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徒的生涯是辛苦的，鑄兵堂的學徒尤其辛苦。

每天一大清早就要起床來到鑄兵堂，先是一起在堂後的外院紮馬步半個時辰，再練臂力半個時辰，然後學徒就會到各自歸屬的鑄兵室打下手，順便觀學習到了下午，便是按學習進度在鑄兵室或堂後的外院麵練習不同的基本功。

等到了晚上，鑄兵室中一天忙碌後剩下來那些七八糟的東西，也是由學徒們收拾，其名曰“悉工”。

霍雲有魯大師撐腰，除了每天的鍛煉外，自然無人敢指派打雜的活給他。不過當下任務急，卻是誰都沒空給他多做指點，就連被免掉活計的方不平也要到幫忙。

於是，在霍雲記鑄劍的準備工序後，方不平就讓他獨自練習，隻每天時間做一些指點。

鑄劍三大準備工序，選材、火煉、水淬。

所謂選材，囊括了礦料辨識、劍坯鑒定、輔材挑選等容，其中礦料辨識需要時間和知識量的積累，沒辦法一蹴而就，霍雲暫時把它放到了一邊。

劍坯，就是礦料在熔解錘煉後得到的適合用於鑄造的坯段，坯段在熔煉鑄造後將形主劍，可多可，視鑄劍師的創意和品的要求而定。而輔材，則是貫通於整套鑄劍流程的必備催化，可能用於熔解礦，可能用於加固劍坯，或是提升熔爐溫度、加劇淬冷效果等。

火煉，是利用熔爐的溫度將坯段由固融為可以變形的金屬，借此將裏麵的許多影響劍穩定或削弱劍的元素揮發掉。

水淬，是將火煉之後的坯段直接置用輔材調製而的淬冷之中，借助熱漲冷的原理，將坯段變回固態實，並且更為煉。

火煉和水淬，嚴格說來也是正式鑄造中必不可的流程，所謂的百煉、千煉，就是反複利用這兩步提取劍坯中的華，然後疊加融合其他金屬、奇，最後利用打造工藝融為一，鑄就品。

不得不說，霍雲除了記很好外，悟在鑄劍方麵也發揮出了很大作用。幾天下來，他的準備工序就到了方不平和魯大師都無可挑剔的程度，後者更是喜出外，連連誇他在鑄劍方麵很有天賦。

霍雲對於誇獎倒是不怎麽在意，但他心中的喜悅卻是不下於見到故人之子長的魯大師——幾個月以來進展緩慢的氣，居然因為這幾天的鑄劍而突然有了增長。

要知道他的氣本來隻停留在第二層，因為練劍時頓悟，這才一舉突破了一大層次，直接進煉氣三層巔峰。不要看距離煉氣四層僅是小小一步，但這一步無疑是天塹之別，卡死了無數武者。

煉氣一層到三層，稱之為培元期，氣初蘊如雲；煉氣四層到六層，稱之為凝元期，氣化虛為實，如凝真。煉氣三層到四層，不僅僅是層次的晉升，更是由量到質，是境界級的突破。

往往，這樣的臨界點又被稱之為瓶頸，錯非基牢固或天資超人之輩，尋常武者往往要在這裏停留許多年月，比如霍安就曾因為這個瓶頸耽誤了足有一年時間。

一般說來，瓶頸期間的氣是很難有所增長，便是服食這方麵的尋常輔助藥也沒有多大用，因為它們的量已經達到了巔峰，隻待質變。而霍雲的氣在此時發生增長，那就意味著瓶頸已經鬆，往往再加把勁，就能正式突破到煉氣四層，進“化氣”的凝元期。

當然，這點的前提，是找出氣質變的原因。

這天下來，霍雲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由於準備工序水準過關了的原因，按魯大師的吩咐，此時他大部分時間都呆在鑄兵堂後院，專心練習鑄造的基本功——錘煉。

這門基本功跟準備工序不同，是正式鑄造的基礎，所謂錘煉，就是俗稱的打鐵了。

所有的鑄兵學徒在每天下午都有這樣的例行訓練，一人手裏一把錘子，麵前一個小石臺，石臺上麵是一截碗口大小的木樁，而訓練的容就是用手上的鐵錘一下一下的敲打著石臺上的木樁。

當然，並不是讓你砸碎木樁就行，這裏是有要求的。每次敲擊的部位都要求在木樁上表麵的同一個點上，也就是說，你的錘子一直要敲在你第一錘下去的地方。

不要以為這很簡單，木樁子是有彈的，不僅僅有彈，而且還是一個半圓麵，並非一個平麵，這就變相的增加了錘擊的難度，而且還不能使用氣。

此時正值上午，學徒和匠師們都呆在鑄兵室裏，偌大的外院就隻霍雲一人。

“梆，梆，梆——！”

一陣陣悶悶的敲擊聲在這小院子裏響起，與各個鑄兵室中傳出的錘擊金屬聲音高低相和。

霍雲每一擊的力量並不大，但是卻足以保證自己的每一擊都在控製之中，不至於發生一錘子下去，錘頭會不控製的彈起來的現象，另外一隻扶著木樁子的手也很穩，石臺上的木樁也不會因為被敲擊一下之後，會發生一一毫的移。

“不論鑄劍還是打鐵，看來都與武學有共通之，魯大叔所講的這些打鐵發力要點，倒是和《基本拳法》上的許多口訣完全相符！”

一邊打，一邊想，一邊結合著以前學習的拳法，漸漸的，霍雲的心神晉了一個玄妙的境界之中。他臉上表平淡中帶著茫然，仿佛正神遊於天外，手上卻全神貫注般，準無比，一錘接著一錘的砸在木樁上。

“梆，梆，梆，咚，咚，咚——！”

漸漸的，敲擊聲開始產生了一微小的變化，這種聲音的轉化十分的微小，甚至沒傳出外院。

霍雲錘打的速度並不快，力量也不大，但隨著他每一次的敲擊，錘頭打擊的部位都是木樁上的同一個點，每一下過後，接的部位都要向下沉一些，甚至敲擊的頻率還是固定的。

很快，他掄錘的作越來越練，到了最後，竟如行雲流水一般，給人一種無比和諧的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隻聽“嗒”的一聲異響，霍雲的作猛的頓了一下，仿佛從夢中驚醒一般，原本有些茫然的眼神瞬間恢複了正常。

他這才發現，麵前的木樁竟然已經從中間敲破，並且力道順勢而下，將整個木樁整整齊齊地破開了四片，剛才的異響，就是錘子落空，敲到麵石臺上而發出的聲音。

這是……

霍雲臉上表僵一塊，再一次會到那種被天大掉落的巨大餡餅砸到的驚喜——

頓悟，又見頓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