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們一個活命的機會。”蒼黎甩掉魂魄流逝的殘，禍水劍重新抬起，指向剩下的三個帶傷魔君，“回答我，你們之中，誰人知曉思絕樓？”

魔修們捂著傷口，麵麵相覷，皆是一臉迷茫。

蒼黎垂眼，神哀傷：“哦，都不知道啊……那就去死吧。”

剩下幾個魔修見狀也不再言語，換眼神後，一齊攻來。

鬼沾機敏行事，帶著沈湘撤離。

魔風灌耳，沈湘回頭，蒼黎手中的劍金芒閃爍，行雲流水，在滾滾魔雲圍困中自由來去，招架輕鬆。

“夫人跟我走。”鬼沾扛起沈湘，回手扔了一枚符籙，開了結界，隔開了蒼黎出來的魔氣。

魔氣撞在結界上，紅紫的流相互撞擊，濺在結界上，叮咚作響。

沈湘滿腹疑，問道：“今夜……那些從斷崖冒出來的魔修是什麽人？”

鬼沾呆呆道：“之前魔界的四大魔君，被尊上關在了無夢崖下，今天辦喜宴太匆忙，沒看好，竟然讓他們……”

沈湘一怔：“這麽說，你家魔尊是篡權奪位的嗎？”

“魔界何來篡權奪位一說。”鬼沾回答。

隻是片刻後，他點頭道：“不過也確實。之前的魔尊路隨霜，仿照人間帝王統治魔界百年，是魔界正統，在那些魔君眼中，我家尊上就是篡權奪位。”

“原來如此。”沈湘點了點頭，繼而又問，“那路隨霜統治的如何？”

“大約不錯。”鬼沾說道，“魔界這百年的氣運很是旺盛。”

沈湘眉頭一皺，語氣有了些不滿。

“聽起來路隨霜還算個不錯的魔尊，那蒼黎和路隨霜是何關係？他為何會殺了路隨霜？是想當魔尊嗎？”

大概以前沒有人和自己說過這麽多的話，鬼沾全都想回答，他思考了很久，自言自語道：“跟夫人說這些話也無關要，興許還能幫助尊上。”

於是，鬼沾放下沈湘，慢慢講道：“尊上不是為了做魔尊，他是為了報仇。”

“什麽仇？”

“尊上的父母。”鬼沾道，“二十年前，魔尊路隨霜搶奪落月城的氣運，用水月鏡，屠了一城的人，其中就有尊上的父母。尊上和一些相同經曆的孩子被師父救走後，每天都在為複仇修煉。”

“原來如此。”沈湘又問，“蒼黎問魔君們的那個思絕樓，是個什麽地方？為什麽不知道就要死呢？”

“我們也不知道。”鬼沾幽幽道，“尊上從思絕樓而來，但現在我們找不到思絕樓。”

可能是這個鬼不會講，沈湘一頭霧水。

好像看出了沈湘沒聽明白，鬼沾呆愣愣的解釋道：“尊上離開思絕樓，報了仇後，思絕樓就消失不見了，一同消失的還有尊上的師父……尊上一直在找思絕樓，找他的師父。”

“奇了怪了，如果有這麽個地方，怎麽會突然消失呢？”

“尊上主魔宮後，幾乎讓人翻遍了整個魔界，也都沒找到思絕樓。”

“那樓有什麽特征嗎？”沈湘問，“大概在什麽位置也應該清楚吧？”

“尊上也不知，尊上在師父答應他接任務前，從未出過思絕樓。”鬼沾說道。

沈湘更是好奇：“……他接過幾個任務？”

鬼沾認真道：“隻一個，思絕樓的所有人，都隻接過一個任務，那就是殺了魔尊路隨霜。”

“……奇怪啊！”沈湘如此說道。

聽起來，那個思絕樓就是為了殺路隨霜而存在，蒼黎就像特地訓練的殺手。

可如果是這樣，蒼黎現在完了任務，殺了路隨霜，思絕樓達到了目的，應該出來認領才對，怎會讓蒼黎繼位魔尊，為魔界之主呢？

“對了。”沈湘想到了落月城的其他人，“你剛剛說，蒼黎的師父從落月城帶回了好多和蒼黎世相同的孩子，那些孩子都在思絕樓，現在呢？這些人呢？總有一兩個知道地方的吧？”

鬼沾慢慢搖頭，但並沒有說話。

“怎麽，那些孩子是刺殺失敗，已經死了嗎？”

鬼沾還是搖頭，好半晌，才聽他悶聲道：“不清楚，許是這樣的吧。”

沈湘道：“奇了怪了，你們又不把這事說清楚，又要讓人找，那怎麽能找到呢？”

鬼沾說：“尊上認為，魔界之中，能開設思絕樓，目的又是殺路隨霜的人，一定居高位且恨著路隨霜。”

沈湘立刻明白了，這就是蒼黎問四大魔君思絕樓在何的意思。

他是懷疑，培養自己殺路隨霜的這個人，一定是路隨霜邊高修為之人。如此看來，四大魔君的嫌疑確實大。

“其實，尊上是為了找師父。”

“找人更好辦了，這人總要有個名字吧？長什麽模樣？”

鬼沾神異樣，又是慢慢搖了搖頭。

沈湘徹底愣了。

“人在思絕樓，卻不知這地方在哪裏，長什麽樣。有師父教，卻不知這師父什麽，長什麽樣子。”沈湘驚道，“莫非……那本不是師父，而是利用他們來刺殺路隨霜的幕後推手，故而遮遮掩掩，事就抹去痕跡，無影無蹤？”

鬼沾很是興，隻是他興時，也是鬼森森呆愣愣的。

鬼沾使勁點著頭，說道：“尊上也是如此說的！”

“等等。”沈湘忽然開了竅，“不知姓名，不知容貌。但你家主子的功夫心法，總該是那個師父教的吧？功夫心法做不得假，哪門哪派的，一出手就能看個明白。從這點突破呢？”

結界豁然收起，蒼黎帕拭手，緩緩走進來，語氣懶散道：“我的功夫，都是自己學的。”

“……什麽意思？”

“師父從未教過我分毫。”蒼黎說道，“我甚至從未看清過他的廓。他總在最上麵站著，俯視著我們。即便是看我，也離得很遠。”

沈湘：“好奇怪的做法。那你修為和手，包括你這把劍，又是從哪來的？”

“殺出來的。”蒼黎神漠然，冷冷看著手中的劍，咧一笑，輕聲道，“不過劍的名字，倒是他給的……當然，禍水這個名字，也是他給我的。”

當年試煉牢中，危難當頭他從心中出了這把劍，這就是他的本命劍。

師父遠遠看著，銀麵冰冷如常，看不出波，隻是麵下，傳出師父蒼老的聲音，輕輕吐出兩個字：“禍水。”

師父自然不會給他的劍起名，師父說的是他。

隻是他，像是故意作踐自己，咧著笑，對這把本命劍道：“聽到了嗎？說我們是禍水。”

沈湘哪知道蒼黎心中所想，想起蒼黎剛剛對戰魔君，招喚劍時喊的名字，詫異道：“禍水？”

蒼黎輕挑著眉，看向沈湘，臉上的表似乎在等沈湘吐出厭惡反的語句來。

沈湘道：“禍水一詞，怎覺是在說子？”

抬頭看了眼蒼黎，他漂亮得很是出眾，但也沒有子的妖嬈之。

奇奇怪怪的，不管是這個魔尊，這裏發生的一切，還是這個有關思絕樓的故事。

誰會培養一個魔尊去打倒另外的魔尊？

這不就是養虎嗎？

若是放在朝廷上，那就好像是，為了打倒一個擁兵自重的將軍，就再培養一個小將軍取而代之。而且培養的時候，並沒有之以……就不怕小將軍反過來噬主嗎？

沈湘想不通這個邏輯。

反正是不會這麽幹的。

蒼黎收起劍，擺手讓鬼沾去清理無夢崖。

“四位魔君的那些家人……”鬼沾問道。

蒼黎垂下眼，半晌才開口道：“隨便你。”

鬼沾領命離去，魔殿階下，隻剩蒼黎和沈湘靜靜站著。

蒼黎：“說吧，你半夜不睡，跑出來做什麽？憑本座的姿修為，還留你不住嗎？”

沈湘了鼻子，比起解釋自己半夜閑逛，巧妙的轉移了話題，問了蒼黎一個問題：“你與我婚，主要不是為了穩固魔尊之位吧？”

蒼黎彎一笑，興趣盎然道：“哦？那你說說看，是因為什麽？”

“你本不需要像人間皇帝那樣，借婚姻做文章，因為你對魔尊之位好似沒什麽想法，也不鑽研帝王平衡。再者，能擁有四大魔君頭銜的，也是魔界中的佼佼者了，但你以一敵四，都能輕鬆下……你有絕對的力量，那你跟我婚，是為了什麽？”

“自然是因為……”蒼黎說道，“能省去不麻煩。”

“我思來想去……”沈湘說道，“是因為，你其實沒有看起來這麽輕鬆對嗎？你……難道說，和之前的魔尊路隨霜手時，傷了？”

蒼黎半遮著眼眸，懶懶看著沈湘。

沈湘定了定神，又道：“我猜對了？那……我，是什麽用途？”

“你？”蒼黎終於不再看，他徑自上臺階，慢悠悠走著，紅在夜風中飄著，“你自然是本座的藥。”

沈湘大驚，心中一突。

仿佛知道想岔了，蒼黎說道：“放心，至現在，本座還未發現拿你煉藥的必要。”

“那我……如何讓您用藥？”

“你的魂魄，很有意思。”蒼黎道。

沈湘追著蒼黎，聽了蒼黎的話，繞了幾個圈子才恍然大悟：“這就是你要跟我同床而眠的理由？”

“不錯。”

沈湘：“可……可這樣，也不需要婚吧？”

聞言，蒼黎腳下一頓，轉過來，金的眸子驚訝地盯著沈湘，沈湘沒有剎住，撞在了他的懷裏。

“啊？”沈湘著頭，很是不解，“尊駕一定要婚是因為什麽？”

哪知蒼黎卻說：“不婚，如何在床上摟摟抱抱，何統？”

沈湘驚呆了：“你竟然……還在意這個？”

蒼黎也震驚了：“你這家教……可真是讓本座大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