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半月，我日日出宮，與周雲易走得極近。我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找出證據。人總會有出錯的時候，我就不信周雲易能如此縝，半點出錯都沒有。

如果我的兩位駙馬當真是他殺的，我若日日與他在一塊，一定能找出蛛馬跡來。

對於我和周雲易的走近，皇兄倒是高興，每天見到我去討出宮令時，都是笑瞇瞇的模樣。我愈發覺得周雲易就是個禍害，瞧瞧他那芝蘭玉樹的模樣，不僅僅將整個京城的姑娘都迷得七葷八素的，如今還將皇兄都灌了迷藥。

皇兄沒有開口我也知道他的心思。

第六位駙馬的人選，皇兄心中定然是非周雲易莫屬。

黃昏將至，周雲易送我回宮。到了南門，秋桃攙扶著我從馬車走下。周雲易也下了馬車，角噙著溫和的笑容，說道：“與公主相的時間過得極快，眨眼間天便快黑了。”

我正要說些什麽，有朝臣從南門走出，見到我與周雲易，皆是愣了下，隨即又出了然欣的笑容。我認得這一位朝臣，是兵部侍郎唐木風，家中有一子，正好是適婚年齡，生得也不差，也頗有文采，奈何太過挑剔，人都上了好幾回的門，都沒談一樁婚事，唐侍郎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每次見到我都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恨不得腳底抹油當作自己不存在。如今見我與周雲易走得近了，他自是鬆了口氣。

我道：“原是唐侍郎。”

唐侍郎給我行禮，說道：“不曾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公主，還有周同僚。”

我笑道：“不過是湊巧上罷了。”我微微一笑，目微深，說道：“不知唐侍郎家中可好，本宮聽說令子近來得了一幅珍貴的墨寶，改日讓令子拿來給本宮賞一賞吧。”

唐侍郎頗為惶恐，他額頭上的汗，說道：“犬子愚笨，哪懂得什麽墨寶不墨寶的，不過是偶然得之，能公主的眼是犬子三生有幸，隻是犬子近來染風寒，公主為重，微臣明日便替犬子送來墨寶。”

我道：“也好，本宮賞完再還給令子吧。”

唐侍郎連忙道：“能得公主喜歡乃是墨寶之幸，且當微臣與犬子對公主殿下的敬意，區區墨寶還請公主笑納。”

我笑道：“既然唐侍郎這麽說了，本宮也不客氣了。”

“微……微臣告退。”

看著唐侍郎辛酸的背影，我的角微微翹起。這下唐侍郎得痛上好幾日了，我是知道的，之前唐侍郎之子花重金才買下墨寶的，這事我當時還有所耳聞。不過這且當本宮對唐侍郎一家小小的惡意，誰讓唐侍郎每次見到我都一副生怕我會吃掉他兒子的模樣，如今解了一口悶氣，心當真爽快。

旁忽然傳來一道笑聲，我頭一回聽到向來溫文儒雅的周雲易會笑得如此開懷。

他道：“雲易第一次發現公主竟是這般有趣。”

我瞪他：“你這是在取笑本宮？”

周雲易搖頭：“雲易是在誇讚公主，唐侍郎是不知公主的好，所以才會如此誠惶誠恐，不過這樣也好，如此一來，雲易便了個對手。公主大可放心，家父家母對公主都十分景仰，絕不會向唐侍郎那般。”

他笑了笑，又道：“如今了冬，夜裏涼，公主保重。”

南門有轎子候著，這半月來我幾乎都是這個時候回宮。與周雲易相了半月，不得不說的是他是個極其溫的男子，倘若沒有前五位駙馬也沒有君青琰，我想我定會喜歡他。

這半月以來，周雲易表現得極好，我半點蛛馬跡也查不出。但是他表現得太好了，這讓我不得不懷疑興許他是裝的。

我苦惱地回了青玉宮，剛換好裳，忽聞貓聲。

我一怔，讓秋桃開了門。

是我送君青琰的那隻白貓。白貓姿態慵懶地走進，雪白的軀像是外頭的雪花一般，不得不說這隻白貓被君青琰養久了，倒與君青琰的神有幾分相似了。

想起君青琰，我驀然意識到這半月以來我極去竹秀閣。

迷蹤蠱失敗後，我有些心灰意冷。

養青蟲蠱的時候總覺得自己天賦異稟，可到後來卻驀然發現所謂的天賦異稟都不過是自欺欺人，我就一尋常人，且目前看來還有些愚鈍。

我從秋桃手中接過白貓，我了它的頭，道：“備轎吧。”

“公主要去哪兒？”秋桃問。

我道：“去竹秀閣。”正好沒用晚膳，可以讓師父給做一頓好吃的。上次嚐過師父的手藝，真真覺得師父此人天下無雙，不管什麽事他都能做得極好。

我想著若君青琰也能向周雲易那般心悅於我，我二話不說便立即向皇兄請旨！

我抱著白貓上轎。

白貓了一聲，用頭蹭了蹭我的手掌心。

我笑了笑，道：“你是不是能看得出本宮在想什麽？”

白貓“喵”了一聲。

我又道：“你說師父是不是對我也有點意思呢？”若真隻當我是徒兒，又怎會如此費心思地待我？怕我危險跟著我出去，我了時隻要眼地看著他，他便會去灶房給我做吃食。

除了不曾謀麵的菀兒之外，師父隻待我一個人這樣，其餘姑娘他是連眼角的餘也懶得給呢。

到了竹秀閣後，我剛下轎子，懷裏的白貓便跳了下去，在雪地上留了幾個爪印後，直接奔到了君青琰的懷中。我倒是沒想到天這麽冷，君青琰竟然站在屋外，且從他發上的雪絮看來，似乎站了不短的時間。

我詫異地道：“師父怎麽站在屋外？”

君青琰的表頗不自然，他輕咳了幾聲，說道：“它不見了，為師出來尋貓。”

我恍然，說道：“原是出來尋貓。”我笑道：“師父有所不知，這隻白貓跑我這兒來了。”我和君青琰一道進了屋裏，繞過正廳走到偏閣時，我驀然發現桌案上有一桌熱氣騰騰的吃食。

我咽了口唾沫，肚子也了起來。

君青琰又輕咳一聲，說道：“今天白貓一直，為師便給它做了一桌吃食，剛做好它就不見了，沒想到跑青玉宮去了，如此調皮該罰，這桌吃食不給它了。”

他向我，目幽深。

我道：“對，該罰，它不能吃。正好阿嫵沒用晚膳便讓阿嫵吃了吧。”

君青琰咳了咳：“……也好。”

君青琰今日做了紅燒獅子頭，味道掌握得恰恰好，多一分太油一分太淡。我吃得高興，起筷後便沒停過。君青琰坐在我的邊，在慢條斯理地喝著一杯熱茶。

他忽然問我：“這幾日和周雲易在外麵查到了什麽？”

我咽下食，歎了聲：“沒有，什麽都沒有查到。不過周雲易是有些可疑，他待我太好了，除了皇兄之外沒有哪個男子對我這麽溫過。若不是有前五位駙馬，我……”

“你什麽？”

我道：“我倒是想與他親了，大婚後定能琴瑟和鳴。”

“是麽？”

我瞅了瞅君青琰，他的表似乎有點不對。我細細一想，生怕君青琰誤會了，又道：“不過這是不可能的事，真相一日未出，我定不會嫁給周雲易。就算是皇兄賜婚，我也不願！”

“哦。”他應了聲。

我再次起筷，正要夾起一塊五花時，君青琰驀地端走了盤子。我夾了個空。

君青琰淡淡地道：“吃這麽多食不好。”

我又去夾最後一塊獅子頭，再次夾了個空。君青琰收走了所有食，留下一盤綠油油的素菜，他道：“吃素吧，對你子好。”

我愣了又愣，半晌才對君青琰道：“師父。”

他瞥我一眼。

我重重地咽了口唾沫，道：“你是不是吃味了？”話本裏都是這麽寫的！

君青琰的子一僵，他仿佛意識到了什麽，聲音瞬間變冷。

“你想多了，食吃多了對你的子的確不好，你是為師的徒兒，為師自然要替你著想。”

我琢磨了又琢磨，也沒想明白君青琰為何突然間就變了臉。我回青玉宮後仔細地回想了在竹秀閣裏說的每一句話，還有君青琰的每一個神。

雖然君青琰的臉上常常隻有一個表，但是細細地一看還是能發現細微的不同。

不過我琢磨來琢磨去也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

第二天一大早，我又去了竹秀閣，沒想到卻撲了個空。竹秀閣的侍告訴我，君青琰一大早就離開了竹秀閣。我又去了秦妃那兒，拉了會家常，打聽到君青琰並沒有來向討出宮令後，我又去了南門。

我問：“可有見過本宮的師父？”

南門的守衛鼻子，回道：“好像有，又好像沒有。”

得到這個回答，我心中是萬分確定君青琰離開了皇宮。以君青琰的本事想要離開皇宮簡直是易如反掌，又哪會出宮令的拘束，銀微閃，蠱蟲一出，便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

想到此，我心中微微一，趕去了竹秀閣。

我問侍：“我師父離開時上可有包袱？”

侍想了想，道：“回公主的話，君公子上沒有帶任何東西。”

我進屋瞅了瞅，君青琰養蠱用的皿尚在，白貓也在，屏風上掛的淡青袍也沒帶走，我鬆了口氣。看來君青琰隻是有事外出了，並非是要離開這裏。

我吩咐侍：“我師父離開一事，不得聲張。”

若是皇兄曉得君青琰有違宮規，定會然大怒。

侍應聲。

我離開竹秀閣前，又吩咐侍：“若我師父回來了，定要向本宮稟報，”頓了下，我又補充道：“地稟報。”

次日我又在竹秀閣門前撲了個空。

我皺著眉頭，問：“我師父昨夜可有回來了？”

侍苦惱地道：“君公子是回來了，可是奴才並未發覺，直到今天一大早奴才見到君公子離去的影時方知君公子昨夜回來過。”

“又出去了？”

“是。”

我再次失而歸。大半月眨眼即過，我連君青琰的發都沒見到一。我愈發覺得那一夜是我定然說錯了話，不然君青琰便不會如此。

了十二月中旬，天愈發寒冷，嗬口氣也是冰的。我是個固執的人，我就不信逮不到君青琰。一了夜，我便地離開青玉宮，連秋桃和冬桃都沒有帶上。

我準備實行守株待兔這法子。

皇兄允許君青琰住在宮裏時曾對我千叮萬囑過夜裏不許與君青琰共一室，雖有師徒的名義但畢竟是孤男寡。平日裏我在竹秀閣待得有點晚了，皇兄必然會派人前來催促我。

今夜我準備在竹秀閣待上一整夜，我就不信等不到君青琰回來。就算他當真要離開，我好歹也要問個清楚。我像是做賊那般，鬼鬼祟祟地避開巡邏的侍衛，輕手輕腳地穿過竹林。

到竹秀閣後，我又地溜了進去，沒讓侍發現我的影。

屋裏沒有點燈，我隻好一路黑，途中不知到了什麽，額頭裝得生疼，我了，應該是屏風。我忍著疼坐在偏閣裏，倘若君青琰回來必定要經過偏閣的，我這麽明顯的一個人杵在這兒，我就不信他見不到我。

偏閣裏微冷，我揣著手爐不停地挲。

也不知等了多久，我隻覺周公在不停地向我揮手。我點了好幾下的頭，啪的一下直接趴在桌案上。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

恍惚間，我似乎聽到君青琰的聲音響起——“明……玉？”

我下意識地便應了聲。耳邊又再次響起君青琰的聲音，“明玉醒醒。”這一回我徹底醒過來了，我惺忪的睡眼，映我眼底的果真是君青琰的影。

他看著我，眉頭微微蹙起，似乎有那麽幾分不悅。

我拽住他的角，說道：“師父，阿嫵等到你了。”睡意頓消，我神奕奕地拽他的角，生怕一不留神君青琰又跑了。我說道：“師父，你去哪兒了，怎麽大半個月都沒見到你？”