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被打斷的回憶畫麵。

眼下兩人肩靠肩坐著，偏著腦袋大眼瞪小眼，距離也快跟昨天差不多了。

“你自己知道。”覃最仰脖子灌了口啤酒，把視線定到電視上。

“哎。”江初扔掉骨頭笑笑，昨天他有點兒暈，現在清醒了想想，多還是有點兒尷尬。

主要剛磕完就吐了很尷尬。

他自覺地喝豆，說：“跟你的量是比不了。”

“用跟我比麽，”周騰湊到覃最腳邊蹲著，覃最晃晃腳踝它的小手，“給它喝兩瓶也不至於。”

周騰抬爪子拉他。

“你丫兒開心了話多是吧？親你一口能掉塊還是怎麽的？”江初“嘖”了聲，用豆一下覃最的啤酒瓶，“十二點了，趕扔了水晶鞋逃走吧。”

覃最盯著江初看一會兒，再次堅定了對他的看法，這人有時候真的很神奇。

“謝謝。”他眼裏帶了點兒笑，低聲說了句。

江初剛想回一句“且謝著吧”，覃最手機響了。

他腦子裏自蹦出梁小佳的名字。

果然，覃最拿著手機去臺一接又是十幾分鍾。

等他再回來，江初已經快把中午從江連天那兒帶回來的孜然羊幹完了。

“你朋友？祝你生日快樂呢？”江初問著，把剩下幾塊羊都扔覃最碗裏，空盤子摞到一邊。

覃最“嗯”了聲，表卻沒有很開心，好像還有點兒嚴肅。

“我一直想問來著，你這朋友得跟對象似的，一天一個電話，還黏糊。”江初假裝無意地說。

他對這個梁小佳是真有點兒好奇，他跟大奔方子他們再鐵都沒到過這份兒上，幾個前友的電話加起來也沒這麽勤過。

而且大老爺們兒打電話祝生日快樂，要不是喝多了侃大山，或者借錢，連五分鍾都聊不到。

要不是知道梁小佳是男的，覃最說不是朋友他說什麽都不信。

覃最沒說話，飛快地摁了幾下手機，給梁小佳發了條微信就把手機扔沙發上，然後又灌了口啤酒才開口：“不說他。”

“那說說你媽。”江初站起來活活，想找找自己的手機。

覃最背看著沙發，曲著一條，架著胳膊看他。

“你今天反應有點兒大了，”江初說，“你剛來就直接被你媽放我這兒，也沒見你有那麽大意見。”

江初本來還想說要是真是因為寫錯名字，有點兒犯不上；記錯生日也不是不可能，江初老媽在他初一的時候還跑去小學給他開過家長會。

很多事兒確實得長大以後才明白，生意、家庭、父母、孩子、自己……大人每天要往心裏記的事兒比想象中多得多。

他現在還沒到上有老下有小的地步，持一個小破公司和自己，時不時都會覺得焦頭爛額。

覃最開學那天他不就把他給忘了。

但是話到邊，想想他們母子之間也不止是寫錯名字和記錯生日這麽簡單，不能單拎著這一檔子事兒分析，顯得太站著說話不腰疼了。

“而且我臨走前，你媽讓我替跟你道個歉，說今天確實是沒反應過來。”江初沒找著手機，先著煙了，就點了一靠在餐桌上。

“所以你是過那個名字？”他問覃最，“後來才改現在的‘覃最’？”

覃最很長時間都沒說話，沒有表，也沒像中午那樣暴躁，沉默地盯著電視。

江初一煙都燎到煙屁了，以為覃最不打算開口，準備換個話題把這一段兒帶過去，覃最才開口說了句：“沒跟你們說過麽。”

“說了我還犯得著問你麽。”江初把煙和火機拋給覃最，“一，你中午吃我一整包了。”

“是被我爸灌醉了懷的我，當時已經找好這邊的工作，決定去離婚了。”覃最叼出煙點上，聲音平淡，“基本等於強。”

江初愣了愣。

這人還真是要麽不開口，一開口就讓人接不上話。

“一直看不上我爸，我不知道他們一開始為什麽會結婚。”覃最著電視，對這些他從街坊鄰裏的閑言碎語裏，從他爸每次喝醉後嘟嘟囔囔的自述裏從小聽到大的故事，他早已經麻木了。

“我爸以為有了小孩就不會往外跑，不會‘心那麽野’，會認命安分下來。”煙灰掉了一截在子上，覃最手彈了彈，“可能也試著‘認命’了幾年，但是恨我。”

“名字是給我取的，我爸想補償，讓我隨的姓，”覃最接著說，“小時候我不懂，後來想想，可能我該慶幸沒有直接用犯罪的罪。”

江初頭，這事兒太他媽蛋了，他震驚的同時都有些後悔開這個口。

“那你現在的名字……”他皺著眉問。

“我自己去改的。”覃最看向他，“16歲，送我自己的生日禮。”

江初心裏突然像被一隻小手攥了一把，狠狠地一揪。

“我能理解恨我，能理解走了以後再也不想看見我。”覃最頓了頓，“但我不覺得是我的錯。”

“當然不是。”江初說。

“我不想當那個‘罪’，也不喜歡給我取的名字。”覃最看著電視接著說，“突然說給我過生日，我以為是想試著接我的意思，但是看那個蛋糕，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接。”

覃最的聲音到此為止，客廳裏隻剩下電影嘈雜的背景音，和又一瓶啤酒被起開的清脆靜。

江初皺著眉盯著覃最的側臉，電視的影打在他剛剛年的青春麵孔上，很酷，好看，帥，卻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信息量有點兒超出他的預期，平時隻在電視手機上看到的劇一下子照進生活，還就在他邊，主角還跟他了“兄弟”。

如果這是新聞，江初隨手過的同時說不定還要在心裏侃一句，要什麽兒子，好不容易強犯前夫死了，孽子都已經年了，有手有腳的還要追過來接著吸？真當自己媽是聖母瑪利亞呢？

但是看著眼前的覃最，他一時間無法評價任何人的對錯，隻能暗自“”一聲，在心裏罵一句覃最的親爹真他媽是個畜牲。

偏偏這畜牲已經死了，留下覃舒曼和覃最母子之間，整整小二十年無法靠“母”化解的僵局。

“改得好！”憋了半天，江初隻能憋出這麽一句，聲兒還不小，差點兒給覃最聽一愣。

他過去拍拍覃最的肩，在他邊坐下，心裏鬱悶得發煩，到底還是出覃最手裏的啤酒瓶灌了一口。

“我喝過的。”覃最看著江初，目從他被啤酒浸潤的，移到他的眼睛，直視著說。

“說了不嫌棄你，那麽多廢話。”江初不耐煩地又拎了瓶酒塞進覃最手裏，“自己開。”

覃最勾著角笑笑，咬開瓶蓋，跟江初了。

平時江初喝了酒都是挨床就著，結果今天失靈了。

夜裏兩點多他還在床上心煩，腦子裏不控地回放覃最說那些話時的表，語氣，和眼神。

他跟要去演戲一樣，挨個兒把自己代覃舒曼和覃最的角度，越代越覺得這兒就他媽無解。

覃舒曼“認命”過幾年，覃最來找，著自己給覃最過生日，肯定也是一直掙紮著在勸自己，孩子是無辜的。

但一開始誰想要這孩子了？人都要離婚了，是覃最他爸造的孽。

覃最就更別提了，天生就是個無辜與“罪”的合。

還被他的酒鬼爹帶個酒桶，又會做飯又會做家務，一天不吭不聲的，也不知道怎麽跟小狗似的就這麽養大了。

“哎！”江初煩得翻了個，又把床頭櫃上充電的手機拽過來。

拽過來他才看見微信上有兩條新消息。

陳林果一點四十發來的，不知道發的什麽，又給撤回了。

江初沒管，去點開大奔的頭像，給他發了句“”。

大奔：怎麽了？禮不滿意啊？

江初：你怎麽醒著

大奔：起來撒尿，你什麽事

大奔：快，我特好奇咱弟弟收著禮的反應

江初：明兒見麵說→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大奔：艸

大奔：你丫就是一垃圾

跟大奔個賤心好多了，江初給他扔個表包，順手又點開朋友圈劃拉一下。

到覃二聲最的頭像時他都沒反應過來，拉下去半截了才又返回去，仔細看一眼名字，是覃最沒錯。

他點進去，這小子的朋友圈終於有容了。

雖然發得也不是什麽特別的玩意兒，一個小酒瓶的eoji。

江初莫名就有種直覺，這是覃最發給他看的。

他笑笑，給覃最評了個“杯”的小表。

第二天早上，江初是被尿憋醒的。

也不知道是因為那半瓶啤酒，還是因為睡前大奔那句“起來撒尿”，害得他一整夜做夢都在找廁所。

掙紮著從夢裏回歸現實，他一頭燥地拉開房門出去，覃最正好肩上掛著書包在玄關換鞋，扶著牆扭頭看他一眼。

“幾點，今天走這麽早？”江初瞇著眼看看時間。

“我值日。”覃最看向他隻穿著的下`，目頓了頓。

“那你慢點兒，別忘了吃飯。”江初打個嗬欠，攥著門把手要進衛生間。

覃最突然衝他輕輕吹了道口哨。

江初差點兒被他這一聲把尿激出來，他打個尿，抬就要往覃最屁上踢：“你厲害了啊，衝你哥吹上口哨了。”

覃最笑著開門，朝江初下麵揚揚下：“大的。”

他摔上門走了，江初在原地愣了兩秒，反應過來後隔著了把神發的二兄弟，簡直好氣又想笑。

記仇的玩意兒。

第17章

從衛生間回來又瞇了半個鍾，江初起來給自己弄了點兒吃的，去公司上班。

大奔捎了一大兜包子來，蘿卜牛餡兒的，一個個有拳頭那麽大，進門就一人發兩個，不吃也得吃，說是丈母娘包的，他家冰箱都快塞不下了，得他昨天大晚上的吃了四盒八喜給包子騰位置。

“你這丈母娘也太實惠了，”江初塞不下，聞著一屋子包子味兒都頂得慌，“上個月紅燒這個月大包子。”

“找個媳婦兒你也有這待遇。”大奔甜又負擔地歎了口氣，說著就“哎”一聲，晃著轉椅過來蹬了江初一腳，“你跟那個果果，怎麽樣？有戲沒？”

“什麽果……啊。”江初正在找文件，說了半句才反應過來。

陳林果。

“我看那姑娘還行，長相材都不差，剛考進寶麗們單位，工作也穩當。”大奔指了一下江初屏幕，“這個樣機給我拷一份。人個頭也高，昨兒穿平底鞋差不多一米七了吧？跟你站一塊兒像樣的。”

江初上u盤給大奔拷樣機，隨口說：“你在這兒天花墜的沒用，也得人有這意思。”

“人怎麽對你沒意思了，沒意思昨兒二話沒說加你微信？我看是你沒意思。”大奔蹬一腳地板，又回自己桌前，“我告兒你，初兒，你也別仗著自己人模狗樣的，就天天這個看不上那個看不上，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