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謝奚帶著銀兩和謝伯又去了郊外的莊子上，魯伯大概沒想到他們又來，離過年沒幾天了，忙說：“我正好獵到幾隻兔子和一隻鹿，你們回去的時候帶上。”

謝奚笑說：“這個不忙，你們留著吃吧，我是來商量年後田莊上買些牛羊。能養什麽養什麽不拘牛羊。”

見魯伯不說話，問：“魯伯，你認識養牛羊的好手嗎？”

魯伯聲如洪鍾，盯著道：“我就是養牛羊的好手！”

其實不知道，之前魯伯就養了一群，要不然也不會種幾十畝苜蓿，隻是郎君年前籌錢把羊群給賤賣了。

謝奚笑說：“那就好辦，這就有勞魯伯了。還有就是這宅子要修一修，年後這裏有用。”

魯伯擔憂問：“小娘子……”

謝奚笑說：“這裏可沒有小娘子，隻有小郎君，魯伯以後可別錯了。”

魯伯甚是佩服這位小娘子，他是甘州人，西北的小娘子們潑辣非常，那些開門做生意的更甚是爽利。看到小娘子，讓他想起甘州。

謝奚繞著田壟走了一圈，舒爽的說：“還是呆在這裏舒適。”

魯伯跟在後邊細心問：“大概賣多羊？”

謝奚琢磨說：“不拘養羊，鴨魚鵝都可以養。不夠就找人來養，不用您一個人心。養好了我自有用。”

魯伯問：“那郎君的債？”

謝奚眺了一眼不遠的河，輕快說：“有眉目了，暫時不需要我發愁，所以要盡快賺錢還債。”

心裏想，我這倒黴運氣，還是要花自己賺的錢才踏實。

一路上和魯伯聊了很久田莊的狀況，和魯伯回來，吳媼已經做的午飯，魯伯的兒子阿武，十歲的年，看起來和魯伯一樣強悍。

午飯是謝伯帶來的豬和羊，上次來見魯伯一家吃的糙，遠不如城裏的幾個人，魯伯以後是產業主力軍，不能有差池，過幾天就是除夕，帶著大批資來問鄉下的魯伯一家，順便商量年後的工作。

基層工作好做好，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這是黨的方針，錯不了。

魯伯念，嚴肅說：“小娘子不該這樣，鄉下吃食寬裕……”

謝奚擺擺手並不理會。

換了話題說：“年後，大概我大半時間都會呆在莊上。”

這裏是出西門後的必經之路，第一次出城西門修繕，從南門繞過來，走了很遠的路。這次從西門出來，莊子確實是近郊，離西門不遠。位置非常好。不遠有村莊，和零散的茶棚和簡陋的落腳農家。

吳媼做菜的手藝還不錯，豬和豆腐加醬燉了一鍋，烤羊味道也不錯。但是就這麽吃，真的很不習慣，古人彪悍的飲食，真的很難習慣。

沒兩天就是過年，長安城裏的貴人太多了，坊裏的住戶大都富裕，起碼比都有錢，大年初一起來冷的裹著袍子坐在門口仰的太慨：“天氣快暖吧，我要賺錢了，再這麽窮下去，後果一點都不樂觀。尤其是等這個家裏的兩個男人回來會很麻煩的。”

阿月天真見坐在門口張，喜滋滋的問：“小娘子，今日不出門嗎？”

戲謔問：“教你的字學會了嗎？算學學會了嗎？布置的功課做完了嗎？”

小姑娘臉一瞬間就變了，求饒的癟著說：“今日不能停一天嗎？我昨日的都沒學會。今日有很多事要忙。”

十二歲的小姑娘，就該這樣，每天為學習而發愁嘛。

看的一樂，道：“好吧，寬限你兩天，過兩日我再檢查。”

阿月一樂，笑說：“陸家送了年禮，是陸家二郎送來的。”

謝奚不清楚這個陸二郎和陸三郎是個什麽關係，問：“需要我去見嗎？”

阿月搖頭，謝奚起說：“算了，還是我去見見吧，總歸是債主，再說了，我現在是謝家的小郎君。”

陸文之本不是來送禮，幫大伯拜訪同窗送年禮。他後來在才學上多有疏，喜武人也豪爽，家裏不怎麽拘著他，沒那麽多的規矩。路過坊門口見幾個家奴進來，他才想起謝家就在這裏，本事好奇進來看看，但是進來就後悔了，這是極不合規矩的。

他坐在堂前後悔了半晌，剛準備起告辭，抬頭就看見進來的謝奚，謝奚一天青的圓領長袍，披著件黑的披風，亭亭玉立，儼然是一個俊俏的小郎君，陸文之被晃了眼，起道：“這位是？”

謝奚四不像的手示意：“快坐，我父兄不在，今日就由我來招待陸家兄長。”

陸文之驚訝的看，一時不知該說什麽，謝奚毫不在意的像個小郎君似的笑說：“父親叮囑家裏要去拜訪陸家，但是家裏出了些子，就耽擱了，某在這裏給陸家伯伯賠罪，謝謝陸家伯伯救急，陸家兄長一定幫我帶到。”

說著朝陸文之行了一禮。

陸文之後知後覺的忙扶起的胳膊，又覺得也不對，收回手道：“不打、不打。”

他就算後來不那麽上進，也比一般學子文采好，畢竟陸家的兒郎從小都是陸老教習啟蒙的。他也是同輩裏比較出眾的一位。

他隻比陸三郎大兩個月，定的是城南吳家的兒，結果前年年初，吳家兒染病去世，他至今在沒有定親。

他本就是路過，忙起道：“那我就告辭了，如果小娘子有什麽難，盡管來找我。”

謝奚爽朗笑說：“還是我謝家小郎君吧，謝家得各位相助本就是幸事，年後不了要叨擾各位親友相助。”

陸文之滿口答應：“有什麽事盡管來找我。”

盡管謝奚知道是句空話，但是聽著也舒坦，送走陸文之，王媼滿意的說：“陸家究竟是宦之家，陸家小郎君說話就是不一樣。”

謝奚笑笑並不在意，回房把完善的地圖取出來，長安城周邊的地圖已經繪出來了。

開春就要春耕，盡可能的買地，謝家姑姑的私房錢要還，陸家的一萬貫也要還……

真是到是債……

正月初五出門在崇仁坊找人，正趕上一隊北來的商隊，崇仁坊裏熱鬧的非常，客棧人滿為患，進了上一次來找崔五郎的客棧，進了門就見他又坐在當日的那張桌前，喝酒看戲，不同的是今日沒有胡姬跳舞，崔鄴像是察覺到有人看他，回頭就看到謝奚盯著，他極其自然的道：“巧了，坐。”

話又，還人的。

謝奚也不扭，坐下問：“信送到了嗎？”

崔鄴看並不是很著急的樣子，據實說：“現在回信大概在路上了吧，這趟我沒有去涼州，不太清楚。”

謝奚問：“涼州的生意好做嗎？”

崔鄴大笑：“我不是做生意，家父是涼州刺史，我不過是個跑的。”

謝奚聽得想罵娘，哦，軍/區司令家的公子。

崔鄴看著謝奚一臉憋屈的樣子忍著笑，問：“你呢？聽五嬸說是家裏生意出了問題？”

謝奚隨口說：“已經理了，想讓你給父親捎個口信，讓他不用著急了。”

崔鄴了然：“這個簡單，這幾日父親的長史要去涼州，我讓常隨跟著跑一趟。”

謝奚也不矯，爽快道：“那就謝崔兄了。”

崔鄴開玩笑說：“可惜了今天沒有胡姬跳舞，那就讓謝家小妹嚐嚐這裏的水盆羊。這店家的羊是一絕。”

謝奚現在對羊一點都不興趣，隨口說：“待來日請崔兄嚐嚐家裏的菜，未必比得上這裏的水盆羊，但是剩在口味新奇。”

崔鄴一想，心裏頓時火熱，他在這裏很久了，唯一遇上可能是同鄉的謝奚，確實想嚐嚐悉的口味，滿口：“改日一定上門嚐嚐。”

謝奚打蛇隨上，問；“你一直在河西道走，可有新鮮的種子？或者是水果？”

崔鄴笑問：“你的意思是？”

謝奚也不瞞：“我要種田、養羊，賺錢。家業困頓，總要養活一家人。”

這個想法完全就是現代人的思維，崔鄴心裏失笑，是生怕他不知道。

“行，我知道了，商隊來了我留意著，若有新奇的種子，我差人通知你。”

謝奚賺了他一頓羊，得到他的答複，對他的印象更好了，滿意的回去了。

出了正月，農田裏就開始有農人在麥地裏勞作，路上行人陸續多了，田野裏一片翠綠，謝奚騎在馬上，後麵跟著一群從騾馬市裏買來的羊，陸伯和謝伯坐在後麵的牛車上拉著行李，搬往郊外莊上。

魯伯早已等著了，見他們來，幾個人幫忙將羊趕進圈好的羊圈。

魯伯已經在準備蓋房，按照謝奚的計劃將院子推倒了重來，屋後的大片空地留著日後有用，兩側的廂房，中間的堂殿，寬敞廣闊，這房子一定要大，有用。

現在兩側的廂房才剛蓋起來，工匠們還在忙碌，魯伯一家暫住在後麵羊舍旁的倉庫裏。

謝奚看了眼房子，魯伯問：“鮮有人見過這樣蓋房子的。”

謝奚笑說：“為了方便，以後你就知道好了。我日後就住在這裏。這裏進城也就一個時辰，日後總要忙碌。”

羊舍旁邊有片桑樹林，桑樹還不大，苜蓿地就在隔壁。

讓魯伯在地上鋪了地暖，盤了火炕。沒暖氣的冬天實在太冷了，簡直夠了板床，靠一正氣取暖。

房子在半個月後才建好，確實氣派，吳媼格爽快，幹活兒麻利，問謝奚：“小娘子的房間我已經準備好了。

謝奚進去看了眼，臨窗的位置是四方四正的一個小炕，旁邊是一張大案幾，旁邊是書架，對麵是胡床，櫃。

房間簡單明了。

將行李搬進來，看了眼窗外，後院收拾的平整。魯伯的兒子阿武和傭戶們出去放羊了。

城裏的生意清閑，謝伯也搬來莊上，和魯伯一起準備春耕，謝奚一直等著崔鄴的消息，看能不能找到新鮮的水果、蔬菜種子。

中午魯伯帶著傭戶下地，開春謝奚花了最後的八佰貫家當買了隔壁調任京家裏的一百畝下等田。

先前因是傭戶在種，田地沒有換耕，人乏地困，產量極低。

魯伯跟著走在田埂上擔憂的說；“這一百畝怕是不能回本，看這土地，非是沃土。”

魯伯不好直說八百貫錢白花了。

看了眼地，問：“上等田一畝多收？”

魯伯道：“上等田一年，青壯勞力耕細作頂多鬥，下等田，唉，頂多兩鬥。”

細細一換算，一鬥是十升，這麽算差不多就是一百斤多一點，農村尋常裝糧食的編織袋也是七八十斤，一畝田地頂多兩袋糧食。

心裏歎氣，這需要一個袁老爺子，一畝地能提高到十倍產量。

但還是要研究的，要不然這一大家人都得死。

但是耕細作也是有區別的，現在沒有牛的農戶，種地效率和產量都極底。

吩咐：“地裏的這些野草就地燒了，不要清理，等之後我有安排。

回去後在房間裏窩了幾天時間，研究繪製了新式犁的樣圖。

等畫好圖紙給魯伯，詢問：“你看能不能造出這個？翻地簡單快一點。”

魯伯本就懂木工，細細研究了片刻，大驚之後又是大喜，都沒顧上和多說話，匆匆去找木料去了，沒幾天新式犁就造出來了。

魯伯謹慎，知道這個東西的重要，都不肯讓木匠做，他領著兒子連夜的趕工。

那百畝的地看來是沒白買，這幾日魯伯領著傭戶們在翻地，所有人信心大增，幹勁十足。

田莊養活了將近二十戶的傭農，買地後本要在雇些，但有了牛和新式犁，魯伯說不用雇，他自己就能做很多。

中午吳媼領著一幫仆婦們在做午食，謝奚讓陳伯買了半扇豬，中午要做鹵。溫媼和仆婦們在煮湯做烤，農人們的吃食沒那麽細。

謝奚讓吳媼準備了一鍋蒸餅，鹵從早上開始小火慢燉，直到中午，鍋裏的鹵的香味已經讓人垂涎不已，吳媼已經將湯裝在桶裏，謝奚催說：“把也裝上，記得拿刀，讓人將蒸餅劃開，將夾進去，魯伯知道怎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