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樹以為葉尋之會回一句“沒大沒小”，畢竟他總擺出長輩的姿態教育。

這次他卻沒出言斥責，而是拉了把椅子坐下，隨意極了，“行吧，到了社會對單狗的惡意。”

田樹在餐桌邊緣輕劃的手指頓了頓，慢慢蜷起來，心髒在這一刻像被到了一個快要炸的形狀。

小心看他的表，“那你，不考慮單嗎？”

葉尋之抬眼看。

“……上午在醫院的護士姐姐，很好看。”

並不清楚自己這點小心機會不會被發現，這種笨拙的試探，在年人眼中會不會過於明顯？

或許下一秒，他就會覺察到那點的小心思。

從沒這樣張過，甚至覺後背都溢出了一層薄薄涼涼的細汗。

葉尋之已經將目從臉上移開。

他單手將湯碗端至前，回答的漫不經心：“人家有男朋友，別給叔叔安排。”

“噢。”

之前去給田樹補課，老爺子也總留葉尋之在家吃飯，對於老爺子的廚藝他已經非常悉。

嚐了口湯，果然鮮至極。

“你要不要也——”想問一旁的小朋友要不要也喝一碗，目卻是眼角彎彎、抿竊笑的模樣。

倒是第一次見笑這樣。

葉尋之放下湯匙，撐著臉頰打量，“聽見叔叔不能單，這麽開心？”

田樹的笑意僵在角，眨了眨眼睛，神慢慢收斂至平日裏繃的弧度，仍是木著一張小臉，“沒有啊，我為姐姐開心。”

“？？”

葉尋之點點下，“這話最好不是我理解的意思。”

“……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就是，姐姐長的好看，有對象很正常。”

葉尋之明白了，“我沒對象，因為我不好看。”

“……”田樹覺得給葉尋之一個鍵盤，他肯定能在網上殺出一條路建立一個王國，繼而征戰整個宇宙！

這人簡直杠附！！

“反正，你不醜。”小聲補了一句。

葉尋之似是而非地笑了下，大概純屬和逗樂子。

-

書房門被打開，安靜許久的林遠舟從裏麵走出來。葉尋之瞧見了，頭也不抬地說：“作業寫完了？寫完早點回去。”

“晚上想吃什麽？”林遠舟將衛袖口往上捋了捋，一點離開的意思也沒有，毫不留地揭穿道，“我走了誰管你。”

“不用你心。”

“最後還不是點外賣。”林遠舟毫不怵他的樣子。

葉尋之終於看向對方，“醫生說我需要靜養，你這是照顧病人的態度？”

林遠舟不為所地看著他。

葉尋之餘瞧見在一旁走神的田樹，抬手指指，“會做飯，待會做。”

不會做飯的田樹：“……”

像是完全沒接收到眼底的信號，葉尋之神自若地低頭，繼續喝湯。

林遠舟將信將疑地看著田樹，眼神裏滿是質疑。

幾秒後，他慢慢又將袖口往下拉，“那你休息。不許點外賣。”

葉尋之頷首表示知道了。

很快林遠舟就走了，他看起來課業也很忙的樣子，除了背上一隻書包外，手裏還抱著一疊資料。

他一走，偌大的客廳裏隻剩兩人。田樹遲疑著問出了心底疑，“葉老師，你家人呢？”

這樣問的時候，猜想或許隻是葉尋之和家人並不親近，又或者家人在外地。然而葉尋之稍靜片刻，給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家人？剛才那個不就是。”

田樹：“……”

沒有其他人了嗎？

葉尋之顯然不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隻將保溫壺帶去廚房洗幹淨。

水流聲充斥著耳，此時再看這客廳，隻覺得空落落地滿是孤寂，隨便一點靜竟然都有回音。

他平日裏，就是一個人這樣生活的嗎？

田樹心緒複雜地想，剛才他那樣看似冷淡地趕走林遠舟，其實也是不想對方因為照顧自己耽誤功課吧？

這樣看，真的一點也不了解他。

田樹站在廚房門口，看著站在料理臺前他拔的背影，遲疑著說：“葉老師，我、我其實真的不會做飯，要不——”

葉尋之回頭看：“知道你不會。”

田樹：“？？”

葉尋之瞧反應，一下讀懂了，“那小子也不會。”

田樹：“……”

“我嫌他做的不好吃。”葉尋之說這話時自然極了，毫沒有傷害自己外甥自尊心的覺悟，“所以用你做借口。”

“……”這麽做你良心真的不會痛嗎？

葉尋之了紙巾將手幹，拿出手機直接打開了外賣件，淡淡瞥一眼：“有想吃的嗎？”

田樹：“……”

這麽坦然自若地不要臉，也是第一次見識到。

-

那之後田樹還是會給葉尋之送吃的過去，大多是爺爺備好的。

很樂意做這些事，除了想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回報他曾經對自己的好之外，那些小心思小雀躍也得到了莫大的安。

在這些細小的接中，了解到了更多麵不一樣的他。

葉尋之傷了哪裏仍舊不知，但聽說他有幾天假期。

於是這幾天，便了高中生涯裏難得快樂的回憶。

……

這天田樹去葉尋之家的路上，途徑經常顧的一家寵店，說是顧，其實常常趴在櫥窗外看一隻黑貓。

從它還是小貓時期，便常常逗留在這看它。

它通烏黑，眼睛卻如碧璽一般澄亮徹。

當蹲在玻璃櫥窗外，它就會用小墊似的爪子按在玻璃上和互。

灑在它上，它像是會發。

田樹的微信頭像就是它。

至於那麽喜歡，卻不將它帶回家的理由……

並沒有信心能一直陪伴它。還太小，未來有太多不確定，如果將它領回家，當然要給它足夠的安全。

不想它像自己一樣，有天嚐到被棄的滋味……

起打算走時，手機在包裏開始震，拿出來看到是個陌生號碼。

接通時，連對方的聲音也是陌生的。

“苗苗你好，我是宋嚴。你媽媽的朋友。”

田樹：“……”

-

葉尋之給田樹開門時，發現今天帶的東西格外多。今年個子又長了些，但重像是沒什麽變化，於是整個人顯得過於清瘦。

東西太多太沉，提在手裏，連指節都被勒紅了。

葉尋之將袋子接過來，沉聲提醒：“不是說了，不要帶這麽多東西。”

“順路。”

葉尋之發現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但田樹平時就有放空走神的習慣，當下並沒太留意。

等他將東西放好出來，見坐在沙發上一不雕塑似的。

他終於覺出不對勁來。

“田樹。”葉尋之喚。

“……”

無人應他。

但葉尋之見漸漸連眼角都染紅了，眼底沁著一層水，這是個不擅長將緒表現在臉上的孩子。於是隻擰著眉，雙手十指不安地攪在一起。

葉尋之走至前，俯蹲下，“出什麽事了？”

“葉老師。”連聲音都在發抖，“我爸他什麽時候回來？”

葉尋之沉默了下，“不清楚。”

“連電話都不能接嗎？”田樹說，“我路上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有人接。”

葉尋之看出緒非常不對勁，起給倒了杯熱水，等喝下臉好看一點，才低聲再問：“不管什麽事，告訴我也一樣。”

田樹看著他，看了許久，最後搖了搖頭：“這件事，不好麻煩你。”

葉尋之皺眉打量，猜了幾次也猜不出會是什麽事。

田樹起說：“我先回去了。”

這個樣子，葉尋之當然不會讓一個人走，徑直攔下，“我開車送你。”

他折回去拿了件外套，兩人一起往樓下走，一路上田樹都沒吭聲，走路時還有幾次差點走錯方向。

到了車上，葉尋之並沒立刻發車子，田樹竟然也沒發現，坐了一陣才意識到車子並沒在行進中。

葉尋之終於意識到事態嚴重。

他握著方向盤，表變得肅穆：“田樹，不管發生什麽，你完全可以信賴我。不是為了對你爸爸的承諾，我是你的老師，再者，我也是個警察對嗎？”

田樹子了，明顯搖了。

“發生什麽事了？”葉尋之輕聲說，“告訴警察叔叔，叔叔幫你。”

田樹：“……”

-

當天下午，葉尋之以家長的名義替田樹向學校請了兩天假。老爺子不穩沒敢對他說太多，隻說袁芷苓不適，帶田樹去看對方。

老爺子不疑有他，還叮囑田樹不要和袁芷苓吵架。

田樹隻是一味點頭。

車子穿越城區，很快開出收費站，一路朝水城的方向走。

路上田樹靠著座椅睡著了，半夢半醒間做了一個夢，袁芷苓和田海明帶去遊樂園玩。

但因為那段記憶實在太模糊，甚至分辨不清是夢境還是真實存在過的。畢竟當年實在太小了，所有和父母共同生活的記憶，都停留在四歲以前。

等迷糊中醒來，上蓋著葉尋之的外套。車子仍在高速上行駛，夜將一切都浸染了一層灰敗的。

“醒了？”

“嗯。”

葉尋之從置櫃裏找出包零食，車線微弱，看的不太分明，像是一包餅幹。

這還是之前磊子買了留下的，一直沒想著會有用上的時候。

“先吃點東西。”

田樹借著月看到是一包抹茶味的餅幹，以前其實很討厭抹茶味，可此刻，忽然覺得也不錯。

安靜了下，側目看開車的人。

因為走得急，他上隻穿了件襯衫，正值假期中私服顯得格外致，襯衫每一的線條都極為整潔服帖。此刻安全帶勒在鎖骨，將他本就結實的軀勾勒的越發明顯。

安全。

在某一刻田樹腦子裏隻想到這三個字。

然後，忽然就不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