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蒙麵男人像是逃跑專業戶，一頭紮進人群又鑽又，溜的鯰魚一樣。尼克子矮看不清他們去向，便跳了起來，沿著小販的推車和帳篷木樁一路踩過去，等卡爾把維克多的傷勢簡單理好時，早已看不見的影。

尼克追了半天，發現這群人出了市場就分散開來，朝向阿爾及爾城南的住宅區逃竄。那裏住得多是窮人，房屋低矮擁，汙水流淌的小巷非常適合藏人。尼克在市場上砍斷了一個人的手，便跟著著跡往貧民窟追去。

跡斷斷續續，卻始終沒有失去聯係，尼克在房屋的迷宮中越走越深，狹窄的小巷暗無天日，偶爾見到一個人，都是蒙著骯髒的袍子躲躲閃閃。

隻要抓到一個就行。尼克想著，不知道維克多的傷口深不深。

地形複雜，背脊繃得的，像頭警惕的豹子一樣四查看。忽然眼前一亮，白的袍角在前麵拐角一閃而過，尼克立刻衝了出去。迷宮中拐了好幾次彎，前麵的男人終於在死胡同裏停下來。

“衝鋒隊的尼克隊長……”

低沉模糊的聲音從麵罩下傳出。

“認得我，還敢跑。”尼克握鐮刀，聲音冰冷：“你跑不掉了，供出老板，饒你不死。”

“嘿嘿嘿嘿……到底是誰跑不掉了呢……”

男人森森冷笑，尼克心下一驚，後突然多了幾個人影。頭頂上，一張巨大的漁網撒了下來。

尼克反的刀揮斬，卻發現一個致命問題。這裏太窄了，長兵本揮舞不開。漁網像是專門對付一樣纏滿細鐵，尼克一斬不開，鐮刀被纏了起來。

“住網！抓住他！！”

敵人前後撲上，試圖把尼克活捉。

優勢化為劣勢，尼克幹脆把鐮刀一擰，纏住網丟在一旁，自己出來，接著出靴子裏的匕首，準備搏。的弱點就在力不濟，量小膀子細，搏戰非常不利。這麽窄的地方，一旦被敵人製住很難。

海妖亮出兵刃，對方不再考慮活捉，出劍來一擁而上，不足一米半的狹窄空間裏劍網織。尼克的速度無人能及，矮一竄，撲向最近的男人懷裏，三棱刀捅進腋下，順手一擰，鮮順著三條槽洶湧而出，噴了一頭一臉。

短兵相接勇者勝，多年的底層掙紮讓尼克早已悉了被打和打人，特別是在被圍毆的況下如何反應。

尼克平竄出去，一腳踹在旁邊敵人的側膝，這是人最薄弱的地方，找準了位置，力量不足也能有極大破壞。男人一聲慘號，膝蓋關節韌帶斷裂，當即站立不住滾到在地。然而地方狹窄，對手人數眾多，尼克放到兩個人後就被一下踹在小腹上。

作稍一遲鈍就要喪命，尼克屏息忍痛，順著對方來勢一退，卸掉大部分衝擊，接著從大出另一把匕首，薄刃出鞘，輕輕一抹，把邊人的腳筋連腱一起砍斷。

從脈中噴出，像風聲一樣嘶嘶作響，浴的海妖像暗夜裏最兇殘的靈，每一刀下去，都是無可彌補的致命重傷。

當卡爾最終找到這裏時，厭暗的小巷裏橫飛，腹腔中噴出的腸子淌了一地，這修羅場比米開朗基羅繪出的地獄更加腥殘酷。尼克背靠著牆坐倒在堆裏，全沒有一不帶的地方。

“呦，你來晚了。”

在影裏招呼了一聲，頭發上滴答著濃稠的漿，襯衫被扯爛，著一邊肩膀和脯，藍六芒星變作了厲紅。卡爾的心都要跳出嗓子，撲上去就喊：

“傷在哪裏？”

尼克微一搖頭，聲音小小的：“使力了，沒傷到哪裏，都是別人的。”

卡爾抖著手抹開上噴濺的漿，確實沒有大傷口，眼眶接著就紅了。

他是發過誓要保護的，可他總是來晚。多年前的兇日晚了，今天還是沒有趕上。

“別幹了，別再幹這個了……”騎士埋首抵在尼克前，聲音抖的像秋日落葉。若不是激心疼至極，他絕不會有這樣失禮的行。

“我養著你，我保護你，別再幹這行了！這樣骯髒的、罪惡的、危險的……你本應該穿著漂亮的子，天天跳舞……”

尼克沒說什麽，仰著小巷裏那一線黯淡天空，突然有點明白了為什麽不喜歡卡爾。

靠自己本事吃飯，過得坦瀟灑，可這個人總是理所當然的覺得很可憐，很弱小。努力的工作，存在的價值，在他眼裏都是沒有必要。

尼克低下頭，濺滿的臉上毫無表，眼神空的：“卡爾，我們本不是一路。”

“你想把放這裏晾多久？”

一片紅影罩下來，卡爾被推到旁邊去。

海雷丁很有些氣急敗壞的，下白袍蓋在尼克上，卷一團抱在懷裏，接著開始教訓：“窮寇莫追，沒人教過你？！漁網、死胡同，對方早就研究好怎麽砍你了！”

“沒人教過，一般我是被追的那邊……”尼克小聲頂。覺出他膛起伏息急促，接著道：“船長，你還不是追過來。”

“我是帶人來端老窩，跟你這樣蠻勇不一樣。能圍毆你非要單挑，死了也是笨死的。”海雷丁從窄巷裏退出去，讓後麵跟的人進去驗。這片貧民區被徹底包圍了，每棟房子、每間窩棚都被搜了一遍，果然抓到暗殺者的餘黨。

“船長，是歐洲人。”

有經驗的老水手把死人的武拿出來，這跟北非人普遍用的彎刀不一樣，是又直又寬的大劍。揭開蒙麵袍子，裏麵也不是黝黑的沙漠地區人士，而是白皙的歐洲白人。

“行啊，明的幹不過來暗的。隻不知道是教皇老匹夫，還是他手下的狗。”海雷丁笑起來，淡藍的眼瞳冰冷，“弄到囚船上好好問問，小心別讓他們自殺，也別弄死了。”

吩咐完，抱著尼克大步流星往山上宮殿走。

尼克小聲問：“我累了，回去睡一會兒再開會行嗎？”

海雷丁看也不看：“以後你就睡山上。我養的獅子都比你聰明，你需要重新教育。”

尼克又要開口，海雷丁惡狠狠瞪了一眼：“再敢頂，飯扣工錢。”

尼克立刻乖乖閉，走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小聲說：“我的金子還在塞拉家呢……”

尼克就這樣搬到船長大人的宮殿中去了，當然並非特例，存在份未知暗殺者的況下，所有任高級職位的船員都接到了邀請。

……

“喂，什麽並非特例嘛，所有人都是‘建議來但不來也隨便’，隻有我是被強迫搬家呀。”尼克抱怨，沒有了塞拉，睡眠質量差多了。

“你是嗎？非得在周圍撒上一圈尿確定地盤才能住的習慣？這裏有什麽不好，衛生又安靜，城裏麵吵死了，翻開書都看不下去……”維克多肩頭包著厚厚的紗布，一手吊著一手翻看書頁，對尼克的打擾非常不滿：“喂喂！別把點心渣掉在地板上！一會兒我還得……我說，有你這麽探病號的嗎？淨給我添麻煩！！”

尼克把最後一塊蛋糕扔進裏拍拍手，理直氣壯：“我可是帶了水果，誠心誠意來探你的。”

“哼，什麽水果，你就是從走廊裏抄了一盤端過來的！一個銅子兒都能掰七瓣花，小吝嗇鬼，以為我不知道你嗎？”

一語道破天機，厚臉皮的尼克才不在乎，聳聳肩道：“哪裏端來的不都一樣。維克多，你說船長本不吃零食，他家裏幹嘛到擺著好吃的。還有那些噴泉，城裏打個水得排老長隊伍，可這裏十步就有水渠，船長的浴室裏還有那麽寬那麽長一個大水池子呢！”

尼克張牙舞爪的比劃著，那得多水放進去才能填滿啊。

“什麽顯擺？就是本沒必要的奢侈，一個人才能吃多用多，要不擺的到都是，怎麽能顯出船長有錢有勢。”

“誰不知道他有錢……”尼克小聲嘟囔，宮殿裏連柱子上都嵌了寶石原石。

“知道還不夠。人是勢利的，眼見為實，隻有這樣豪奢的做派才能讓人口服心服，進而心生敬畏。”維克多麵無表的哼哼了兩聲，這樣的事他見得多了。想了想問：

“你那個粘人的金呢？”

“誰知道，打完巷戰那一場就沒見過了，大概回歐洲了吧。”了這家夥，耳清靜多了。

維克多點點頭：“走了倒好，一看就是天天接忠君國信上帝的教育長大，要他殺人越貨做海盜，還不如直接讓他自殺。”

“信上帝，哼……”尼克撇撇，接著問道：“維克多，你看起來也不像海盜啊，怎麽長大的？”

船醫：“穿著繡花的綢服，天天跳舞。”

尼克：“聽起來真無聊。”

船醫：“沒錯，幸好我長歪了。”

同一時刻，會客室

“是西班牙人。”

囚船監理阿朗索向海雷丁報告：“六個人分開審的，口音方麵就錯不了，是國王查理五世直接下的命令，領頭的說教皇使者曾經去過王宮。”

“真的是教皇……”海雷丁著下，名義上歐洲基督教各國都要聽從教皇指示，他屢屢搶劫歐洲船隻，也損害了各國利益，西班牙國王給教皇麵子派來暗殺者，這個結論可以說一點不出所料。

但是，正因為結論太過簡單，才令他不能安心。

“沒有問出別的？”海雷丁問。

“呃，其他都是王室醜聞教廷腐敗之類七八糟的東西，跟我們沒關係。”阿朗索道，“船長，我下真功夫了，領頭的也不太清楚，至死也隻說是國王命令。如今我們紅獅子可是歐洲人的眼中釘中刺。”

“嗯，辛苦你了阿朗索，俘虜還是按照往常理。”海雷丁笑了笑，誇讚道：“沒有你，我的報至要缺一半。”

“哪裏，我隻是、隻是聽從您的命令而已……”阿朗索監理有點激，船長很誇人，但隻要他說出口，就絕對有報償。或是提幹，或是金錢獎賞，總之不會缺了好。

“最近我們的船越來越多，行方式也有很大變化，正是缺人才的時候。隻要肯努力，出人頭地的機會非常多。”海雷丁笑瞇瞇得講述組織遠大的發展方向。

阿朗索正滋滋的想著，庭院裏遠遠傳來一聲清亮的吆喝：

“駕！駕！哈姆，你走啊，往左邊，不是往右……”

阿朗索頭往外一看，一個小影騎在船長養的獅子上路過，抓著它的鬃控製左右，獅子煩躁得搖頭晃腦，卻沒有把上的人扔下來。

“嘖，尼克隊長好厲害。”阿朗索咂舌，這獅子雖然被人馴養，可仍然兇悍的，除了主人海雷丁，其他人一概當作食看待，從沒見過有誰能把它當馬使喚。驚訝還有另一層意思，能在宮殿裏這般胡為，可見船長對他有多麽寵信。

“小東西，真當自己家了。”海雷丁無奈的笑笑，對自己的放縱也有些奇怪。

麗的子，鋒利的彎刀，戰鬥的高手，有是最好，失去了就再找，這些事從來不會讓他頭疼。海雷丁是個才的人，但從沒對哪個人這麽重視過。

總是不自覺的想著需要什麽樣的武，什麽樣的助手，一一教導如何彌補自己的缺陷如何發揮優勢，甚至整個船隊的戰鬥方式，都因為尼克的出現做了調整。

海雷丁想，他大概是怕本沉沒。

投如此之巨，萬一死了，可比重新調教一頭獅子麻煩的多。

對，很簡單的商業道理。海雷丁覺得自己想通了，他投的不僅是金錢，還有心。

無論暗殺者是誰派來的，船隊的行仍然照常進行。十幾天後，財大氣的紅獅子又添了兩艘新船，挑選戰鬥人員的工作就由衝鋒隊隊長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