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自以為是日本武士的幹部。這些人非常看不慣一線記者的廣報依存癥，三令五申地要求自己手下的人絕不能被警方馴服。這個觀念過現場的編輯，日日夜夜地灌輸到年輕記者的腦海裏。也因此在這個匿名問題上打死不能退讓，上頭還在等著他們的“戰果”，絕不允許空手而回。“新聞從業人員的使命”到底存不存在，原本就很令人存疑，他們要的或許隻是讓警方屈服、公布姓名的這個事實而已。

“廣報，你就老實說吧！”

見秋川又恢複抱著胳膊的姿勢，手嶋馬上咄咄人地追問，額頭上冒出閃著油的汗水。

“你到底願不願意公布主婦的名字？”

“不願意。”

三上毫不猶豫地回答。手嶋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為什麽？”

“因為那名主婦好像哭著哀求事故組的員警，求員警不要告訴。”

“等一下！幹嘛把我們說得跟壞蛋一樣啊！”

“因為就是這麽害怕被登在報紙上啊！”

“這本是在轉移焦點，太卑鄙了吧！”

“隨便你怎麽說，總之主婦的姓名不會公開。這是D縣警決定好的事。”

廣報室裏突然變得靜悄悄。三上做好心理準備，準備接寧靜之後的暴風雨，然而……。

“三上先生，你變了。”

秋川改變攻勢，雙手撐在辦公桌上，正地湊近三上的臉。

“我們曾經對你寄予厚！因為你跟之前的船木先生不一樣，雖然不會看我們的臉做事，但卻是敢於跟上頭據理力爭。所以你剛調來這裏的時候，我們真的很驚訝！可是你卻變節了，變得隻會被牽著鼻子走，把縣警的方針塞給我們，這是為什麽？”

三上沉默不語。他注視著天花板，不讓對方察覺到自己的搖。

秋川接著說：

“廣報室是窗口——這句話是你說的吧？如果為窗口的廣報也跟其他警察一樣向組織靠攏的話，那可就傷腦筋了。如果都沒有人願意側耳傾聽外界的聲音，擁有向組織提出反對意見的覺悟和客觀的話，不管經過多久，警方永遠都是沒有窗口的黑盒子。難道這樣也無所謂嗎？”

“窗口還是有的，隻是沒有你們想像的那麽大就是了。”

那一瞬間，秋川臉上閃過一失的表。直到這個當下，他才發現三上講的是真心話，既非諷刺，也不是責難。

重新看向三上的秋川眼睛突然一亮。

“趁這個機會，請容我再多問一句。”

“什麽事？”

“關於匿名問題，你個人的想法是什麽？”

“和個人或組織無關，我的答案隻有一個。”

“那是你的真心話嗎？”

三上再度沉默不語，秋川也是。兩個人都用眼神試探著對方。五秒……十秒……覺經過了好久好久的時間。

秋川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秋川把後的記者們看過一遍後，再把臉轉向三上：

“那麽，我代表整個記者俱樂部對D縣警而非廣報提出要求，請公布這名主婦的真實姓名。”

這我已經回答過了——三上以眼神示意。

秋川又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D縣警完全不信任我們，認為隻要公布真實姓名我們就一定會報導出來，是這個意思沒錯吧？”

完全是發出最後通牒的語氣。

秋川轉，背對三上。其他的記者們也一一轉，魚貫地走出廣報室。事不會這麽簡單就結束。狹小的廣報室裏依然飄著一浮躁不安的空氣。

4

——這算是威脅嗎？

三上重重地吐了一口氣，把記者們留在桌上的聲明文影本一團，扔進垃圾桶裏。覺這次的事跟以前的糾紛有明顯的不同。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殺氣騰騰的記者，拳拳到、毫不留。這愈發令他到生氣。又沒有鬧出人命，隻不過是車禍而已。如果沒有扯上匿名問題，那群人本就不屑理會，最近這類車禍的話題小到就連地方報紙會不會刊登出來都還是個問題。

廣報室的人口度終於恢複到正常的指數。諏訪的視線落在報紙上，臉上的表似乎有什麽話想說，但是卻看也不看三上一眼。藏前和雲正在為截稿在即的《廣報守護您》撰寫稿子。大家都在等三上冷靜下來。不對，或許是在揣度三上的心思也說不定，因為他們也都聽到秋川那句話了。

三上點燃一煙，才了兩口就將其撚熄，一口喝幹已經冷掉的茶。

終於有人說出來了。早在今天以前他就已經有預，遲早會讓他們失的。一切又回到原點。這種覺讓他覺得非常苦悶，還是就連這種覺本也是他的自負呢？或許一切都隻是海市蜃樓。他們的本沒好到打壞關係就會大驚小怪的地步。曾經贏得的信賴一吹就散。如果被問起在廣報改革的過程中，是否已經不再對記者過敏，三上肯定也無法馬上回答吧！

如今就連運氣也不站在他這邊。匿名問題是非常棘手的問題，聽說全國各地的警察無不為此傷了腦筋。偏偏在他的影響力變得薄弱的時候遇上這個事件，實在是太不走運了。“西華子”，主婦的名字就躺在辦公桌的屜裏。轄區傳真過來的報告上清清楚楚地寫著的名字，但是才不到三十分鍾，就接到副署長打來的電話：“不好意思，那個人是孕婦，所以請不要公布的姓名……”

三上把諏訪到辦公桌前。

“你怎麽看？”

諏訪的眉頭皺了起來。

“大家都很激呢！”

“是我的錯嗎？”

“不是。基本上，你的理已經很好了，因為在匿名問題上爭贏或辯輸都不會有好結果。”

“什麽意思？”

“要是完全跟記者撕破臉的話，等於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把宣傳的丟到水裏。但是如果對他們的要求言聽計從的話，理應為調查機構的警方就了普通的公家機關。再加上最近關於人權和個人資料保護法的議題吵得沸沸揚揚，要是所有的案件都以真實姓名來發表的話，提出抗議的當事人肯定會增加，輿論對於我們的批評也會愈來愈苛刻。既然兩邊不是人，目前除了保持‘兩造意見沒有集，但還是會繼續努力’的狀態以外，暫時沒有更好的解決方法。盡管沒有得到戰果，但是隻要繼續攻擊警方的廣報單位，記者的麵子也可以勉強保住。”

諏訪滔滔不絕。看來是心中有話，不吐不快啊！

三上沒辦法同意地回。

“哪來的兩造意見沒有集？本是決裂了好嗎？你不覺得已經完全無法挽回了嗎？”

“我倒是認為還有修複的餘地。他們之所以會那麽激，是因為對我們有所期待。失愈大，反彈也就愈大吧！”

諏訪說得幹脆，聽在三上耳裏卻覺得分外諷刺。原來他那一臉有話要說的樣子，就是要說這個啊！¤思¤兔¤網¤

這是諏訪在夏之前以專業的角度給三上的建議。不難看出他對大力改革廣報室的廣報是有些疑的。話雖如此，但是諏訪似乎也不甘於做個前人口中的“消波塊”。他曾經在喝酒的時候抓著藏前滔滔不絕地講述他個人的意見，當然其中有一半是故意講給三上聽的。

他的想法跟赤間警務部長很接近，差別在於不是隻有“鞭子”，連“糖果”也用上這一點。那是顆藏了方法與技，以及作為一名廣報人的尊嚴的糖果……。

三上把靠在椅背上。

諏訪跑去接電話的背影看起來十分輕盈，整個人神采奕奕。三上的腦海裏浮現出不懷好意的評斷。自從三上來了以後，廣報室對於諏訪來說好似了一個難以發揮實力的環境。他可能會覺得這個從刑事部升上來的外行廣報威脅到他的存在吧。

——既然如此，那我就讓你見識一下我的本事。

三上決定換個角度想。不能因為困在變節的愧疚裏，就把眼前的問題放著不管。方法姑且不論，但廣報室一旦放棄擬訂記者對策，就等於刑警放棄了對事件的調查。

“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

講完電話的諏訪和藏前同時站了起來，雲則是按兵不，因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有被到。

三上用手示意雲不必起，把諏訪和藏前到跟前。

“去安隔壁一下，順便調查一下態度真正強的是哪幾家報社。”

“是。”

諏訪果然變得很有神。他不等三上再做出其他的指示，就以一副包在我上的氣勢抓起椅子上的西裝走出廣報室。藏前跟在他背後，但步伐顯得遲疑了許多。

三上轉一下脖子，比起不安，更多的是期待。

記者室是個特殊的空間。競爭同業在同一個空間裏互相牽製彼此的作，但同時又會衍生出宛如職場同事般的同儕意識。如果對手是警方的話，這種同儕意識就會使他們槍口一致對外。就像剛才那樣，堅若磐石的態度，就連警察看了也自歎弗如。不過話雖如此，但畢竟背後出錢的老大不同，每家報社都有他們的社訓和社風，因此也不是每個人講的都跟心裏想的一樣。

想著想著，全縣時報的山科就出現了。態度跟十五分鍾前有著一百八十度的大改變，兩隻眼睛骨溜溜地轉著，正在試探三上的心好壞。

“有什麽事？”

三上的語氣似乎使他放了心，隻見山科堆著滿臉的笑容走過來。

“我說廣報啊……你的態度還是稍微再放一點比較好喔！剛才那樣實在不太好。”

“什麽東西不太好？”

“大家都快要氣炸了不是嗎？”

“還不是因為你在那邊火上加油？”

“真是的，虧我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