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還在惋惜你當年投靠朝廷的事，自然不願意來六扇門拜見。若段郎還是未來的武林盟主，婆婆此番理應罰，但現在……段郎以甚麽份來責怪婆婆呢？”

謔。傅璧發覺自己好像聽到甚麽不得了的事。未來的武林盟主？段崇？他以前曾是這般厲害的人？

段崇道：“苗教私自京卻不知盡禮節，易生誤會。屆時本的人將藍婆子請到獄中喝茶，豈非更讓惋惜了？”

“段郎好大的威啊……”聲音嫵聽，邁著妙曼的步子走到段崇麵前，腳踝間的鈴鐺脆生生地響著。夜羅剎抓住段崇的領口，一下將他扯得極近，鼻尖兒相對，再近些就能齒相了。

輕聲說：“那……段大人肯不肯請我喝杯茶？”

段崇以劍柄抵開的肩膀，“不肯。”

傅璧暗自嘖了一聲。這段崇還真是無，竟就這樣直接拒絕了一個如此年輕貌的子。

上輩子沒聽說過段崇有娶親，今世見了他後，還為此疑好久。按段崇的份和相貌，在京城娶著大戶人家的千金也不算高攀，雖然脾氣臭了點，但也能找到願意忍他的不是？怎的上輩子連媳婦都娶不上了？

如今看來……他這注定孤獨一生的命，能怪得了誰？怪他自己不開竅。

遭到如此拒絕，夜羅剎臉上的笑容隻僵了一瞬，倏爾又恢複笑的模樣：“那我以‘骨醉’的消息來換如何？聽說段郎最近一直在派人尋找百曉生的行蹤，就是想問他關於骨醉的傳聞。”

段崇蹙眉：“你知道？”

夜羅剎輕笑道：“三日後，品香樓，我在那裏備好酒等著段郎。屆時你想知道的，我全都告訴你，好不好？”

段崇目定在夜羅剎的上，沉著無瀾的眼睛遽然起了一冷，最終點了點頭。

夜羅剎笑意更深，眸亮起來，彩照人：“那你一定要來！”

說罷，夜羅剎的眼睛在段崇上流連須臾，轉了轉傘麵，哼上不知名的小調，轉消失在茫茫夜雨當中。

靜默片刻，段崇移過眼睛來盯住傅璧。

藏在柱子後的傅璧也看向他，“……”

段崇沉聲道：“看夠了沒有？”

傅璧愣了愣，頭點得如同小啄米。

段崇：“走。”

傅璧趕忙鑽到傘下，跟上他的步伐。段崇一路黑著臉，看來夜羅剎的到來對他來說不是甚麽好事。傅璧小心翼翼地問：“你和那個苗疆子是朋友呀？”

“以前是。現在不是了。”

傅璧意會到其中的意思，“哦，怪不得要找你了，原來是舊難忘。”

段崇冷聲警告：“再敢胡說，恕不遠送。”

立刻乖巧地閉上，低著頭走。忽地想起方才那子一句一聲“段郎”，嫵的聲音喚得人心腸都要了，便不自覺戲謔地學了一聲“段郎”。

段崇一個趔趄，腳步頓住，有些詫異地看向傅璧。

傅璧沒忍住笑，揶揄地看向他：“段大人，多好一個姑娘。”

好姑娘？若是去江湖上打聽打聽，就知夜羅剎的名號是如何來得了。段崇僵著臉，咬住牙，執著傘的手一轉，傘一下往他這邊傾斜大半。

傅璧頭頂一空，細的雨瞬時撲簌而至，吹卷到的麵上。傅璧急忙握住傘柄，將傘扶正，瞪向作怪的段崇，急中不經意帶上口音：“儂小孩子呀！”

段崇抬眉淡聲道：“三歲了，比你大一個月。”

傅璧：“……”段三歲！

玉壺抱著貓一直等在值房門口，見段崇打著傘送傅璧來，驚訝得眼珠子都瞪圓了，聽“昭昭”喵了一聲，才回神屈膝給段崇行禮：“段大人。”

段崇沒吭聲，目在昭昭上轉了一圈，手了一把貓頭，也不知是對貓說還是對傅璧說：“走了。”

撂下這一句，段崇撐著傘就離開了。

玉壺嚇得不輕，使勁著昭昭教段崇過的頭頂，驚道：“姑娘，段大人這是怎麽了？”

傅璧一笑，輕著貓爪子，瞧著安靜溫順的昭昭說：“按規矩拜過山門了，土地爺很喜歡昭昭。”

玉壺一聽這話，便知道段崇這土地爺已經同自家姑娘關係和緩許多，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這樣一來，以後在六扇門，再不怕有人無緣無故地找茬兒了。

……

細細的寒雨下到半夜，瓢潑似的從霄河落下來，伴著電閃雷鳴，雨勢越來越大。

一個人，瑟在角落當中，冷汗淌過已經慘白的臉，淌進發抖的鎖骨上。屋中蠟燭俱滅，雷電簇簇將四周照得一下亮如白晝，明滅間將黑影襯得愈發清晰高大，也愈發的詭異可怖。

刀鋒傾瀉出寒意，在電間發出冷冷的。人見到瞪圓了眼，嚇得驚呼一聲，猶似發瘋一樣剝開自己上薄如蟬翼的裳，口中不斷低求道：“奴一定好好侍奉爺，求求你，別殺我！求求你，求求你！”

空氣中彌漫的胭脂香越來越濃，那個男人也靠得越來越近。

他說：“別怕。”

人哭著磕頭：“求您，饒過我……求您……”

刀鋒一下抵在的頸間，人倒吸一口冷氣，連呼吸都直了，眼睛裏不斷湧出淚珠來。

“以取悅奉承他人為生，你不過就是一沒有靈魂的皮囊。”

“不……不……”

男人輕輕地抱住，將的頭按在自己膛間，輕聲默念：“死，對於你來說，會更有意義。將有人從你的骨子裏重獲新生。”

“不！我才不要死！我不要死！”

一聲聲淒厲的竭聲呼喊被淹沒在震天徹地的雷聲當中，轟隆隆直得人不過氣來。窗戶被猛地撞開，濺落一道滾燙的熱，瞬間被雨水衝刷得一幹二淨。

作者有話要說：　　傅璧：段崇，一個靠人破案的男人。

段崇：……

第7章念

春華坊，樓臺香榭，樂音靡靡。樓簷子上掛著獅子頭的風鈴，清風一吹，泠然如鳴佩環。

楊世忠、裴雲英兩人是最後才查到春華坊的。到尋常花街柳巷去辦案，一旦出示了六扇門的牌子，無一敢忤逆，爺問甚麽，那些人皆據實回答。而特意將春華坊留在最後，是因這查起來要比其他青樓更難一些。

春華坊是“窯”，自然與燒製瓷的窯場不是同個意思，而是歸家管的.院。六扇門來此查案，有場規矩約束著，施展不開拳腳。若是不慎惹了哪位尋歡的員不快，改日在皇上麵前奏上一本，也夠六扇門喝一壺的。楊世忠、裴雲英隻得收了查案的態度，隻當自己是來尋歡作樂的。

甫一踏春華坊，眼尖的老鴇春娘一眼就瞧見楊、裴二人，咧著紅迎上去：“楊大人、裴大人！真是稀客啊，咱們宜嫻姑娘可是茶不思、飯不想地就盼著大人來呢。”春娘往他們後一瞧，疑道，“呦，怎的，魁君沒有同你們一起來麽？”

楊世忠戲謔道：“看來宜嫻姑娘盼著的人不是我們，而是魁君了？”

春娘連忙賠笑道：“楊大人就會拿著我打趣兒。哪有的事，咱們坊裏的姑娘哪個不盼著能得你們兩位大人的垂青？近來坊裏來了一批新人，大人可想嚐個鮮兒？”

楊世忠拍了拍裴雲英的肩膀，對春娘說：“春娘曉得我這兄弟隻酒，不人。這嚐鮮的事留給其他大人罷，且宜嫻姑娘來陪就好。”

“好。兩位爺樓上請。酒還是最好的酒，宜嫻馬上就來。”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進了雅間，楊世忠邊笑邊跟裴雲英說：“想不到都這麽多年了，這宜嫻姑娘還念著魁君呢。”

裴雲英回道：“有分在就更好辦事了，就說是魁君查案，宜嫻肯定樂得開口。”

楊世忠眉目中浮現壞壞的笑意，嘿嘿笑道：“有道理。”

不一會兒就走進來一位猶抱琵琶半遮麵的白子，氣質如霜，麵若青蓮，與尋常青樓子一脂氣不同，這子生得三分清傲、七分溫婉，恍若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荷，正是宜嫻。

見雅間中果然沒有段崇，宜嫻有些失，但很快就矜給楊世忠、裴雲英行禮。

裴雲英興致缺缺，隻倚在窗下的榻上喝酒，沒有說話。而是楊世忠點頭命起，他不著急盤問，先道：“姑娘不必多禮，今日還是彈些從前的曲子就好。魁君對姑娘的琵琶聲念念不忘，我們兄弟今日也想飽一飽耳福。”

宜嫻臉一紅，怯怯地問道：“段大人當真還記得奴家……？”

“當然。”

楊世忠說謊都不帶臉紅，聽得裴雲英暗笑不已。這要是讓段崇知道楊世忠在外給他招桃花債，指不定要將他按在地上揍。

不過也難怪別人，段崇從前還未退江湖時，不僅是江湖第一劍，還是第一男子，就算放到這京城來，相貌堂堂也是拔尖兒得好。段崇隻做過一次宜嫻姑娘的座上賓，這姑娘就對他思之不忘，還不是這副好皮囊招惹的。

宜嫻聽令到樂臺上彈奏琵琶，不一會兒膳佳肴也一一上了桌。楊世忠這回可找到吃飯的機會，也不需陪酒的，先囫圇填飽了肚子。

等到夜大深，坊中貴客漸多，春娘沒眼再顧及這雅間的時候，楊世忠才問了宜嫻一些話。

宜嫻一曲畢，纖纖素手正調弄著琵琶弦，就聽楊世忠隨意問道：“宜嫻姑娘，我瞧著這裏有了好多生麵孔，從前的一些姑娘倒不見著臉了。”

宜嫻手一頓，停了半晌，懶懶地撥著弦，回答道：“沒有哪個子願意一輩子待在這裏，若是能有個依靠的，豈非都想著走呢。”

“宜嫻姑娘是否注意到，近半年來有沒有誰無緣無故地就離開了春華坊？”

宜嫻愣了愣，緩緩抬起眉向楊世忠，好久才低問道：“楊大人是來辦案的？”

楊世忠哈哈一笑，“魁君正為一個案子忙得焦頭爛額，托我們來打聽打聽。”

“我知道你們問得是甚麽……”

裴雲英掂著酒壺的手停住，一下坐起來看向宜嫻，追問道：“你知道？就是這春華坊的人？”

宜嫻咬了咬，麵難。

裴雲英敏銳地觀察到，就說：“姑娘可是有甚麽難言之？”

宜嫻了裴雲英，又看了看楊世忠，複低下頭撥弄著清弦，錚錚的響聲如同的心跳一樣。

楊世忠有些著急，遂道：“別怕，一旦你知道些甚麽，便是六扇門的證人，我等自當保護好姑娘。”

停了好久，宜嫻才按住發的弦，抬起頭來道：“我可以說，但是有個不之請，還大人答應。”

楊世忠：“直說無妨。”

宜嫻又低下發紅的麵龐，聲音中多了些泣意，“我到了這樣的年歲，再難保住清白之，春媽媽已定好要在十五那日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