能跟我去一趟南山嗎？醒了，里一直念叨你的名字，想見你。”

這個要求，雲柚很難拒絕。

宋家除了宋景曜，最喜歡的就是宋。

宋雖然沒上過學，但真的很厲害，能用竹篾編出會扇翅膀的螞蚱，能用竹葉折出會蹦跶的青蛙，能用草編出月的蟋蟀籠。

可惜宋待在南城的時候不多。

因為厲珍非常嫌棄這個農村來的婆婆，覺得沒文化給他們丟人，不讓在南城常住。

十五歲之前，雲柚每年都會被宋景曜拽著去宋住的小山村玩幾天。

宋景曜帶去山里看螢火蟲，迷了路，宋跟在後面，笑呵呵的說沒事，說螢火蟲會排隊給迷路的人引路。

宋景曜帶去挖野山參，宋跟在後面炫耀那沾著二十年前陳土的野山參，說那是的命子，卻在雲柚發高燒的時候，毫不猶豫剁下半截參須。

十五歲之後，雲柚大多時間在國外，回來的了，但每次回國，都會跟著宋景曜去看看宋。

知道和宋景曜在一起，宋是最高興的，說等他們結婚，就來南城長住。

可惜，和宋景曜確定關系的那年年底，宋確診了阿爾茨海默癥，次年又確診了肺癌。

已經不認識和宋景曜了。

去年還清醒過兩次，握著的手喊乖乖，今年病嚴重了，一次沒清醒過，病危通知書都下了幾次，醫生說，也就是這兩年了。

這次清醒，下次再清醒不知道什麼時候了，也許很快，也許再也等不到。

雲柚讓宋景曜等一下，撐著傘回到屋里，跟母親說了這事。

雲淑嫻知道跟老太太親近。

雲正德的父母走得早，璨璨沒有，從小就把宋家的老太太當親，老太太沒生病之前，最疼的就是宋景曜和璨璨。

雲淑嫻掩，一陣劇烈的咳嗽後，泛青的指節抵著眉心，像是要把某種洶涌的緒按回腔。

“那是得去一趟，我跟你一起去。”

雲柚幫攏了下孔雀藍的流蘇披肩。

“您還病著呢，剛才吃了藥，趕趟床上睡會，我自己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