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一心在拭著弓,沒聽見。柳雁蹙眉蹦跳過去,手擋了他盯在弓上的視線,“我問你話呢?”
齊褚這才抬頭,“嗯?”
柳雁本就是個沒耐的人,見他全然沒將自己放在眼裏,大聲道,“我說,你拉得弓嗎?”
聲音本就尖銳,這在耳邊一喊,刺得齊褚連連後傾,“能,這弓是特地做給孩的,不用多費勁。”
柳雁手撥了撥弓弦,有點刮手,“好像好玩的,要不我也學好了。”
管嬤嬤忙在後頭說道,“這可使不得,要是傷了手怎麽辦。”
齊褚也說道,“你還小,又是小丫頭,拉不的。”
柳雁撇撇,“我去找工匠給我專門做把小弓。”
“你可以學弩呀,弩不用太費勁,角度也易找準。”
柳雁想也沒想,“偏不。”
齊褚無奈收回勸告的話,檢查完畢,就提著弓去找位置。柳雁瞧著有趣,跑去抱了一把箭過來,從懷裏了一支給他,“我跟你賭一顆金珠,你不中。”
“……”齊褚哭笑不得,他是真的不願招惹,“七姑娘,我們不賭好不好?”
“你怕輸呀?”
“我怕你輸。”
柳雁吐了吐舌頭,“輸就輸呀,反正錢不多。而且我未必會輸,你該擔心的是我贏了後,你去哪找珠子給我。”
齊褚啞然,這高傲豪氣的小丫頭。他拿過箭,查看箭頭箭後,才站定姿勢,將箭放在弦上。兩人都沒說話,院子裏悄然得隻能聽見風吹葉子的聲音。隻是片刻寂然,就有箭離弦,弦嘣彈的脆聲。
“咚~”
箭未靶子紅心,卻還是穩穩擊中靶上,又快又準,看得柳雁好不詫異,去拿他的弓,“我也要玩。”
拿著那快比人高的箭,翻了翻,學著他的模樣提箭拉弓。齊褚微微詫異,“你學過麽?”
“沒有。”
“可是姿勢……”
“剛跟你學的。”自己學什麽會什麽,誇讚已經聽得太多,連自己都不屑得意了。隻是力氣小,姿勢是對了,弦卻拉不開。箭的手指一,從弦上狠狠刮過。指肚一疼,低頭一看,竟然刮掉了一層皮。
管嬤嬤可嚇了一跳,拿帕子給捂手,“小祖宗誒,你真要急死人了。好好握著,嬤嬤去拿藥膏。”
柳雁不以為然,就是有點疼。見母急急忙忙跑了,取了帕子瞧,染了點。齊褚忙把帕子重新覆上去,“等嬤嬤來吧,七姑娘不疼麽?”
“疼啊,還能忍。”這是要玩的,要是當麵哭就太無能了。
齊褚以為是個滴滴的大小姐,卻不想竟然如此鎮定,又令他刮目相看了,“七姑娘以後跟我一塊習武吧,你肯定比我學的好。”
“我才不學。”柳雁凡事隻學三分,才沒那心思去好好鑽研什麽,學學就不好玩了。正說著話,一隻紫蝴蝶從眼前悠悠然飛過,騰手想將它捉住,卻撈了個空。
齊褚見要跑去抓,說道,“長這麽大多不容易,別追了。”
柳雁滿眼奇怪,“鴨鵝長那麽胖還不容易呢,可我們還不是吃得歡喜。那這蝴蝶為什麽非得放了,我又不是想不勞而獲捉它,我也得費腳力的。”
齊褚眨眼看,這說辭好像沒什麽不對,可又好像……很不對。
柳雁輕哼一聲,“同那些小姑娘出去,每每見著鴨鵝被宰殺,總要說可憐可憐,可一轉眼做了菜,卻吃得不能更歡喜。所以我從不說它們可憐,要真說了,就沒法安心吃了。”
齊褚看著這小丫頭,自己明明也是個小姑娘,偏是大人語氣。
“可憐是可憐,但為了活得更好,吃也無可厚非。他默然片刻,才道,我是在軍營長大的,自小就聽過許多戰場上的事。比如行軍被困,了十幾二十天,吃人也有的。”
柳雁瞪大了眼,臉變得慘白,抖聲,“吃、吃人?”
齊褚默了默,“嗯。一個人快死的時候,什麽都吃,哪怕是吃……”
還沒說完,柳雁一,幾乎癱在他腳下,幹嘔起來,看得齊褚莫名。他是覺得膽子大才和說這些,原來再怎麽厲害,也隻是個小姑娘呀。他忍不住說道,“七姑娘,你別抓我的子……要、要掉了。”
惡心得翻天覆地,活似胃被人狠狠踹了一腳的柳雁渾然不知,仍抓著他的幹嘔,差點沒暈過去。齊褚也快暈了,死死抓著子,清秀的臉上憋得紅似棗,他真的再也不想招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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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李墨荷先讓人送了話,李家猜著是來送差事的,便都沒有外出,守在宅子裏。
如今李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了,請了兩個下人照顧,宅子寬敞,每個孩子都能分得一間房,再不用在一塊睡。吃得也好了,年後夫妻倆準備將孩子都送去學堂,最好能去那家子弟雲集的萬卷書院,跟街坊鄰居說起也爭臉。
李墨荷的車子剛到巷子,那早候著的下人就往回跑,李爹和秦氏領著一眾孩子到門口迎。可隻見兒,卻不見婿,秦氏心頭不由有了疙瘩,接進門,歎道,“繼室夫人就是繼室夫人,連丈夫也不願陪著來。”
一口一個繼室,李墨荷心裏聽得也不是滋味,“二爺他今日有事,改日再來拜訪,今日兒回來,不算是回門。”
李爹和秦氏這才高興了些,隨即問道,“你弟弟的事……”
這不問柳定義回來後,在柳家過得可好,卻先問弟弟的事,李墨荷免不了不悅,麵淡淡,“二爺和我說了,他公務繁忙,下回這種事,不要再直接尋他說,怕他煩。”
秦氏諾諾點頭,“那可是找了什麽好差事?”
說話間,一個穿著長衫,披著薄棉襖的年從屋裏出來,一髒,打了個哈欠,發也沒束。看著是剛起來,臉還腫著,強正麵打去,眼也睜不開,隻是聞聲擺手,“姐,你回來啦。”
李墨荷看著大弟李寶良仍是出嫁時那不爭氣的模樣,心裏就來氣,“讓你多幫著爹娘,你倒好,如今還沒起來,又讓爹娘勞。”
李爹敲敲煙桿,責怪道,“他昨夜和朋友喝了些酒,能起來就不錯了,你這做姐姐的別總是見麵就罵。”
李墨荷搖搖頭,還好其他幾個弟弟妹妹不像他,都懂事,也算是安了。暗歎一氣,進了小廳。李寶良撥了撥糟糟的發,又哈欠一聲。秦氏笑問,“安排了什麽差事?快說說。”
“馬政,朝廷養馬的地方。”
李爹滿帶皺紋的臉已是笑了起來,“若是供給馬糧的活,可是能撈不錢的。”
這一說,秦氏和李寶良也都神起來,還來不及誇那好婿,李墨荷已先斷了他們的話,“是養馬的活。”
李寶良登時愣住,“什麽?養馬?姐夫讓我去養馬?”
秦氏也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這一聽果真是,不住問道,“難道又是你話,在婿耳邊吹風,不讓他許寶良一門好差事?兒啊,你的心到底是向著誰?你可是姓李的!”#思#兔#網#
劈臉就朝罵起來,李墨荷別提有多委屈,可又不願讓柳定義被他們背後嚼舌,幹脆不答母親的話。轉向李寶良,語氣輕責,“提及國之富強,一說便說兵強馬壯,馬與戎事相連,讓你做個養馬人,既可錘煉你意誌,更能強健你魄,為何不樂意?這安排好得很,就該改改你好吃懶做遊手好閑的子。”
李寶良怒了,“這是什麽話,我怎麽可能去做這種重的事,堂堂北定侯可是我姐夫,我是他小舅子,你怎麽能這麽對我,就不怕被人笑話嗎?”
李墨荷止不住冷笑,“你有本事在他麵前吼去。”
李寶良瞧了一眼,默不作聲,背,“誰去誰去,反正我不去。”
李墨荷急得心口疼,“我們不過是平民百姓家,你偏要將自己當做大爺,而不願上進,也怪不得你沒出息了。”
“姐,你還是我姐嗎?”李寶良大聲道,“要不是我那天不願隨爹進京收貨,你能被姐夫瞧見?還能嫁侯府?做侯爺夫人?做將軍夫人?”
李墨荷愣了愣,不由來了氣,“你越說越混賬!”
李寶良還想衝鬧,已被膽小怕事的李爹攔住,示意他噤聲。李寶良上討不到便宜,又不能朝手,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幹脆走了。
李墨荷見弟弟不明自己苦心,也是滿心苦意。再看爹娘,已是默然不語,再坐也尷尬,便要走。出了家門,秦氏才冷臉說道,“你同婿說說,寶良不適,無法勝任這差使,讓他尋別人去吧。”
“娘……”
不等勸,李爹和秦氏已經回去,將門關上,冷冷地將拒之門外。李墨荷怔愣半晌,不知如何是好。寧嬤嬤實在看不下去,低聲,“回去吧,太太。”
李墨荷回神,看著這不會對敞開的門,才木然點了點頭。
☆、第24章總角之年(四)
第二十四章總角之年(四)
李墨荷不想這麽早回去,免得被婆家問話,不好說謊。想尋了個安靜的地方躲到下午再,佯裝午飯也是在娘家吃的,一派和睦。
柳定義此時正和同僚在鬆花樓飲酒,因是臨著圍欄,下麵就是街道。正喝著酒,同僚便說道,“柳兄,那馬車是你們家的吧?”
他往下看去,隻是瞧見頂棚就認出了,是他們二房的。今日外出的隻有李墨荷,可這方向,不是回柳家,也不是去娘家吧?那往哪去?眼神追隨著那馬車的方向,直到看不見,也沒有想出到底是去哪裏。還這麽早,總不會已經見過娘家人了,難道是借娘家人掩飾,去別的地?
在這年頭,男子長子四五歲,就已算是年紀差得很大,更何況,他足足長了十歲。一個二九年華,一個幾近三十而立,家有妻,不得不讓他想多幾分。
傍晚回到家中,柳定義從大門進去,問了管家,說李墨荷還未回來,這又讓他心中疑。進了聚香院,左側的小小練武場有些簡陋,得讓工匠快些做好。可見靶子已經被了幾,細細看了看地上,也有來回走的痕跡。見狀,已是麵上有笑,練武場再好,人不練,也是枉然。
人還在廊道,就聽見兒的聲音,滿含趣,傲氣又稚氣,不知在和誰說話。從這走出,才瞧見兒正在齊褚旁說得歡喜。齊褚一心在拿小刀刻著木頭,時而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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